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二十年,春
最近,詹事府詹事彭华,以及少詹事刘健头有点疼。
他们两负责今年的会试,担任主考官。
但是!
太子朱祐樘,居然向他们要考题!
这是要做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一个……
在这个年代,后果非常严重的词语,浮现在他们脑中,让两人身上直冒冷汗。
舞弊!
科举舞弊,历朝历代,都是不赦的大罪!
也就是说,被抓了,会把牢底坐穿。
就算成化皇帝挂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们也不会被赦免!
别说是给试题,就算只是给个提示,扯上一点关联,都是粉身碎骨的事情。
哪怕是撇清了干系,名声也臭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为严重的是——太子连答案,都替舞弊者想好了。
他直接找彭华和刘健,要答案!
沃逆马!
舞弊的这哥们,是不是太嚣张了,连答案都懒得想了!
史上最牛的科举舞弊,是什么?
不是买了考题,是让主考官,自己把答案写好,告诉我!
但是,两人根本不敢反抗。
……
彭华:“殿下,臣不能舞弊!”
第二天,彭华的子侄都断了腿!
顺天府,锦衣卫,东厂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彭华:“老夫懂了,这就回去写答案!”
……
刘健:“混帐!老夫誓死不舞弊!”
数天后,刘健家里别说子侄,家仆都没放过,连公狗都是瘸的,挑不出一只能走路的公鸡。
刘健:“有本事杀了老夫!”
朱祐樘:“你现在赶紧去南门,还能截住去河南的人马!”
刘健:“去河南的人马,跟老夫有什么关系?”
朱祐樘:“灭门当然是斩草除根,连老家的都不放过!”
刘健:“臣这就写答案!”
……
张山风被革职,但是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
他虽然是被成化皇帝指派,骷髅师的指挥同知。
但是!
他很早就不是军户了。
他是民籍,是钦点举人!
他可以参加科举!
这是朱祐樘将计就计的一步棋:让他入朝堂!
而且,是要他正儿八经的科举入朝。
这样,就没有人能质疑他的资历。
……
京城,张府
张山风淡定的,接过朱祐樘给的考题和答案:“那两个老货,还真是麻烦,搞得我最近都没办法读书。
哎,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科举考的是八股文,这东西不仅死板,而且内容固定。
想考过科举,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底,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舞弊……真的是不得已!
朱祐樘想起彭华和刘健家里,现在哀嚎一片。
不由得冷哼一句:“别太过分了,他们好歹是本宫的讲官,给点面子!”
这小子读的是什么书,他最清楚!
都是些帝王术,权斗,阴谋论,攻心计之类的,反正跟八股没啥关系。
张山风飒然一笑:“寿哥发话了,这面子得给!”
他的权谋术,经过修炼,已经略有小成,早已不是曾经的少年。
彭华和刘健,不想舞弊,还是不想让他入仕,这个两人自己心里清楚。
他在敲打二人,同时让朱祐樘出面,是警告二人!
这是让他们知道:他跟朱祐樘的关系,远远比二人以为的,要更加亲密!
太子可以为了他,逼迫自己的老师舞弊!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相信,经过这番敲打,二人以后会对他恭敬很多,至少短时间内,不敢明面上,再抱有敌意。
朱祐樘脸色缓和了很多:“塞外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父皇派万海和张溶,去接任骷髅师的同知和佥事。
可别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到头来给他们做了嫁衣!”
成化皇帝这是想摘果子!
并且,为了给万贵妃一个交代,派出伤愈归来的万海,去接收骷髅师。
同时,派出亲近太子党的张溶,去制衡万海。
成化皇帝的制衡之术,玩得很不错。
只是!
用于制衡的人……不太行!
张山风嘴角泛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放心!
牟忘传来消息,万海死了,他再也没机会回大明了。
张溶无心管理军政,倒是对锻造火器很感兴趣。
现在,那小子整天都在钻研,说不得……以后还得靠他改良火器。”
张山风不可能容忍万氏插手骷髅师,那是他最强的底牌!
三年来,投入不下百万白银,打造的一支王牌部队,怎么可能交给万氏一族?
朱祐樘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万海死了,父皇那边不太好交代!”
兄嘚,杀人灭口也忒明显了吧!
张山风有点哭笑不得:“此事我真的没插手,我都没来得及出手!
是万海自己作死!
他一到塞外,就要吞下过半的军饷,以及将士和军户七成的屯田收入。
全军气愤,都不服万海。
所以,酿成兵变。
将士们把他,以及他的手下绑了,连夜丢到了鞑靼人的地盘。
这会儿,他们可能已经被切成块儿了。”
也许被切的更细,都成片儿了!
朱祐樘明显不信:“你真的没出手?”
张山风抹了抹鼻子:“我真的没出手!”
