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午门廷仗

“哒,哒……”

去往午门城楼的城阶,脚步声响起,垂着手的朱由校,走的很慢,身后跟着魏忠贤、骆养性等人,而内阁首辅方从哲、次辅刘一燝、群辅韩爌,被隔在后面,神情复杂的跟随而去。

“哗~”

彼时的午门重地,除旌旗飘动之声,静悄悄的,先前激亢的那帮言官御史,还有一些大朝官员,行跪拜之礼,扎堆聚在一起。

午门外,超过数百众上直亲卫军,严阵以待的立于两侧,在将校的带领下,警惕的看着这帮规谏示威的官员。

在午门城楼上,值守的上直亲卫军,一个个挺拔而立,不敢多言,他们的君王,来了!

“还真是够高啊。”

行至女墙处,拍打着城墙的朱由校,看向方从哲、刘一燝、韩爌他们,面露笑意道:“三位卿家,你们说高不高?”

“……”

天子这话外有话,叫方从哲他们,一个个眉宇间生出忧色,根本就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新君御极登基,出动锦衣卫,查抄罪将和罪阉,本就是无可厚非之事,毕竟牵扯到京营和红丸案。

但是朱由校做事,太过于缜密和令人揣摩不透,使得朝中的文官群体,在知晓此事后,反响格外强烈。

锦衣卫,天子爪牙,一旦新君倚重的话,那对国朝而言,必将注入新的不安定因素。

这对很多文官的心中,不管是东林党也好,亦或者齐楚浙党等派系而言,都不是所能接受的事情。

“魏伴伴~”

见方从哲他们不言,朱由校面露笑意,撩了撩袍袖,对魏忠贤说道。

“奴婢在!”

魏忠贤忙拱手作揖道。

“你说…朕初御极登基,在午门就闹出这等事情,这要传扬出去,国朝怎样看朕?天下怎么看朕?”

朱由校负手而立,对魏忠贤笑问道:“是说朕年少无知呢?还是骂朕昏庸无能呢?”

“……”

方从哲、刘一燝、韩爌几人,一个个脸色大变。

随驾的骆养性等一众大汉将军,纷纷低下脑袋,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聚集午门,向天子规谏,此事影响太大,也太恶劣。

每每出现这等事情,那必然会闹出这样的情况。

在新君御极之际,就出现这种情况,谁都不敢想象,真要生出什么舆情,会给天子,会给大明,带来什么。

“皇爷!所聚午门这帮官员,一个个拿着大明的俸禄,吃着皇爷给的皇粮,却不为社稷分忧。”

揣摩到天子之意,想到被天子特召的内书堂队伍,魏忠贤顶着压力,拱手作揖道:“现在又闹这样一出。

分明是想置皇爷于不利之举!

奴婢请旨,请廷仗,仗责这帮心里没有君父的恶臣!”

“不可!”

“陛下!绝不可听此阉宦……”

方从哲、刘一燝、韩爌他们,脸色大变,惊呼起来,旋即冲朱由校拱手作揖,纷纷讲了起来。

看着方从哲他们的表现,朱由校对浙党和东林党,针对内廷的态度,立时就觉察到了。

齐楚浙党等派系,或排斥内廷宦官,但会顾忌天子威仪。

但东林党这一派,除对他们觉得可信的内廷宦官,态度暧昧些,但其他的,全都是阉宦。

且不会顾忌天子威仪。

在他们的眼里,规谏天子,不可轻信身边宦官,是他们觉得对的事情。

他们觉得对,那就是对!

否则国本之争中,他们又怎会屡次借着祖制、礼法,顶的万历皇帝下不来台?

纵使最终获益的是泰昌皇帝,可真正获取最大权益的,却是这帮东林党人。

“准!”

朱由校无视三人之言,冷厉的眼神,看向魏忠贤,沉声道。

“奴婢遵旨!”

魏忠贤拱手应道,理都没理方从哲他们,便在朱由校的注视下,转身朝着午门城楼下,快步走去。

“骆养性,领着一批大汉将军,监刑!”

迎着方从哲他们的目光,见他们要劝谏,朱由校冷冷的说道。

“臣领旨!”

一直低头不言的骆养性,心里微颤,忙拱手应道。

“站住!都站住!”

情绪激动的韩爌,看着魏忠贤、骆养性他们,还有不少大汉将军,分先后向午门城楼下跑去,伸手急呼道。

可没有朱由校的旨意,魏忠贤他们,又怎会听内阁群辅,韩爌的喝止呢?

不是一个系统内,你韩爌就算是东林党人,就算是内阁成员,那也管不到天子身边的人。

内廷和天子亲军,那都是大明皇帝的嫡系!

“陛下,廷仗一事,万万不可行啊!此风一开,太过恶劣,对陛下威仪,也是不小的影响啊。”

“陛下,您不可听信小人谗言,这些大臣都不知情,所谓不知者无罪,他们也都是出于对社稷的公心啊!”

“陛下!您初御极登基,理应以仁德御极天下,若……”

眼看着事态越闹越大,方从哲、刘一燝、韩爌他们,纷纷拱手作揖,向朱由校规谏起来。

“……”

朱由校拍着城墙,看着眼前激动的三人,随驾的十几名大汉将军,挎刀而立,警惕的盯着方从哲他们。

至于午门城楼上,值守的那帮上直亲卫军,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生怕被卷进来。

今夕的大明啊!

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大明了。

党争这种不好的风气,影响的不仅是大明社稷安定,影响的还有大明皇权威仪!

初御极登基的朱由校,若不狠狠搓搓外朝的文官,不以此打击东林党嚣张气焰,震慑齐楚浙党等派系,那他纵使理政了,也是被架空的天子。

叫他眼睁睁的看着,大明朝着坏的方向,越走越远,那这个大明天子,从一开始还不如不当!

“照三位卿家之言,那帮魏伴伴口中的恶臣,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是庸君,昏君,那朕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朱由校拍了拍手掌,看着方从哲他们,说道:“纵使朕做的是对的,他们做的是错的,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朕来问问尔等,这大明究竟是朕的?还是你们这帮文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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