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烫伤

紫和轩内,纯太妃的目光正入神地落在面前的一幅青绿色画卷上,似是陷入了某种沉沉的回忆中。

衣上云深知自己失信于人,尽管并非自己所愿,可终是没能遵守俩人之前的约定。遂一迈步进去,便径自上前朝其诚恳地俯身跪拜行礼:“给太妃娘娘请安!”

一室寂静,唯有香烟袅袅升起。

纯太妃的目光却并未因她真挚的声音而被打断离开画卷,稍后只自顾自对她一如往常地心平气和道了句:“来了,起来吧!”

衣上云亦并未急着起身来。

打从她决定要离开的那日夜里,被轩辕翰撞见阻拦复又带回秦王府的那刻起,她便清楚眼前的这一刻迟早会来的。

无论如何,她理所当然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于是,继续跪着对其开口解释道:“太妃娘娘明察,并非我不遵守约定。我自知罪孽深重,那天夜里,原本我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天涯海角,隐姓埋名,从此永不再踏入西秦半步,可是……可是……”

话说至此,回忆起与轩辕翰之后所发生的种种,正想着该如何继续开口,忽被纯太妃扬起一只手来挡了回去:“你不必再向本宫解释什么,本宫都已经知道了。”

衣上云听了这话,以为纯太妃真的恼了自己,要反悔以药草为交换这件事,顿觉心里咯噔一下,稍作思索,一时间更加紧张了起来。

想想自己离开龙虎城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了,眼下正值救灾的紧要关头,龙虎城的情况实在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牵连无辜,以至得不到这批救命药草。届时,不但之前那么多人日日夜夜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白费了不说,且全城的百姓因此而耽误了治疗,疫情若是继续再向四周蔓延,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念至此,她倏地抬起头来遂紧紧地盯视着纯太妃的脸,向其祈求解释说:“不,娘娘,请您一定要听我解释。那天夜里,我确实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可万万没想到刚出府,便碰到了秦王殿下,殿下他,他……”

每每想起那张看上去冰冷霸道的脸孔,最后却总是那般的让自己难以抗拒,她总是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左右思索之间,纯太妃忽然再次开口叫她:“你过来!”

“我……”

闻声,衣上云的思绪被再次打断,先是心间不明所以地犹豫了一下,最后缓缓起身来朝其身边走了过去。

纯太妃俩只手执起面前的画卷,深情地介绍道:“这幅《千里江山图》中的烟波浩渺,层峦叠起,皆是先帝在世时一笔一划亲手所绘,是先帝对我西秦国最好的愿景……”

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可回首往事,昔日里的一幕幕却仿佛昨日重现一般,只见纯太妃竟情不自禁地于眼角里泛起了点点泪花。

顿了顿,脸上转而浮起无限忧伤,她继续说道:“如今的西秦国虽然依旧风雨飘摇,可本宫始终深信,先帝的期许,在不久的未来一定会得以实现。”

说着,她将目光缓缓移动,坚定地看向了衣上云的脸。

四目相对间,衣上云忽又想起在城南时候俩人短暂的朝夕相处,始终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似是刻在了骨子里的那份高贵气质,不同于世间任何女人。

片刻后,纯太妃收回了视线。

她轻轻放下手里的画卷,起身来一边朝窗前的软榻走去,脸上略带着失望道:“只可惜,如此山河壮丽的西秦国,无论是先帝,亦或本宫,怕是皆都永远也看不到了……”

闻声,衣上云忽地回过神来,紧随其后过去安慰其道:“不会的,太妃娘娘,您会看到的。”

纯太妃听了,背对着她在心里暗暗窃喜,果然自己不曾看错过她,曾经的情谊,她并不曾完全忘记。

遂在榻边落座下后,伸手过去端起案几上的一盏茶来想要润润喉。

衣上云瞥见盏中茶汤已然早无半丝热气冒出,便眼疾手快地将其一把抢了过去,重新替其倒了一盏。

复又朝其递上前去,关切地道:“茶已经凉了,娘娘换盏热的吧。”

此时,方才还只是暗藏于心底的欣慰,终于再也藏不住地浮现到了脸上,她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衣上云递上来的热茶,舒心极了的抿了一口。

随后道:“你也坐吧。”

“多谢太妃娘娘。”衣上云答应着也落座下来。

纯太妃又意味深长地道:“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场梦,如果这里还是我们在城南初次相识的时候,如果你后来不曾离开过本宫身边,那该多好!”