最多只是提了个建议,怎么能叫出手呢?
朱祐樘笑而不语。
随即,朱祐樘神色一正,凝重的问道:“枪械真的无法再进一步?”
张山风摇了摇头:“手摇式格林快炮,已经是黑火药子弹的极限了。
黑火药燃烧不彻底,残留物多,容易阻塞。
燃烧也不够剧烈,无法产生足够的退膛动力。
真正的自动射击的机枪,所使用的导气式,或者短后座力的工作原理。
黑火药弹很难提供足够的动力,会有卡壳,动力不足等等问题,所以都需要无烟火药。
除非研发一种新枪械,但那样时间太长,几乎不可能。
再往下,必须要无烟火药,这东西的合成,咱不会!”
原料都没有,上哪去整这个?
朱祐樘默默无语,他对无烟火药了解一点,真的只有一点。
所以,也就吹吹牛还行,真的去搞研究,咱还是聊点别的!
……
贡院,考场
张山风被严密搜查,这显然是万党的“特殊”照顾。
万党比彭刘二人,更加不希望张山风入仕,自然对张山风的监考,越发严厉。
一通最为严厉的搜查,就差当场脱衣服了。
进入考场,张山风领了三根蜡烛之后,就被领到一间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极其狭小,还带着一股“芬芳”气味的房间。
现在不仅是万党,连太子党也在针对他!
这么“高档次”的房间,必然是彭华和刘健,两位主考官的手笔!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夹带着夜香气味的房间,他需要忍受三场考试,九天六夜!
对此,张山风冷笑一声。
有尝试过在非洲热带雨林,为了躲避追杀,趴在牛粪中,一动不敢动,长达两三日之久的经历。
这些,只是小儿科!
不过,真的进来之后,他这副身躯,还真有点顶不住这等煎熬。
张山风不停的咒骂,精神才好了一些:“他n的,出去之后,老子要把你们府上,母狗和母鸡也一起打残!”
所幸,彭华和刘健没有耍花样,试题是对的,答案他已经背好了。
一番笔走龙蛇,挥毫弄墨之后,他仅仅只用了几个时辰,就写完了别人几天,都未必能写出的文章。
然后,他就靠着椅子,脚蹬在桌上,开始打瞌睡了。
……
显然,会试没有难度,背背答案,轻松考过。
……
一个月后的殿试,本来应该是成化皇帝出题。
但是,成化皇帝一向都不管这些,所以出题的是内阁大学士刘珝。
得到成化皇帝首肯之后,刘珝刚刚从御书房出来。
朱祐樘在午门外,趁着无人,偷偷找上刘珝。
朱祐樘:“请问今年的殿试题目是什么?”
刘珝:“殿下想让老夫舞弊?老夫绝不……”
朱祐樘:“张山风让本宫代为询问,请问刘阁老家住哪里?”
刘珝:“今年的题目是……”
所以,一番愉快的问候。
张山风依旧拿到了第一手的答案,并凭借常人的记忆力,背了下来。
……
京城,放榜
张山风都懒得去看,结果会有意外吗?
显然,有一些!
云衣一大早就跑去排队,看完之后,撅着嘴回来:“相公,那几个老头整你,你只是一甲最后一名,根本不是状元!”
云衣磨着银牙,恨恨道:“原本以为你拿到试题,连答案都有了,必定能考状元。
所以……
我用自己攒的私房钱,赌你是状元,现在赔光了!
不行!
我要去毒哑那两个老家伙,敢骗我们,给假答案!”
张山风一听,连忙拉住云衣:“你赔了多少,我补上!”
他并没有在意名次,因为做官的话,进士足够了,不需要状元!
云衣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嘿嘿,三千两!”
她肯定没赌这么多,但是有人赔,干嘛不多喊一点?
张山风脸色一尬,但是还是爽快的,摸出几张,能在京城通用的票子。
“以后别学人家赌钱!”
云衣很开心的接过票子,连连点头。
然后,她诧异的问道:“今天在赌坊,看到有个人跟你长得很像,不会是你吧!
你压了自己多少?
输得很惨吧!”
张山风咳嗽了一声:“我没输钱!
我赌的是状元李旻,榜眼白鋮,探花王敕……前十全中了,小赚了几万两。”
还能这么玩?
难怪这么大方,三千两都不带眨眼的!
云衣瞬间呆住了,手上的票子,似乎少了点什么。
它不香了!
云衣愤愤道:“为什么你能压中!”
她根本不信张山风是运气,能连压十个都中,鬼才信!
张山风似笑非笑:“当然是太子殿下告诉我的,他赚得更多!”
原来……是有内幕啊!
云衣一脸杀气的盯着张山风:“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山风无辜的回答:“你没问啊!”
好强大的理由!
云衣:“……”
我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