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小觑建虏,吃亏的是自己

渐暖的辽东,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生机,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似乎没了先前的惶恐。

“督师,这枢密院转运的火药制品,威力真他娘的大。”

披甲挎刀的姜弼,跟在熊廷弼身后,笑着说道:“特别是那个炸药包,爆炸以后,迸射出的碎片和铁丸,纵使是披三层甲,都他娘的要歇菜啊!”

“知道就好!”

巡视军寨的熊廷弼,挎刀停下,眉头紧锁,看向姜弼说道:“你们抚顺军寨,所储火药制品,给本督看顾好!

别他娘的受潮了。

一个个都不省心。

前几日,本督巡视蒲河军寨,朱万良这个狗日的,竟敢叫一批火药制品受潮。

娘的。

这是建虏没有异动,若是建虏集结大军杀来,能杀敌的火药制品不能用,就他娘的等着被建虏破寨吧!”

听闻自家督师所言,姜弼连连点头称是,熊廷弼的火爆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也就是赴任辽东督师后,才有所收敛。

据传闻,是新君御极登基,谴派内廷太监质询,不过真相怎样,知晓的人却不多。

像姜弼这些援辽将领,那一个个的态度是明确的,能少招惹熊廷弼生气,就尽量少找些事情。

站在这抚顺军寨前营,看着忙碌的抚顺军寨驻军,耳畔响起各种嘈杂声,熊廷弼严肃的神情,才算稍稍缓和一些。

“姜总兵,你率部所镇守的抚顺军寨,乃拱卫沈阳的前沿所在。”

熊廷弼继续走着,伸手对姜弼说道:“所肩负的担子很重,职责重大,心里要绷紧那根弦。

别出现任何差池和纰漏。

这军寨各营地外的壕沟,趁着现在暖和了,要多多的挖设起来,别总把精力都放到加固寨墙上。

最近抚顺关那边,建虏可有什么异动?

这些时日建虏安静的厉害,本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似努尔哈赤这等贼人,绝不会这样的。”

“督师小心些。”

见熊廷弼踩着木梯,向前营寨墙上攀爬,姜弼先是关切的讲了一句,随后跟在后面就攀爬,说道:“督师您放心,末将已经组织起人手,对抚顺军寨各处,开始挖设壕沟,甚至赶制了一批削尖的木桩,准备插到这些壕沟底下。

先前这帮建虏不消停,加上太冷了,这地儿冻的太硬,此事才一直耽搁下来。

不过最近抚顺关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异动,督师您说,是不是建虏他们,惧怕咱们大明屯驻在辽前的大军了?”

在这寨墙之上,响起一阵甲叶碰撞声,值守巡视的驻军将士,见到自家督师和副总兵官过来,忙低首行礼。

熊廷弼理了理所披甲胄,挎刀朝前走去,随行的亲卫家丁,一个个神情冷峻,紧跟在自家督师身后。

“都他娘的加把劲儿,早些将这些壕沟挖起来,娘的,都别给老子偷懒啊,要是建虏杀来了,这些能延缓他们的攻势。”

“入你娘,你们几个干什么呢?给老子偷懒是吧,娘的,是老子手里的马鞭,不够他娘的疼是吧。”

在这前营寨墙前的地界,分散着数千众的驻军将士,被各级将校指挥着,喝骂着,挖掘着所构建的壕沟。

这些在营地外的壕沟,看起来很乱,毫无章程可言,然所挖掘的位置,都是带着讲究和章法的。

延缓步卒冲杀速度,逼停骑卒冲锋陷阵,分割火炮抵近攻寨等等,哪一处出了差错,就会造成战场的不利。

“你觉得猖獗的建虏,会惧怕我大明军队吗?”

神情凝重的熊廷弼,在看了这些壕沟后,皱眉对姜弼说道:“当初那场平叛战,大明出动多少精锐?建虏又有多少精锐?

最后怎么样了?

不仅出战的各部强军损失惨重,就连铁岭、开原等地,都他娘的叫建虏夺走了。

小觑建虏,吃亏的是自己。

你这个抚顺镇守副总兵官,给本督把精神都打起来,抚顺军寨敢丢,那围绕沈阳所构辽前防线,就撕开一个大口子。

不仅沈阳暴露到建虏兵锋下,懿路、蒲河、奉集、威宁等地,都将陷入到极为被动的境遇下。”

自猖獗的建虏开始消停,熊廷弼这心里反倒不安了,离开沈阳重镇,前去上述几个镇守军寨巡视,生怕那帮镇守副总兵官,有任何的懈怠。

尽管天子这边,从没有特别传过什么旨意。

然熊廷弼却能猜测一二,恐天子心里预感到,建虏会对辽前展开猛攻,或大明会集结重兵,向建虏再度发动平叛战。

不过从枢密院这边,先后明发的一应上谕,包括所下各种调令,及转运的各类军需,熊廷弼觉得后者,可能性不会很大。

“督师放心,末将誓于抚顺共存亡,行守土有责!”

姜弼眼神坚定,抱拳一礼道:“若那建虏真敢来犯,想从抚顺威逼辽前,那先从末将尸体上踏过去。”

“好,这话听起来很提气。”

熊廷弼面露赞许道:“有你讲的这句话,那本督心里就放心了,建虏虽强,但我大明亦不是吃素的。

先前平叛战失利,是犯了轻视的罪。

本督不是那杨镐,不会做这等事情,你们也非杜松等人,好好坚守各自军寨,这建虏就算是来了,那本督也叫他有来无回!”

从萨尔浒之战惨败后,特别是辽东这个地界,兴起谈奴色变的风潮,毕竟出动那么多精锐之师,竟叫建虏打的丢盔弃甲,这无论是谁听到以后,那心里都是会胆怯的。

风潮一旦形成,想要朝夕间就能终结,那同样并非容易的事情。

此时此刻的辽东,最需要的就是一场大胜,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堂堂正正的战胜强悍凶残的建虏八旗。

只有这样,唯有这样,辽东这边所蕴藏的暗流,才能渐渐疏导开,不然想要根除辽东所形毒瘤和弊政,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熊廷弼挎刀而立,迎着朔朔寒风,眺望向前方,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的那丝不安,却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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