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待在孤儿院,我想出来!我不想待在那个地方!”兰兰手指紧紧拽着衣服,小声哭了起来。
沈寂安慰着她,他沉思了一会,又问她:“院长妈妈除了这些,还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院长妈妈说,我病得很重,她说我应该住在医院里。”她看着沈寂说:“可我觉得我自己没有病。”
“你觉得你没有病?”
兰兰点点头:“嗯,我没有感到肚子疼,也没有头疼,我跟其他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院长妈妈要我说自己得病了,她说要带我去医院。”
“虽然刚开始我在病床上还很开心,因为有很多大人都来看我。我在孤儿院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多人来看我。但是慢慢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住进医院之后,自己的身体就变得很差,我好像真的生病了。”
兰兰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很是慌张:“完了。我忘了院长妈妈不让我跟别人说这些的。”她很快就流出来了眼泪,嘴唇哆嗦着,一直在哭着:“我跟别人说了这些,她就要让我永远留在孤儿院的。我再不想回到孤儿院!”
“我在这里刚交了好朋友!我还有爸爸妈妈,我不能离开这里!”兰兰大哭着。
在一边厨房的养母听到兰兰的哭声跑了过来,兰兰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腿。沈寂慢慢站了起来,摸着兰兰的头:“你放心,你跟我不会再回到孤儿院的,我跟你保证。”
兰兰在她养母的怀里回过眼神看他,沈寂说:“我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兰兰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的病是怎么突然间好起来的吗?”
兰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以前院长妈妈每次来医院看我的时候,都会让我吃一种药,说是治我的病的。只是我每一次吃完,就会觉得很不舒服。那个药也很苦,我就偷偷地把那些药片吐掉了。很奇怪,我不吃那个药,我的病却反而好起来了。”
沈寂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他摸着兰兰的头:“你做的很好。”
“谢谢你们的回答。”沈寂跟她们告别,立刻返回了警察局。
他没想到,兰兰才是揭开整个案子关键的谜题。
沈寂回到了警局,跟章弦和陆承恩说了他与兰兰的对话,两个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的确,卫书敏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她跟这些孩子有什么仇吗?她的杀人动机根本让人想不通。难道只是因为不想让孩子离开孤儿院,而做这些事情?那这个理由,未免也有点不可思议吧。
但是,眼前的他们是没有时间深究这些原因的。他们只能开始调查关于卫书敏的一切事情,只有对她的人生做一个全面的了解,才有可能了解这件匪夷所思的杀人案背后的真相。
找到卫书敏以前的一些过往,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情况同章弦从孤儿院刘老师听来的差不多,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但是沈寂让许桑桑调查卫书敏的消费记录,发现她经常在一个小诊所买药。联想到兰兰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沈寂去了她消费过的小诊所。
小诊所的老板告诉她,卫书敏的确经常在她这买药。沈寂让老板调出来了卫书敏每次买药的单子,里面大多是一些治疗小孩发烧感冒拉肚子的常备药。但是沈寂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他指出来问着老板:“这个药是什么?”
老板看了一眼:“啊,这个要也是治感冒的。是一个很老版本的药了,对于大人来说,治疗效果很明显。但是后来发现里面的一些物质会产生头晕,浑身酸疼的副作用,所以国家很不再倡导用这个药。现在我们市面上也很少见了。”
“里面的这个物质有毒吗?”
“有毒?那倒不至于。”老板说:“有毒我们也不敢卖啊。但是这个药啊说不准的,万一跟其他东西混在一起了,对人体的危害还是很大的。”
沈寂说:“可以给我拿一盒这个药吗?”
