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议辽东(1)

被大雪笼罩的紫禁城很美,朱由校负手站在殿外,看着飘落的雪花,心情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不知不觉间,在布局和斗争中,正旦已悄然而过,大明也迈进天启二年。

和万历朝的正旦不一样,天启朝的朝堂,有司的文官群体,并没有选择过节休沐,相反却都坚守在官位上。

倒不是说朝中这帮文官,有多么的敬业,实则是紫禁城的那位少年天子,所做出的事情太多,所改变的格局太多,叫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钱法诸事在稳步推进。

京畿卫戍调整持续推进。

秋闱舞弊还在纠缠。

兵饷改变逐步落实。

废除匠籍已草拟章程……

天子所倚重的那帮大臣,都在各自分管的领域,顶着很大的压力,在天子的支持下,做着他们的份内事。

这对东林党、齐党、楚党、浙党、宣党、昆党等派,并非是一个有利的讯号,大明的朝堂渐渐变得他们都快不认识了。

“皇爷,坤宁宫那边,皇后派人想问问皇爷,要……”见自家皇爷心情不错,魏忠贤走上前,欠身说道。

“摆驾。”

朱由校言简意赅道。

既然外朝的那帮文官,一个个都这般敬业爱岗,当皇帝的却要适当偷偷闲,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

去往坤宁宫的路上,朱由校看着所飘雪花,“魏伴伴,内帑调拨的银子,要给内廷有司衙署,京卫都督府、九门提督府、三大营、锦衣卫等处,发放的年礼,都逐一发放了吗?”

“启禀皇爷,全都发放了。”

魏忠贤面露笑意,对朱由校说道:“皇爷皇恩浩荡,凡是领取年礼的,就没有不叩谢天恩的。”

朱由校呵呵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都辛苦一年了,朕发些年礼,也算是给他们添个彩头。”

银子在大明是很坚挺的,虽说发放年礼的规模不小,不过这些银子,朱由校还是掏得起的,毕竟花小钱办大事,拉拢和安抚这些衙署的人,对朱由校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

在朱由校的潜意识里,与其拿着银子去笼络,所谓的文官群体,叫他们嘴上感恩戴德,心里却算计自己。

倒不是精准定向,给真心实意臣服于自己,并愿意为自己分忧的群体。

朱由校是大方的,但也是吝啬的。

正旦过去了,天启二年的大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朱由校要带领着大明,朝着转变的方向稳步前行。

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要废除的弊政还有很多。

要革新的旧制还有很多。

要铲除的毒瘤还有很多。

朱由校深深的清楚,能保持现有的格局不容易,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不然等待他的就是乱糟糟的大明。

相较于祥和的紫禁城,彼时的文华殿,内阁所在,却没有那般的轻松了。

“元辅,枢密院大臣袁可立,背着朝廷,背着内阁,在辽西废除卫所,这件事情不能就这般轻拿轻放啊。”

群辅孙如游神情严肃,拿着一封密信,看向方从哲说道:“如果这件事情,内阁不能有相应的态度,这无疑是助长了某些幸臣的嚣张气焰啊。

看看当前的朝局,都变成什么样了。

看看现在的风气,都变成什么样了。

陛下乾纲独断,凡事皆由心而定,这对于社稷安稳并非好事,我们内阁必须要表明态度才行。”

受地域的影响,加之朝中局势的变动,袁可立在辽西那边,积极推动撤卫设府,终究是捅到了朝堂这边。

在辽东逐步推动撤卫设府,是朱由校明确的基础政策。

辽东治下臃肿摆烂的卫所,不仅使得辽地呈向下的势颓趋势,还让朝廷背负沉重的财政压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弊政了。

倘若不能有效地解决此事,像辽东将门这等准军阀势力,会趁着朝廷镇压建虏叛乱,逐步的在辽地蛰伏壮大。

在原有时间线上,辽东将门的危害有多大,朱由校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像这等毒瘤必须在萌芽状态,就彻底的扼杀掉。

何况朱由校想通过撤卫设府一事,不仅要解决那些弊政和毒瘤,还要借助此事,打破辽东所形成的樊笼。

利用辽东本土的优势,逐步发展起对外海贸,并逐步通过海贸红利,来发展原始工业化。

或许辽东在粮食产出上,处在小冰河时期下,必然会受到相应的影响,但是这并不妨碍辽东,利用本土丰富的矿藏资源,来发展起一批规模化工坊,以此推动着辽东本土的发展啊。

“这件事情,内阁的确要表明态度。”

沉默许久的方从哲,神情严肃道:“倘若袁可立这等僭越之举,都不能受到相应的问责和处置,那国朝还有法度可言吗?

如果人人都像袁可立这般做,那国朝上下岂不全乱套了?

何况建虏叛乱一事,到现在还没有彻底解决,如果因为袁可立的僭越之举,导致辽东境内生乱,那这个罪责谁来承担?”

“元辅说的没错。”

孙如游点头赞许道:“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国朝所设卫所,是从明初就明确的,这是确保辽东安定的。

以府县来治理辽地,对朝廷的负担更大。

这些都是有定论的,可是袁可立这一幸臣,为了讨好天子宠信,却不顾社稷利益,做出这等事情……”

“不用再说了。”

方从哲摆手道:“你现在去找叶次辅,就说本辅有事找他洽谈,辽西发生的种种,可告知给他。

此事想要得到妥善解决,表明出内阁的态度,叶向高的支持与否,是很重要的。”

“好。”

孙如游起身道:“那本辅现在就去。”

鉴于当前复杂的朝局,面对天子的步步紧逼,还有麾下诸多同僚的不满,方从哲这一浙党党魁,无法再像先前那般,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尽管方从哲的年龄很大,精力上不必先前了,可涉及到核心的利益,他如果说一直都不表态的话,那受到的影响还是很多的。

“陛下啊陛下,您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啊。”

看着孙如游离去的背影,方从哲神情凝重的囔囔道:“就算想要革新旧制,让大明逐步的改变,也不能这般不顾臣子的反对,一意孤行的去做事啊。

老臣现在是愈发看不透,您所做的这些,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了,大明要是这样下去,必然是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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