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笙笙坐下来,将外面穿的厚外套脱了下来。沈寂说:“外面很冷,你出来应该戴个帽子出来,不然会冻耳朵的。”
程笙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那么关心自己了。但她还记得,她今天来的最主要的目的。所以直接说道:“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有新的男朋友了。”
沈寂迟迟没有说话,程笙笙仔细地看着沈寂脸上的表情,她看见他刚才还在上扬的嘴角一下子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程笙笙的手心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服,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挺好的。这是件好事。”沈寂说。
程笙笙的眼神暗淡了下来,手指仍还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早就应该知道会是这个答案的,为什么还要去尝试呢。
她哪有什么新男朋友?程笙笙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进入另一段感情。跟沈寂说这些,也只是听了黄蓓蕾给自己的馊主意,想看看他对此的反应而已。
程笙笙没有像黄蓓蕾说的那样尽快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她的情绪还是每天都很低,这次在国外办画展,遇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特意找到她,对她说,感觉她画这些画的时候每天都很不开心。
程笙笙以为没人能看得出来的,但情绪这种东西,即使隐藏得再好,也总是会从另一个地方溜出来的。
黄蓓蕾看她日益消瘦也很担心,跟她说如果她感觉还是忘不了沈寂的话,还是回去找他比较好。但程笙笙还是很犹豫,因为她不清楚沈寂是不是还爱她,说如果他不爱自己了,自己再上赶着找到他,未免也太不自觉了。黄蓓蕾听到她这话气得半死,骂她怎么看上了沈寂这个没眼光的渣男。
但没办法,谁让程笙笙还喜欢他呢。到最后,黄蓓蕾给程笙笙出了个主意,让她跟沈寂说自己交了新的男朋友,如果沈寂有反应,很生气,或者很难过的话,就说明他还喜欢自己。到时候再直接跟他解释明白,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就好了。但如果沈寂没反应的话,就让程笙笙死了这条心,以后专心过好自己的生活。
程笙笙左想右想都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于是画展开完回国,第一时间就约沈寂出来见面。见到沈寂,程笙笙看他刚开始的表情还以为两个人有戏,暗自欣喜,谁知他又说那样一句话来。
程笙笙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她索性编着更离谱的话:“我跟他的感情还很稳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应该就会结婚了。”
沈寂声音轻飘飘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程笙笙看他:“需要我到时候给你寄张请帖吗?”
沈寂停顿片刻,突然问道:“是尤加吗?”
程笙笙说:“不是。是另外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沈寂说:“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程笙笙胡乱瞎说:“在我们分开之后认识的。”
沈寂没看她,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桌上的那个水杯:“你跟他认识的时间有点短。”沈寂说:“这样就决定结婚是不是太草率了?”
程笙笙说:“我跟他感情很好,到时间自然就会结婚了。”
沈寂沉默了一段时间,眼神突然抬起来落在她的身上,他的嘴角弯着一个恰当的弧度,可程笙笙看着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他说:“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和他好好生活吧,我祝福你们。”
程笙笙听着更不是滋味:“那我到时候给你发个喜帖了。”
沈寂又是这副样子,她心里不舒服,也想成心再气气沈寂:“我男朋友家不在家里,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里了。到时候也不用再特意跟你告别了。”
反正,她跟沈寂如果不能再在一起,她也不想在这个城市继续生活下去了。
桌上的饭菜几乎都没动过筷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程笙笙起身穿上外套,她看着沈寂在原地呆呆地坐在原位,也没说要送她的话。这让她更不爽,把包拿了就匆匆离去了。
她没有看到背后的沈寂一个人坐在桌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玻璃杯。
玻璃杯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外力破碎了,碎片扎进沈寂的皮肉里。餐厅里的服务员听到破碎的声音,赶忙走过去,却看到他手上流出来的鲜血,顿时惊慌失措:“先生,你的手……”
她的视线又定格他手上的玻璃碎片,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先生,需要我找人送你去医院吗?”
那个冷俊的男人始终沉默,他的嘴角紧绷,坐在原地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最后他随手拿了旁边的一个餐巾布盖住了自己流着鲜血的手:“不用了。”
他站起来,往前台走去:“结账吧。”
餐厅里的人都奇怪地看着这个男人,目送他的离去。
………………
陆承恩坐在办公室里写报告的时候,见到沈寂如一阵风地推开房门,一眨眼的功夫又进了里面他单独的那间办公室。
韩新寒与他迎面碰上,看到他的右手被纱布包着,上面还渗透着血迹。问他:“老大,你的手怎么了?”
