第六百七十七章:互相掖起的被角二

回忆过往,似是颇为伤感,婢女不禁忽然停了下来。

顿了顿,复又再次开口继续说:“可后来,因王后生二皇子时难产撒手人寰,故而从那时起,大皇子便就对二皇子生了敌意。”

想到从小便就命运多舛,如今更是年纪轻轻便就已经故去的拓跋宏。

侍女亦心生怜悯地道:“据说幼时有一次,大皇子竟将年幼的二皇子哄骗丢到了荒芜人烟的戈壁上,险些被狼给吃掉。老国君得知后大怒,便罚大皇子在雪地里不吃不喝硬是跪了三天三夜,可大皇子从始至终却无一句求饶。”

“当真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衣上云听闻,简直惊呆了。

侍女点了点头,又说:“在那三天三夜里,大皇子硬是只靠着饮雪水活了下来,而二皇子此后便就由老国君亲自护着。直到长大记事后,得知王后是因他而死,二皇子便就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立志学医,亦只对医术颇为执着,根本无心于朝政,甚至排斥任何政务。”

衣上云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一切竟是这样的,难怪这两兄弟无论是性格,亦或是喜好上,一点儿也不像……”

侍女依旧说着:“没有了王后的庇护,老国君又日渐愈来愈繁忙,根本顾不上两位皇子。于是那些个皇叔伯们便就三天两头来找两位皇子的麻烦,欺辱他们。为了活下去,又不愿倚靠老国君的庇护,故而大皇子才渐渐形成了如今这副霸道不讲理,甚至于看似有些残忍,排斥所有一切的样子。”

看到衣上云听着自己所诉说的话,正陷入自己的沉思里。

侍女忽然仔细认真地端详起她来,过了会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

赞叹说:“可这次回来,奴婢瞧着大皇子是真的变了……”

闻声,衣上云复又回过神来看向侍女的脸,认真地听着。

侍女道:“奴婢看到如今在大皇子的身上,复又再次现出了儿时王后尚还在人世时的些许模样,想必这一切改变,都是姑娘的功劳。”

“我……我并没有做什么?”衣上云顿看向侍女朝自己所投来的异样的眼神,矢口否认道。

侍女则始终都坚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说:“改变一个人,不一定要为他做什么。有时仅仅只是一句话,亦或在他身边陪着他,便足矣!”

眼看着侍女显然误会了自己,衣上云连忙开口解释说:“我……我留下来有原因的。”

紧接着,垂首看向自己的肚子,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显然哪里都去不了。我之所以留下来,就只是想在这里好好……”

说着说着,衣上云忽然反应了过来,反而质问那侍女:“不对,你看起来年龄并不大。怎会知道关于大皇子从小到大的这么多事情?你该不会是……一直偷偷喜欢着大皇子吧?”

侍女暗藏于心中,亦是蓄谋已久的心思,瞬间被人拆穿。

于是惶恐地跪倒在地上,道:“奴婢不敢。大皇子身份尊贵,怎能是我这种奴才可以觊觎的?那简直就是对大皇子莫大的亵渎。”

衣上云则一点儿也不认同,说:“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为什么不敢承认?”

一边说着,便附手上去将侍女扶起身来,问:“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侍女答道:“姑娘叫我珠儿即可。”

衣上云高兴地拉起她的手,说:“珠儿……我记住你了。”

侍女笑了笑。

转而将衣上云带到了一张食案边落座,说:“姑娘大病初愈,快吃点儿东西吧!这都是可以帮助姑娘恢复体力的好东西。”

衣上云高兴地一坐下,瞧见岸上竟满满一桌与奶相关的食物,光是散发出来的味道,便就使她忍不住当即作呕起来:“呕……”

侍女见了,紧张地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些吃食都不合胃口?”

衣上云摆摆手,赶忙起身来远离开,只道:“没有……我只是还不太饿,要么你先端下去吧,我想再去歇一会儿!”

侍女有些纳闷,想了想,道:“如此,那好吧!姑娘若是想要吃的时候,便让人唤奴婢一声。”

衣上云微笑着,点了点头。

侍女便捧着整张食案,走了出去。

待到侍女离去,衣上云方才一边轻抚着心口处,一边缓缓走到了一面铜镜前。

稍加整理衣装,挪步走出了自己的毡帐。

终是放心不下拓跋泽的身体,尤其是这次若不是他,怕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定要出事。

于是,很快便来到了其所在的毡帐前。

门口的守卫见了,忙朝其禀报道:“姑娘,大皇子刚刚歇下,还未曾醒来!”

