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姑复营寨。
满营的士卒散漫的混迹在角落,或靠或趟,百无聊赖的插科打诨。
地上满是凌乱的兵刃。
哪有一点打仗的样子。
雍海坐于主营之中,案上摆满酒菜,喝的伶仃大醉,好不快活。
此时,一人推开帐门,禀告道:
“首领,蛮王又有信来,问询营中整备的情况。”
雍海端身坐起,脸色不耐,摆手道:
“去去去!本就是做做样子,让弟兄们继续歇着,别再来扰劳资的兴致。”
他私下与孟勇早有协定。
那天之所以带头响应,只不过是让其余三家没有搪塞的借口。
为此,孟勇将在战后多分他两成的战利品。
至于攻打芸南。
他才不会上心。
那么高的城墙,还有前所有未见的强弓劲孥。
带来洞主的失败近在眼前。
他犯不着让手下白白送命。
所以,此时才会表现的如此怠慢。
至于明日出征之事?
交给同行的爨璋即可。
到时候自己坐山观虎斗,既能保存实力,还能削弱对手,岂不美哉。
下属躬身告退,刚刚走出不久,又去而复返。
雍海刚端起酒杯,又被打扰,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却听说营外来了个叫张平的书生。
自称云岭寨三当家。
还带了十余车辎重前来献礼。
雍海想了想,觉得这张平的名字有些耳熟,反正左右无事,于是挥退左右,命人将张平带进帐中。
“见过首领。”
张平进账便是一礼,态度谦恭。
雍海最烦这些礼节,不耐的摆摆手,淡淡的道:
“如今大战将至,你不去好好整军,来我这做甚?”
张平微微一笑,道:
“首领有所不知,这云岭寨如今已经尽数入了芸南城,我今日前来,便是要做那说客之事。”
单刀直入的开场。
张平的胆识,可见一斑。
闻言,雍海先是一愣,当即勃然大怒道: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啊,将此贼拖出去斩了。”
门外刀剑出鞘。
四五个凶神恶煞的亲卫涌进帐中。
张平哈哈一笑,豪情中不带丝毫胆怯。
雍海眯起双眸,抬手止住亲卫,看着张平,阴声问道:
“你笑什么?”
张平心头一松,他等的就是开口的机会,当即正色道:
“我一笑雍首领目光短浅,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二笑雍首领放着眼前天大的富贵不要,偏偏铤而走险,供蛮王驱策。”
“三笑雍首领毫无胆气可言,竟怕了我这手无缚鸡的书生,不敢让在下开口。”
张平说完,又是哈哈一笑:
“有此三笑,理由可还足够?”
闻言,雍海气的浑身发抖,一拍桌案:
“住口!”
亲兵当即又要上前拿人,张平不躲不闪,淡然一笑:
“首领此举,莫不是真的怕了书生?”
雍海沉着脸,眯起双眸,厉声道:
“都给我出去,本王今天倒要听听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亲卫退下。
张平深知机会宝贵,当即不再保留,语重心长的道:
“多谢首领不杀之恩,张平今日来此,不为其他,正是为救首领而来。”
雍海眉角一扬,不屑道:“危言耸听,哗众取宠。”
张平面色不改,继续道:“首领不知,这芸南城兵甲极为强悍。”
“那带来洞主之前率众一万,根本未近城墙,便已全军覆没,当日惨状,在下历历在目。”
雍海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今我十万大军压上,霎时间便让你芸南粉身碎骨。”
张平闻言,一脸悲痛道:
“哎呀~我的雍首领。你可知那芸南城击败带来洞主,所展现的实力不过冰山一角!”
什么?
雍海心中一跳。
当即收起轻慢之心,第一次主动反驳道:
“信口胡言,你可有凭证?”
张平点点头,缓缓起身,道:
“既如此,首领可随我看一看外面之物。”
说罢,两人走出大帐。
门外果真放着十余辆骇人的大车,其上满载货物。
张平大步上前,伸手撩开第一辆车的麻布。
顿时寒光凛冽,灼的人双目生疼。
雍海上前查看,里面竟全是上乘的寒铁兵刃。
拿出一把,畅快的舞了个刀花,随手切下。
咔~
手臂粗的木桩瞬间切断,断口异常平滑。
“好刀!”
雍海真心称赞,一时间竟有些爱不释手。
张平笑了笑,迈开脚步,直接将相邻三辆车上的麻布接连掀起。
满满三大车的兵刃,冒出寒芒。
粗略计算,不下千把,竟都与雍海手中的宝刀如出一辙。
惊呼声响起。
围观的士卒看看车上,再看看手中的破铁。
心中滋味,难以明说。
见此情形,雍海似有所悟,复杂的看向张平,问道:
“芸南士卒,皆是此种兵刃?”
张平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不止如此,城中还有各类弩车,射程远超劲弩。”
“现如今,我家公子又在打造全新兵刃,锋利更胜以往。”
嘶~
雍海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以南中现在的甲胄,根本不可能抵御这种战刃。
如此军备,让他真的有些怕了。
张平趁热打铁,迈步走到后面车旁,掀开抹布。
里面全是精致的寒铁战甲。
雍海瞪大双眼,激动的上前查看。
与武器相比,战甲的打造更为困难。
这是标准的奢侈品。
就连他堂堂一部首领,至今穿的也还是皮甲。
拎在手中,往身上比画一番,以他的经验,南中的兵刃和箭矢,根本破不了此甲的防御。
他突然有些明白带来洞主战败的原因了。
雍海猛的回头,看向张平:
“那辆车也是甲胄?”
张平笑着点点头,随即拉开两车的麻布。
果真全是战甲。
雍海看在眼中,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畏惧。
此刻,他一改之前的态度,露出温和的笑容,朝着张平轻轻抱拳,道:
“先前多有得罪,这么多货物,竟全是送给雍某的?”
张平点点头,笑而不语,走过去将剩下的麻布全部掀开。
其中不是精粮,就是些芸南独有的上品瓜果。
甜香扑鼻,使人身心愉悦。
雍海一车车认真看过,直到最后一辆大车前,猛地顿住脚步,指着车内,缓缓回头,颤声道:
“这……这也是给我的?”
周围的士卒踮起脚。
眸中印出璀璨的白芒,随即眼珠子都要瞪下来。
那,那竟是满满一车炫目的银锭。
张平面色淡然,微微颔首,笑着道:
“首领,我家公子的诚意,您可还满意吗?”
雍海哈哈一笑,大步过来揽住张平的肩膀,豪气道:
“先生旅途劳顿,快快进帐,本王这就着人为您摆酒接风……”
“咱们秉烛夜谈,你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