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晚秋夕,亭亭月将朔。本是余晖落幕,莺燕结伴而归的美好夜晚,却又被江南瞬息万变的天气煞了风景。北江吹来的寒风不一会儿便带着乌云吞没了明月,滴滴答答下起雨来。
雨势虽然不大,却又似乎无孔不入,并且饱藏了深秋的寒意。罗青炎感受到从脖颈处流入后背的雨滴,不禁一阵哆嗦。喃喃道:
“这天也真是奇怪,昨夜有雷无雨,今日看着夜色尚好,这雨却又突如其来。不行,得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便抱起还未清醒的李昕玥,去寻找避雨过夜之处。幸好运气不赖,穿过杂乱的树丛,在茂密的毛竹林里找到了一间小竹屋。
再说这小竹屋,并未有人居住,应该是守山人的过夜之所。东岳一带,竹子种类繁多,而罗青炎现在所处的毛竹林,是其中一种。毛竹竹节粗壮,用途甚广,而且每年冬季一棵棵新芽便会在地底茁壮成长,此时的新芽被称作冬笋,味道极其鲜美。只是都埋在地底,并不好找。但有经验的竹农则会根据竹子长势,及枝叶的走向准确推断出冬笋的位置,犹如分经定穴,很是神奇。待到春天,长势奇盛,甚至于有些疯狂,往往只需一晚,不计其数的笋便都已破图而出,此时的笋则称为毛笋。再看这竹林修葺有秩,土地松软,且干净非常,完全不似荒山野岭。应是农家培育的竹林无疑。
只是现在尚未到冬笋成熟的时节,并未有竹林主人前来守山。竹屋更是简陋不堪,屋顶的陈年稻草早已所剩无几,屋内更是只有一张竹榻,冰凉透骨。不过还好雨下得不大,尚未有雨水渗透进来,只是这呼呼的山风透过缝隙吹得本就衣衫单薄的两人有些受不了。
罗青炎稍作整理,用手探了探竹榻冷暖,也不敢贸然把少女放下。只得小心翼翼将她靠在竹屋角落,脱下自己外衣为其盖上,再去外面砍些干枯竹子,生起火来为她取暖。
一切安置妥当,罗青炎也坐下一旁,拨弄着烧得噼里啪啦的火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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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飞。又不禁想起为少女擦药一事,顿时血脉膨胀,双脸通红,浑身发烫。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罗青炎越控制自己不去多想,脑中的画面却越是清晰。
“啪!啪!”两个耳光甩在自己脸上,暗骂自己“没用!”以前还是个纨绔子弟的时候,脸皮可不似今日这番薄。若是以前,好好欣赏一番不说,肯定等少女醒来,还得调戏一二,例如指出某些不足,不如某些画册……
“啪!”…“呸!下贱!”
正当罗青炎要冲出竹屋,准备在凉风细雨中清醒清醒时,李昕玥伴随着几声娇咳,醒了过来。
“冷…”李昕玥卷着身子,紧裹着罗青炎的衣服,有气无力地说道。加上脸色惨白,原本朱润可人的嫣唇也被冻得有些发紫,一双似泣非泣的眼眸更是要将罗青炎的魂儿给勾走了。
只是见罗青炎依旧呆若木鸡,娇蛮公主的眼神立马就凌厉了起来,用微弱的声音呵斥道:“没听见本宫说冷么?还不抚我靠得火炉近点!如此不会察言观色,换作是在宫里早就将你拖出去斩了!咳…咳…”
丢了三魂七魄的罗青炎,急忙回过神来,不敢怠慢。抱起少女在靠近火堆处放下,并在背上拍了拍还在咳嗽的少女。
如此举动着实让李昕玥吃了一惊,只是她现在浑身使不上劲,无力抵抗。只能继续骂道:“下次再动手动脚,看我不砍了你一双贱手!”
听到这里,罗青炎直觉得有些后怕!毕竟下午做的事,可比这过分多了。被她知晓,还不又要痛失自己的眼睛和舌头!
“对不起,之前光顾着担心小虾米他们去了,没照顾好你。”罗青炎拉下浓浓的眉角,满怀歉意地说道。
李昕玥想要继续撒气,却又不知话从何出。还是第一次,见人如此真心实意地给自己说“对不起”三个字。以往在宫里,那些个下人做错了事情,就只会害怕求饶,自己说两句重话就又哭天抢地闹腾。像眼前之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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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祈求原谅的眼神,却是从未见过!
李昕玥虽然天生傲娇,但也是个善良明理的女孩,想到一路上也亏得这个傻小子照看,而且自己这样的大美女昏迷不醒,他也未有任何出格之举,便对罗青炎的评价也高了几分:人还不坏,只是傻了点。
于是平复下了怨气,道:“不怪你。”
“你难道不担心他们吗?”罗青炎问道。
此话一出,顿时又激起了李昕玥的怒气:“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如此哀怨!怎会不担心?但是又有何用!?”
只是刚说完这句,自己却又哀怨地喃喃道:“都是怪我没用,拖了你的后腿……”
“不是!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罗青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极力反驳。
李昕玥从小在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娇生惯养。作为昭阳皇室的长公主,所有人都忌惮她三分!又由于北江国一直是武德圣后掌权,她父皇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并无实权。而圣后也一直对她很是喜欢,更有传言,圣后会将皇位传于这位皇室唯一的女丁。
故而李昕玥虽然身份高贵,却一直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弟弟李昕佑,其他皇宫贵族不是对他避而远之,就是阿谀奉承。骄纵的性格更是让所有人都畏首畏尾。
但也正因如此环境,他虽然表娇惯,内心实则独立早熟,做事雷厉风行,当机立断。明知现在担心无用,便不会再过纠结,还是打起精神,试图转移话题道:
“行了行了,都说不怪你了。反正现在担心无用,你就说与我听听,你以前是何模样?还有那个小虾米,他并非你亲弟弟吧?你为何要如此在意于他?”
罗青炎面对眼前少女的满脸好奇,数次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呆坐良久,思绪不由渐渐地回到了从前,伴随着竹屋外雨打竹叶的回响,回想起了那个缘起的雨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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