“当然可以。”
沈寂拿着药回到了警察局,交给了检验科的同事,让她们仔细调查一下这个药品里面所含的物质。
另外,为了不打草惊蛇,掌握更多的证据,沈寂让章弦再去了一趟孤儿院,以寻找线索为理由,重点调查卫书敏的办公室和住处。而沈寂则对孤儿院卫书敏的同事进行问话。
章弦在卫书敏办公室的书柜上,发现了两本不同寻常的书。一本是《世界毒物大全》,而另一本则是《医药历史》。
另一边检验科对沈寂带回来的药也做了鉴定,确定里面的药品成分中含有微量的可致人浑身软弱无力,身体酸痛的药剂。这种药剂微量对人体的危害并不大,只是如果这种药剂跟另一种药剂相结合,它们产生的危害却是致命的,会很快地导致人体脏器衰竭直至呼吸死亡,陷入死亡。
至此,所有的线索都已经基本明了了。卫书敏的嫌疑也基本确定下来了。沈寂向上面申请了搜查令,另外派人传唤卫书敏到警察局问话。
在她还没来到的那一段时间里,沈寂跟章弦和陆承恩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确定接下来对卫书敏问话的主要问题。
章弦还是想不出来卫书敏为什么要杀那些孩子的原因。沈寂说:“卫书敏其实一个很典型的患有代理性孟乔森综合征的患者。这种患者会欺骗别人子女患有某种疾病,将子女作为自己的代理。被代理的儿童因为年纪小,不会揭穿母亲的谎言,她们两者的关系会因为这种被欺骗的病达到一种平衡。”
“之前死去的那些孩子刚开始并没有得病。卫书敏把他们带到医院去,让医生给孩子做一些反复的没有作用的医疗检查。在治疗期间,她会表现出对受害者无微不至的照顾,很有可能还会夸赞周围的医护人员。”
“代理性孟乔森综合征的一个常见动机是照顾者通过将子女转变为‘受害者’的角色,以此获得他人的关注和同情。在这种情况下,卫书敏跟孩子之间也会通过伪装病症关系会变得更加亲密,这种亲密恰恰可以满足成年人的依赖需求。”
陆承恩问:“你是说,卫书敏通过欺骗孩子得了病这样的事情,来博取关注和同情?”
沈寂说:“卫书敏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孩子不幸夭折这件事而遭受打击,孤儿院的那些孩子,其实也就相当于她的孩子,她需要使子女生病,以表达自身‘生病’的感觉。”
“对于她来说,她最享受的事情应该就是那些小孩子死的时候,旁人对她投去的安慰的眼神吧。”
卫书敏被双手拷上,来到警察局的时候,脸上还一脸茫然。她反复地问身边的警察是不是搞错了。她需要早点回去照顾孤儿院的那些生病的小孩子。
沈寂说:“我们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们。”
卫书敏说:“之前你们警察不是问过我了吗?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你们快点让我回去吧,孤儿院里的那些小孩子很调皮,李老师一个人看不住他们的。”
陆承恩说:“孤儿院的那些小孩子,我们会托人照顾的。你现在只需要坐下来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沈寂问:“我们在你办公室里找到了两本书,这跟你的工作应该没什么关系,你能解释一下吗?”
卫书敏笑了:“这两本书不是我的。你们搞错了,这应该是很久之前的那个院长留下来的。我来到这收拾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碰过它。”
沈寂说:“死去的那些孩子,生前都是你带着他们医院就医的。对吧?”
卫书敏说:“对,是我带他们去的,怎么了吗?”
“他们没有生病。”
卫书敏:“他们怎么没有生病。他们病得很厉害,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疼,你怎么能说他们没生病呢?”
“医生的判断是没有错误的。他们前期的确没有生病。后期会死亡,也不是因为他们的病,而是因为有人给他们下了毒。”
“下了毒?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沈寂和陆承恩还没说话,卫书敏紧接着又说:“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没有生病!他们在我眼前疼得撕心裂肺,躺在床上连走路都走不下来,你怎么能说他们没生病呢?”
“你怎么对他们的痛苦那么了解?好像是你在经历痛苦一样。”
卫书敏定住了,随后她说:“他们痛苦表现得那么明显,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是你给他们下了毒杀死他们。对吗?”陆承恩问道。
卫书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在胡说些什么?怎么可能是我杀死的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你们怎么能这样污蔑我呢!你知道这样对我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