听了这些话,回忆往昔,衣上云也沉默了下来。

偌大的宫殿里,俩人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纯太妃忽然再次开了口,却是乍出一句问:“倘若这片灵空大陆,真的终需由一位明君来统一……”

说着,顿了顿,她将目光再次看向衣上云此刻正低垂着的脸,认真地问她:“西秦,东宁,你会选哪个?”

闻此,衣上云忽地回过神来,惊看向她的脸,一时间显然不知该如何作答:“我……”

犹豫了一会儿,却见纯太妃久久对自己的答案所期待的眼神是那般的坚定,怕是自己想要躲也躲不过去了。

遂默想了一瞬,道:“回太妃娘娘,灵空之争最后究竟花落谁家?我想无论是西秦,还是东宁……自古以来天下之争,无非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听了她的回答,纯太妃笑了笑,再次伸手想要去拿茶盏,衣上云复又斟茶。

虽说此话也不无道理,但是纯太妃似乎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更愿意相信古老的传说。

于是,她试探着问:“难道你没听说过在这片大陆上,应是得守护者得天下吗?”

不知不觉间,一边斟茶,一边听着纯太妃的话入了神的衣上云,茶水已没过了手里的茶盏溢了出来竟不自知。

待其终于发觉的时候,溢出的茶水早已顺着案几滴滴答答地流了下去,滴到了纯太妃的衣角。

衣上云忽地回过神来,一发现便急忙掏出丝帕来上前过去替纯太妃擦拭衣角。

就在其紧张的起身之间,刚刚斟好的一盏热茶整个被打翻到了自己的手上,她却毫不顾忌,只一个劲地朝纯太妃连连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纯太妃则拉起她的手道:“无妨,无妨,倒是仔细你的手有没有被烫着?”

听到里面传出一片吵杂的声音,一直守在外面准备着随时侍奉的张嬷嬷和欢儿急急进入殿内来,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忙上前帮忙。

张嬷嬷着急地替其检查,道:“娘娘没事吧,没被烫着吧?”

欢儿赶紧动手收拾眼前残局。

衣上云依旧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小心。”

纯太妃急道:“本宫没事,赶紧看看她的手,方才一定是被滚水给烫着了。”

闻声,张嬷嬷又转而急着去拉衣上云藏在身后的一只手来检查,只听衣上云发出:“嘶……”的一阵闷哼痛声。

众人这才看清她的左手手背被开水烫的一片通红。

张嬷嬷一见,即刻扬声吩咐门外的婢女:“快点拿最好的烫伤膏进来!”

就这样,衣上云被众人强行按坐在榻上,纯太妃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替其敷好药膏,并包扎好,可即便这样,心里还是不放心。

就在这时,一旁的欢儿又开口叫道:“呀,姑娘的裙子怎么湿了?”

纯太妃顺着欢儿的手所指向的位置,清晰地看到其腹部的衣裙不知何时被打湿,已经渗透了一大片。

便急声吩咐道:“欢儿,还不快点带姑娘进去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欢儿正要上前,衣上云忙起身来阻止道:“近日里天气已暖,衣裙打湿这一点点不碍事的,我回去自己换便可,不必劳烦了。”

欢儿道:“那怎么行?你的手刚受了伤,不方便的,还是让我帮你吧!”

眼看着欢儿的手就要碰到自己,衣上云忙伸出一手将其拦住,坚持着道:“不必了,真的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

就在俩人争执之间,纯太妃再次开口严厉地说话:“好了都不要吵了!”

闻声,殿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纯太妃道:“如今,你也已经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如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将来又怎么能照顾好孩子呢?难道你不明白,这样做,很容易感染风寒吗?”

此时,衣上云显然只得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不对。”

张嬷嬷顺势使了个眼色,衣上云便乖乖被欢儿带了下去,张嬷嬷紧随其后亦跟了进去。

没过多久,一名婢女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近身到纯太妃的身边附身下去,在其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只见纯太妃忽地瞪大了眼睛,对其惊叫了一声:“真的?你真的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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