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仁寿宫
弘治皇帝朱祐樘,还是很尊敬太皇太后周氏的。
就算登基了,也是隔三岔五的就会过来仁寿宫,给老人家请安。
没有老太太罩着,他早就嗝屁了。
刚穿越过来,他才六岁,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没老太太照顾,早就被万贞儿弄死,继续穿越去下一个朝代了,大概率要去夺嫡。
辫子朝竞争对手太多,副本难度太大,哪有大明好?
一上来就是太子,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
虽然开局小劣势,但是翻一个贵妃的盘,跟喝汤一样简单。
简直就是轻松加愉快!
周氏听说了早朝的事,脸色并不好看:“后宫原本不该干政,但涉及你父皇的遗诏,本宫不能不管。
你还是给那小子封官了?”
太后没有自称哀家的,那是唱戏的糊弄人的。
哀家在文字上的意思,是死了老公的人,太后会把死了老公的词儿,挂在嘴边?
事实上,没人有这个癖好。
民间寡妇自称贱妇,奴家。
嫔妃没地位的叫奴婢,有地位的称本妃!
后宫有单独宫殿的,都能自称本宫,周氏是太皇太后,自然也是这样。
此时,周氏语气不善,明显是问罪的意思。
朱祐樘谄媚的嬉笑道:“朕的确替他谋了个差事,不算封官!”
周氏冷哼一声:“你还记得你父皇的遗命吗?”
朱祐樘早有应对:“朕没给他封官啊,也没让他统兵,更加没封爵!
只是让他帮朕分担下公务,并没有违背父皇的遗命。
早朝的时候,朕和百官都觉得,没什么不妥啊!”
周氏大怒:“陛下是觉得本宫老糊涂了?
这样做,与封官有什么区别?”
朱祐樘收起嬉皮笑脸,沉声道:“父皇多年不理朝政,国库空虚,內帑更是连月例银都发不出来。
孙儿打算大力整顿吏治,改革图强,变法致富。
那么就要有自己的心腹,需要用到大量的人才。
张山风是不世出的人才,父皇自己也承认!
既然是大才,值此朝廷用人之际,朕刚刚登基不久,内忧外患之时,朕怎么就不能让他帮帮朕?”
朱祐樘看出来了,周氏肯定收到了挑唆,已经先入为主。
现在,不是说两句好话,嘻嘻哈哈就能糊弄过去了。
周氏见朱祐樘脸色拉下来了,声音略微缓和:“本宫不是想干涉陛下用人,大明坐拥万里江山,人才济济。
本宫不相信,满堂诸公,天下英杰,就没一个有本事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个,被你父皇遗诏,点名封禁的张山风呢?”
朱祐樘一挥手,让人拿来了一本账簿:“皇祖母请看!
父皇在位短短二十余载,大明前七位皇帝所攒的小金库,都已经被耗尽。
內帑尚且如此,国库更加难以描述,太仓存粮已经不足两千石!
大明危机,其实已经空前浩大。
现在想办法,让国家富强一事,已经是迫在眉睫!
但是!
官场腐败,官吏昏聩贪婪,朕不敢用他们!
如今的官员,夜宿柳巷,恬不知耻的引为佳话;
每年的冬夏,冰敬炭敬,心安理得的享受贿赂;
更有甚者,昏庸度日,在其位而碌碌无为,整天点卯等着下值的官员,比比皆是!
皇祖母,这样的朝堂诸公,朕能用他们吗?”
周氏翻着账册,越翻阅骇然:“你皇爷爷虽然在土木堡吃了败仗,但也算勤俭。
他临走的时候,本宫记得也留下了两百多万两;
太宗皇帝戎马一生,最不喜铺张浪费,徐皇后勤俭持家,小金库珠宝无数;
……
高皇帝更是每日三菜一汤,连龙床的都只是镀金的,就是为了给子孙多攒点金银。
他们的內帑充盈,七个小金库,里面的金银一个比一个多。
最少的一个金库,也超过了百万两!
最多的是宣德皇帝,听你皇爷爷说,里面可是有着接近千万两之多!
这些……
这些金银,全都没了?”
老太太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了。
朱祐樘叹了口气:“朕命人抄了万通,万喜,万达几家,光就他们三家,抄出三四百万两之多!
据交代,他们是通过内侍官梁芳和韦兴,一点点的搬空了內帑。
最后,连几位先祖皇帝的小金库,都被搬空了。
据他们说,一半以上的朝臣,都受过他们的恩惠,也贪墨不少!
另外……!
他们三人每年各自孝敬……庆云候……十万两以上!
而且,还不算古玩、字画,首饰,玉石等珍宝!”
说完,朱祐樘命人拿来了锦衣卫审问的账簿:“这是三人交代的,敬献给庆云候的清单。
由于数额太过庞大,孙儿特意单独给庆云候,单独统计了一本!”
周氏常年身居宫中,怎么会先入为主的攻击张山风?
除了庆云候,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朱祐樘不用查都知道,庆云候来过,而且肯定将早朝的事情添油加醋了。
他的反击更凌厉,你贪污的证据,还在朕的手上呢!
再敢告状,搬弄是非,朕抢……抄了你家!
这账簿,就是庆云候的催命符!
周氏仅仅翻了三四页,就将账簿一摔:“糊涂!
內帑动了也就动了,大不了本宫带头,缩减用度,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正统先帝以及其他几位先祖皇帝的小金库,那是留给子孙后代的!
万一……将来有什么战事,国库一时拿不出银两,怎么办?
难道,坐看大明江山被匪徒肆虐?”
周氏知道成化皇帝不理政,也知道內帑空了。
但是,她没想到,连前面几位皇帝留下的小金库,都被搬空了。
她更加没想到,她的侄子,也参与了瓜分!
朱祐樘捡起账簿,往怀里一塞。
这是证据!
他不确定锦衣卫是不是备份了,反正收起来肯定没错!
朱祐樘连忙躬身一礼,对周氏劝说:“朝廷看不见的危机,已经到了,不得不刮骨疗毒的时候。
值此危难之际,朕必须破格启用一批正直的能臣干吏,恕孙儿不能尊从父皇遗诏了!”
周氏脸色很复杂,最后一叹:“罢了,你父皇不是个东西,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你。
他的话,也不能全信!
你是个好皇帝,动乱之秋,本宫不该给你添乱!
不过寿儿是你舅舅……”
朱祐樘赶紧打断周氏:“只要舅舅能吐出部分內帑财物……
归还一部分,帮助朝廷渡过难关就行,朕可以既往不咎!”
想赦免周寿?
可以啊!
想一毛钱都不吐出来?
门儿都没有!
那些都是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算了,扯不清几个爷爷的爷爷。
反正,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想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
朕一个个挨个上门去抢……
呸!
朕派狗腿子,一个个挨个上门去要回来!
周氏有些不悦,但忍住了:“别闹得太大,皇家脸面要顾着!”
这事她也很为难,内宫都发不出月例银了,不得不整顿。
但是,真的整顿到了自家兄弟头上,搁谁都不乐意。
朱祐樘不着痕迹的一笑:“孙儿相信,张卿家自有分寸!”
周氏不再说话,基本是默认了。
太皇太后默许了,张山风的公务员的位子,自然坐稳了。
史上第一个公务员,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