衣上云顿竖起一根细长的手指到嘴边,嘘声道:“嘘……”

继而压低声音,朝其解释说:“我知道,莫要吵醒他,我悄悄进去看看便就出来!”

蹑手蹑脚地进去,拓跋泽正安静的睡着。

衣上云轻轻来到其身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嘴里喃喃说:“还好,没事。”

于是,便细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

就在这时,拓跋泽忽然发出一阵梦魇般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蠢,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我说过不要离开草原,为什么就是不听?”

可很快,便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此时看着他的眼睛,说:“为什么就不能做真正的自己呢,如此伪装,一定很辛苦吧?”

怎料就在这时,拓跋泽竟忽地睁开了眼睛,一把紧紧地捉住了衣上云的一只手朝自己逼近到眼前。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衣上云顿觉尴尬不已。

慌乱之中,一把大力地甩开了拓跋泽的手,站起身来。

向其解释说明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过来看看,特意谢谢你的!”

看到衣上云的脸上顿时现出一片潮红来,拓跋泽心中居然有些得意。

遂瞥了她一眼,坐起身来不耐烦甚至还带有些生气地说:“留下你这个女人果真是麻烦!搞不懂究竟是来赎罪的,还是来讨债的。竟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了吗?”

“我……”衣上云吞吞吐吐,显然无言以对。

忽想到他方才梦中的那段话,于是赶忙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其实早就已经原谅二皇子了,对吧?”

闻此,拓跋泽这才意识到衣上云居然在打听自己:“你都已经知道了?”

衣上云没有说话。

拓跋泽一猜便知是谁告知了她这些,怒道:“这个贱婢,真是话多!”

衣上云赶忙朝他解释:“你不要怪珠儿,是我求她告诉我的。”

怎料拓跋泽却忽然反口,否认说:“我是不可能原谅他的。”

思虑片刻,衣上云忽然问他:“你可还记得我上次小产吗?”

“嗯”拓跋泽弱弱地应了一声。

衣上云难过地说:“那是因为,太医说我得了一种很严重的恶疾,如果强行生下那个孩子,结局极有可能是母子俱损。所以,为了我能活着,他便亲手送走了我们的孩子!”

“他对你,还是真的极好!”

闻此,拓跋泽忽然心生出一丝嫉妒。

衣上云却情绪低落:“可这却并不是我想要的。”

拓跋泽好奇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衣上云欲言又止。

心里却在默默地高声连连呐喊。

“我想回到属于我的时空。”

“我想找到魏明轩。”

“我想当面听他解释,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我想要一个答案。”

可这些话,她似是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最后,她深吸了口气,说:“我想说的是,这世间的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转而看向拓跋泽,说:“在你母后的眼中,显然你就是她的全部。可你有没有想过,二皇子同样是她的所有。”

闻此,拓跋泽顿心情复杂极了地收回了视线。

衣上云继续道:“没错,二皇子的出生,的确打破了你原本幸福的生活,让你永失母爱。可二皇子他又做错了什么?他甚至一出生,便就从未见过自己母亲的样子,还要被你恨一辈子,如此,他不是比你更可怜吗?”

这时,拓跋泽忽然问:“为什么这么想我原谅他?”

衣上云轻抚着自己的腹部,道:“因为,我也即将是一个母亲,亦是因此,便更能体会到王后撒手人寰时,那份多么不舍的心情。”

至此,拓跋泽紧紧闭起了眼睛。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室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泽忽然再次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静,说:“想要我原谅他,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拓跋泽忽然下榻来,冷不丁地凑到了衣上云的耳边,乍出一句:“嫁给本皇子?”

闻此,衣上云惊地顿朝其看过去,坚决反对“不行!”

拓跋泽道:“难道你还爱着他!”

衣上云却说:“不要瞎说,如今我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拓跋泽对她的口是心非无奈地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个办法,既然太医说你不适合有孕,那便放弃那个孩子?”

“休想,你要是敢伤他,我定不饶你。”

看着衣上云这次射向自己那坚定决绝的眼神,拓跋泽心里默默地道:“为了他的孩子,你是当真连命都不要了,还说不爱他?”

于是轻叹了口气,说:“你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本皇子竟都不知你还有何用了?你究竟打算如何帮我?该不会是等到孩子落地后要逃跑吧。”

衣上云心中自是明白,亦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一次次地试我,我说帮你便就会帮你。这帮你的第一步,便是……报仇!”

拓跋泽听了不解地道:“报仇?”

衣上云咬牙切齿地道:“二皇子在秦宫里所受的苦,那个狗皇帝一定得加倍偿还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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