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京察和大计

杨涟,湖广人士,谏臣,敢言敢说,嫉恶如仇,是东林党崛起的中青派,颇有东林第一斗士之名。

按理来说,杨涟出身湖广,该是进楚党一派。

然而年轻时的杨涟,正值东林党兴起之时,对东林党评议朝政的不少言论,心里是颇为认可,故常常参加社论。

东林党不以地域来分,却以思想来分,来自大明各地的人,凭借血亲、师生、同窗、姻亲等各种关系,彼此间相互缠绕,也造就了东林党,不像齐楚浙党等派那般,具有所谓的狭隘性,能成为大明第一朋党!

这是其高明之处,但也给东林党内耗埋下隐患。

‘多亏东林党这一朋党的内部,并不是围绕一个人而转,没有所谓真正的党魁,而是分了诸多小群体。’

看着眼前的杨涟,稳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双眼微眯起来,‘这也给了朕,逐步瓦解东林党,打掉这一朋党的前提。

东林党人,亦有不少务实官员。

并不是所有都是夸夸其谈、空谈误国之辈。

务实的那批东林党人,倘若能用对地方,安排到合适的位置,对大明的拨乱反正,实现中兴,是有助力的。’

作为大明的天子,难道就因为麾下的那帮臣子,是某某派的,有着主张和见解,就简单粗暴的弃之不用?

要是那样的话,就趁早解散大明朝廷,明发上谕,宣布大明进入部落时代即可。

一名合格的皇帝,要懂得制衡各派,要懂得把控朝堂,叫各派的官员,彼此间争斗,确保大局的稳定。

一名优秀的皇帝,要在这基础之上,能掌控党争,能约束群臣,能带领着自己的帝国,朝着更长远的方向迈进。

现阶段的朱由校,就是在从合格的红线稳固,并逐步朝优秀的方向,披荆斩棘,砥砺前行!

杨涟有些犹豫,迎着天子的注视,忙作揖行礼道:“臣愿为大明社稷,为孤臣!”

‘还是有所保留啊。’

听着杨涟所讲,朱由校心里唏嘘起来,‘看来自己御极登基以来,所做的诸多事情,在东林党这边,很是不满啊。

不过没有关系。

能成为社稷的孤臣,那终能成朕的孤臣。

就看朕的熬鹰手段了。

杨涟,你这一生的仕途,终将止步于副职,却不能为正职,你这性格太桀骜,太嫉恶如仇,可谓激进派的典范。

难怪在东林党的内部,会被一些人拿来当枪使。’

在叶向高、赵南星这些东林党人,悉数赴京任职之际,尤其是张问达这帮在朝的东林党人,在通州聚贤楼,大搞所谓的接风宴,这叫朱由校心里很不爽。

直娘贼的,这分明就是毫不顾忌啊。

不就是破了你们东林党,持续在朝崛起的势头嘛。

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朕?

不接受叶向高他们的觐见,选择此时召见杨涟,朱由校亦是带着政治目的的。

朱由校神情平静的说道:“杨卿,处置皇考国丧有功,朕有意…擢杨卿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臣不过是做了本分之事。”

杨涟闻言,有些错愕,忙作揖道:“右佥都御史一职,臣愧不敢当。”

你咋能愧不敢当啊。

你要当啊。

你不当,朕如何把亓诗教这个齐党党魁,擢到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位子上,怎把齐党钱梦皋,擢到右副都御使上?

现阶段除你们东林党外,在齐楚浙党等派之中,像那些小派的宣党,昆党等,都是打酱油的。

楚党和浙党,风头算是不错。

唯独这个齐党,差了些意思。

既然你们东林党,势头正盛,那就增强些齐党的势力吧,省的你们一个个,都把眼睛盯到朕的身上。

“杨卿不必说这些了。”

朱由校摆摆手道:“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这些朕还是能看到的,到时朕会以中旨明发上谕。”

见天子这般,杨涟压着心里的激动,踌躇少许,作揖行礼道:“臣…叩谢天恩。”

“不过……”

见杨涟应下后,朱由校故意顿了顿,开口道:“朕觉得我朝的京察和大计,总觉得有些不好的地方。”

“嗯?”

杨涟一愣,他没有想到天子好端端的,怎会提到京察和大计呢?完整内容

京察,是考核在京官员的制度,六年一次。

大计,是考核地方官员的制度,三年一次。

两者的根本目的,就是奖优惩劣,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另叫年老的光荣退休的官员考察制度。

特设此制的初衷是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吧,味道慢慢的就变了,成为朝堂党争,某派用来党同伐异的重要手段。

像东林党在万历朝,曾经就被齐楚浙党等派,利用此项制度,将大批东林党人,从朝堂上赶走了。

当然若按原有时间线,在天启朝的东林党,亦将利用此制,驱赶走大批齐楚浙党等派官员,这也造成阉党的横空出世。

‘京察和大计的权柄,不能只局限于吏部了,这东西杀伤力太强。’

看着杨涟疑惑的表情,朱由校心里暗暗思量,‘再好的制度,若是没有制衡的话,都将会沦为私人逐利的工具,这便违背了国朝利益。

要设法将京察和大计制度,从单一的吏部,变成吏部和都察院监管,这样能最大限度的确保。

不过现在还是先给杨涟吹吹风,叫东林党人知晓此事,叫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先谋定京察和大计的时限再讲。’

朱由校撩了撩袍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杨涟说道:“朕觉得京察和大计,时限过长了些。

眼下国朝所遇问题诸多,这其中不是没有,一些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官员,一个个心里有所懈怠。

大明治下问题诸多,各地频生的灾害,以下克上的建虏,可国朝和地方,却都很是松懈。

对待这样的事情,朕是绝不能忍的。

所以依着朕的想法,将京察年限恢复旧制,以太祖高皇帝初定三年为准,将大计年限调到两年一次,卿家觉得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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