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昏君!这就是昏君啊

大明的文官群体,所形成的臣权之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要跟皇权争斗的,这是天然的对立面。

皇帝,是天下共主。

文官,是天下之民。

皇帝想要统御天下,想要治理天下,就要重用文官,靠皇帝一人,就算再勤政克己,把自己累死,也治理不了天下。

天下,太大了。

大到能养出很多群体。

文官,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群体。

在他们的背后,所站着的是一个个利益群体,在朝杀一些文官,并不能有效解决,大明所积攒的问题。

明初太祖高皇帝,借着胡惟庸案,杀的朝堂人头滚滚,顺势废除掉两千多年的丞相制,叫皇权得到空前提升。

可历经数代之后,内阁却逐步成长起来,甚至一些首辅大臣,虽无丞相之名,却行丞相之实。

大明的权力斗争,向来都是不简单的,这是一场见不到硝烟的战争。

‘新君的狠辣,远超神宗皇帝啊。’

向文华殿走去的叶向高,神情有些复杂,眼眸深处闪烁着精芒,回想起乾清门所发生的种种,包括天子所讲之言。

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理会聚在他的身边,那帮义愤填膺的大臣。

‘毕自严这位新上任的户部右侍郎,成了新君手里的刀,崇文门税关一事,只怕仅仅是个开始啊。

若新君为解决大明赋税,再开矿税事,外派镇守太监的话,那大明治下各地,恐又要经历一场浩劫啊。’

对崇文门税关一事,叶向高这位内阁次辅,其实心里并不反对,甚至隐隐有些想支持。

毕竟此事若能做好,给大明国库增加税收,这对大明当前所处的局势,无疑是一件好事情。

各地频生的灾害。

肆虐辽东的建虏。

不管是哪一项,都需要大量的钱粮,才有可能做出改变,可眼下大明国库空虚,这使得朝廷很难办事。

但是心里不反对,归心里不反对,身处在京城这座名利场,有很多事情,并非遵循本心就能去做的。

人在江湖飘,不得已之处太多了。

“天子这般乾纲独断,不听良言,全凭一人之心来治理大明,若长此以往的话,那大明岂不乱下去了。”

“没错,毕自严所行之事,明明是错的,可天子却全凭个人喜好,不尊事实,还大开皇店,这分明就是想倚重厂卫啊。”

“厂卫之祸有多大,难道天子就全然不知吗?不听大明臣子谏言,却偏信身边宵小之辈,这大明社稷岂能不动荡啊。”

被朱由校霸气之言,赶出乾清门的那帮文官,就没有不愤慨的,就没有不愤怒的,因为这崇文门税改一事,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了。

在朝的,不在朝的,这些个利益群体,以后想偷偷私贩货物进京,只怕是不现实了。

甚至一旦发现偷税漏税,包括逃税的行为,都将受到税丁队伍的严厉惩处。

这整顿后的崇文门税关,等于说在京城内外各门,都戴上了一道紧箍,以此来约束违法乱纪之事。

对待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有很多人不甘心。

明明在此之前,他们能靠着这些默许的潜规则,心无旁骛的大捞特捞,可现在这一切全都给变了。

“昏君,这就是昏君啊!”

彼时,在京城的一座宅院里,几名上了岁数的人,聚在这正堂内,其中一人,情绪激动的说道:

“这分明就是眼红京城的买卖,觉得朝廷遇到的问题太多,假借社稷之名,以增设内廷所辖皇店,来趁机敛夺民财啊!”

“没错!”

另一人皱眉说道:“先悄无声息的开设皇店,后大张旗鼓的整顿税关,期间又是谴派奸臣,又是出动厂卫,在崇文门闹出动静,诬陷忠良,惹得京城沸沸扬扬。

就算我等想要反抗,提升些价格,以此来向朝廷控诉,可皇店售卖的那些民脂民膏,却低价转卖给那帮愚民。

一旦我们有所行动的话,那骂名都转到我们身上了,这昏君的爪牙,那该死的锦衣卫,也不会闲着啊。”

在这正堂内,长吁短叹多了不少,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不甘的神情。

崇文门税关一事,就像是一把刀,斩断了很多人的利益。

以后想进出京城的货物,再想像先前那般,偷偷摸摸的进,不用缴纳关税,再想煽动舆情,以此敛财,只怕是不现实的事情了。

看着那待宰的愚民,却不能被宰,这对很多人来讲,那心里是很愤怒的。

“此事绝对不能就这样完了,当初咱们孝敬那般多的碳敬、冰敬、节敬,给那帮朝中的官员,现在却出了这等于民夺利之事,必须要否决掉才行。”

“没错,损失不能只叫咱们承受啊,那帮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却一点损失都没有,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说的对,还有那些个在京勋戚,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的,现在利益受损了,必须要设法解决才行。”

“诸位,诸位,请听……”

短暂的安静过后,这帮聚在一起的人,情绪都激动起来,作为京城有名气的大商贾,他们纷纷控诉起来。

当初花银子孝敬人,可不是随便给的,不出问题还好,出了问题就要解决啊,不然凭啥花银子孝敬你们啊。

甚至不止是这一处宅院,在京城的不少地方,聚集着不少的人,他们或是商贾,或是官绅,都在私底下怒骂毕自严,怒骂朱由校这个昏君。

京城太大了,作为大明第一城,甚至这个时代下,最大的城池,所聚人口众多,这代表的市场潜力,也很大。

厘清税改事,打击私贩行为,这触碰到太多人的利益了,这跟朱由校先前在朝所做之事,是有着本质不同的。

但朱由校出手的角度,太过刁钻,先前所谋划的部署,又堵住了很多路。

这叫藏在这京城下的很多利益群体,除了愤怒的控诉,除了在暗地里逼迫朝中官员,以此来扭转此事,似乎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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