沈寂像是没有看见他似的,直接从他旁边经过,进去了办公室,拉下了单独办公室与外面办公室之间的百叶帘。
一个小时之后,当韩新寒拿着文件再次敲响他办公室的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他觉得有点奇怪,但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韩新寒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他看到沈寂趴在办公桌上,头枕着一只手臂倒在了上面,闭着眼睛没有知觉。这可把韩新寒吓坏了,他赶忙上前晃着沈寂的身子,去叫他:“老大!老大!“
“你醒醒!”沈寂还是没有任何声音,韩新寒赶忙去喊外面的陆承恩:“小陆!你赶紧去叫医生!老大晕倒了!”
陆承恩赶忙站起来,从办公室门外看了一眼,又赶忙走出去叫医生。
韩新寒原本想把沈寂扶起来,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但是沈寂身强体壮,他根本弄不起来他。而就在这个时候,沈寂突然之间醒了过来。
他的眼里全是红血丝,韩新寒看着更觉得恐怖了,他急忙跟他说:“老大,你撑着点啊!我已经让陆承恩去叫医生了,马上就过来了!”
韩新寒脑子里闪过一个关于高强度工作导致猝死的案例,心里越加害怕起来。
沈寂却慢慢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他扶着旁边的桌子:“我没事,你不用叫医生。”
“怎么没事?”韩新寒害怕他摔倒,又赶忙去把旁边的椅子拿到他身下,让他坐着:“你好好好休息,医生马上就来了。”
沈寂揉着眉心,声音很轻:“我真的没事,刚才只是有点累想睡觉而已。”
韩新寒仍不敢掉以轻心,就算他刚才想睡觉,能变成刚才那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也绝不是件小事。
陆承恩很快就找来了医生,他领着他往里进。医生左右看了沈寂的苍白的脸色,用听诊器听了一会,又看了眼他包着纱布的手,说:“还是送医院吧,做一个具体的检查,我这也查不出来什么问题。”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医院。”陆承恩在一边说:“我这就去下面开车。”
尽管沈寂小声说着不用去医院,但韩新寒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样子,还是扶着沈寂,让他肩膀搭在自己肩上,踉踉跄跄地要带着他往下走。
在门口,他遇见了正从外面回来的方如斯和章弦,章弦看着他身边的沈寂,惊讶地问道:“怎么了啊这是?”
“老大身体不太舒服,我们要带他去医院。”
“不舒服,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韩新寒往外走,章弦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办公室里,也赶上韩新寒,一起扶着沈寂往下走。
到了医院,沈寂又没有了意识,几个人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医生和护士把他推到里面看着,韩新寒和章弦留在了外面。
章弦问韩新寒:“老大怎么突然之间这个样子?”
“不知道,我一推开办公室,就看到他倒在桌子上了。”
过了一会,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跟他们说:“病人没什么大碍,就是疲惫过度,身体负荷太大。可能又一下子承受了太大的刺激,大脑充血,导致脑内供氧不足,加上他自己的身体本身最近就不太好,所以才会这个样子的。”
韩新寒和章弦都松了口气。
医生又说:“不过,他身体比较虚弱。这几天还是让他留院观察,另外出院了,近期也不要太过劳累,要静养,不要给他太大的心理压力。”
“知道,知道,一定的。“章弦说。
韩新寒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但什么时候也依据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我们要再观察看看。”
“好的谢谢医生。”
沈寂很快就转了出来,因为还没醒,所以还必须在监护病房里呆着。韩新寒中间接了电话,又匆匆赶往警察局,留下章弦一个人看着沈寂。
他坐在沈寂的床边,等着沈寂苏醒。但沈寂躺在床上,有一段时间突然皱着眉头开始胡言乱语。章弦起先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凑近他,仔细听了一会,终于2分辨出来,他喊得是不要离开我。
他在小声喊着程笙笙的名字。
这一发现,让章弦心里突然涌出来一种苦涩的感觉。他什么时候见过老大这个样子啊。
特殊案件调查组的人都知道沈寂最近这段时间在看心理医生,他们都很惊讶。不过后来,看他变得越来越好,工作状态也恢复成那样,觉得他这心理医生看的还真是有用。
可今天,章弦才明白,心理医生是治标不治本。他不知道沈寂和程笙笙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分手,他只是不忍心再看到老大这样了。
章弦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联系一下程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