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沈老夫人

在宣威侯府里能有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不是个瞎子也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有些人生来就带着的气场是根本就装不出来的,毕竟生而富贵,一辈子高高在上,自然也就不知道人活在淤泥里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永远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高贵。

关洛锦难免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毕竟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她又有哪里是能比得上的,她就是只癞蛤蟆,吃了沈絮尘这天鹅肉,还面见了大天鹅。

“孙儿给祖母请安。”

沈絮尘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满身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不带一丝的杂质。

关洛锦自然是后知后觉的,眼看着沈絮尘跪下了,这才也跟着跪了下来,有样学样的说道:“孙媳给祖母请安。”

“起来,都快些起来。”

谁知道原本一脸正色的老太太突然之间就满脸的笑意,和蔼慈祥的样子宛若一个和善的长辈,轻声细语下如沐春风。

她对着沈絮尘招手,“快些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祖母回来了也不知道来迎一迎祖母,偏要祖母在这里等着。”

“还请祖母恕罪,是孙儿的不是,未能去迎接祖母,实在是因为有些事走不开,如今特来带着孙媳给祖母请安。孙儿知道祖母最是个宽容仁慈之人,定然不会怪罪于孙儿的。”

沈絮尘走上前去,站在了老人家跟前,俯着身子,瞧着祖母。

沈老夫人伸出了手,抚上了自己这个孙儿的脸上,一如多年前一般爱抚着这个心爱的孙儿,就只是沈絮尘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孩童了。

曾经稚嫩的一张脸,如今已经变的棱角分明,虽然不至于饱经风霜,但终究还是染上了尘埃,不再是从前的懵懂无知。

虽然沈絮尘的长大令她很欣慰,可是同时又让她有着无尽的担忧。

但人终究是要长大的,要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瘦了,黑了,外面的日子很自由吧,是你想要的吗?可真是好狠的心,竟然抛下了祖母这么多年,祖母还想着你能够常伴身侧,早日抱上重孙呢,你倒是好,没了踪影了。”

怨怼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毕竟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孙儿突然有那么一日就离开了自己身边,她怎么能就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一噩耗,但一熬就是这么多年,也算是熬过来了。

但不甘心终究还是有的,尤其是看到别人家孙儿承欢膝下的时候,她也就更加心存不满了。

可是如今看到了人,心里除了高兴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但抱怨却是免不了的。

“是孙儿不孝,让祖母未能享受天伦之乐,孙儿知错了。”

沈絮尘此时此刻好像整个人都没了脾气,在眼前的这个长辈面前,他终究是高傲不起来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自己有错,知错不改又怎么算?”

沈老夫人虽然是一副嗔怪的样子,但心里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如今孙儿就在眼前,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就只是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孙儿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了,就罚孙儿永远都陪着祖母,一辈子都不离开。”

沈絮尘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数年最为对不起的就是这个自小疼爱自己的祖母,原本是对自己寄予了厚望的,但他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但这次总不会了,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便该各司其职,各守本分,而不是一再的僭越,一再的得寸进尺。

“你说的轻巧,若是以后再不管不顾的走了可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要去向你那死鬼祖父去告状吗?我这把老骨头只怕下一次就再也等不到你了。”

沈老夫人忍不住的唉声叹气,她这个孙儿究竟是如何想的她终究是不清楚的,从小就是个难以琢磨的,今日的这番话究竟能否实现她自是不敢奢望的。

但却想着沈絮尘就真的能够说到做到,也就不枉费了她多年的疼爱了。

这个长孙她向来都是捧在心尖上的,可总有些人不和她一条心,没她那么稀罕着,终究是那人不知是非,不懂这个孙儿的好。

她虽然并不能强求,可是终究心有不忿,更见不得那些人在这府上耀武扬威。

可是这个孙儿却总是让她事与愿违,她却也不能强求。

“祖母放心,孙儿这次是再也不会离开了,更不会再抛下这里的一切了,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会坦然面对这里的一切。更何况要找的人已经找回来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再离开呢?只怕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了,只有别人离开这个家的道理。”

沈絮尘这话绝对不是出于安慰的意思,而是他一定会做到。

从前没有做的事,现在绝对不会再逃避了。

沈老夫人听了这话之后难免有些感伤,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一时之间不是喜从中来,而是悲从中来,她又何尝不知道沈絮尘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这些年又为什么没有回来,也许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身为一家之主的那个人不称职,这才会让这个家不成了样子,让人没办法待下去。

她又何尝不是早就已经失望透顶了。

但终究还是要守着这里,至少不能让人轻易的夺了去。

如今好了,孙儿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大权旁落了,该是谁的就应该是谁的。

眼泪终究没有夺眶而出,但终究还是红了眼底。

关洛锦眼看着这祖孙二人叙旧,竟然没有半点的感动,不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真情,而是她跪在地上看着,也只会心疼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没有了空隙去心疼别人了。

虽然就只是让她在地上多跪一会儿,也算是便宜她了,但终究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但凡要是之前没有在丞相府门前跪过一天,今日就算是在这里跪多久都没有问题,但偏偏都已经跪了那么久了,这膝盖就好像是有了记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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