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宫
朱祐樘接到金吾卫密报,一改大半个月的醉酒,放声大笑:“好小子,不声不响的整出了机枪。
难怪被数万骑兵,围了三四十天都不死,能耐啊!”
一旁的何鼎见朱祐樘恢复神采,不由得跟着乐了。
不过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殿下,何为机枪?
竟然可以抵挡鞑靼铁骑,旬月有余!”
“你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
火铳一次只能打一发,而且填装弹药要几十息。
但是!
机枪是一息能发射数十发弹丸,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最是克制密集的骑兵冲锋!”
朱祐樘心情极佳,虽然鄙夷了何鼎,但是依然还是跟何鼎耐心的解释。
何鼎内心剧烈颤抖,脱口问道:“竟有如此神器,若能多仿制一些机枪,那今后鞑靼铁骑,岂不是如土鸡瓦狗?”
他是太监,但绝非无知,也曾读过书,亦习武,甚至打过仗。
他通晓火器!
所以,他对朱祐樘所说的机枪,非常的感兴趣,感觉就像神器一般。
朱祐樘撇了嘴,否定了何鼎的想法:“虽尚不知造价,但那小子的心性,如果便宜,早就开始量产了。
恐怕价格昂贵到发指的地步,以如今国库的亏空程度,量产不太现实!”
何鼎一叹,感慨道:“可惜了,如果能量产,鞑靼不能为患,天下就太平了!”
朱祐樘倒是没那么灰心,而是嘿嘿一笑:“放心,国库没钱,那小子有钱!
过个十年八年,那小子一样能攒不少。
他可是琼州最大的地主!
本宫可是知道,那小子在琼州,又多开垦出了几万亩地了!”
何鼎:“……”
太子殿下这是盯上人家的家产了,而且天天搁那数着呢!
张山风有多少田地,比他自己的小金库都清楚!
何鼎能说什么?
……
大同,军营
“张千户可有婚配?”
朱永笑眯眯的问张山风,这是联姻的意思了。
如果说,朱永是私下跟张山风谈,再加上联姻的对象,如果是个漂亮的女娃儿……
那么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没问题滴。
可惜!
这位保国公还没听过,那一声销魂的惨叫。
他也没见过,那军中传为笑话的经典一幕。
张山风下意思的看了眼身后的“亲兵”,只感觉背后一股杀意弥漫。
似乎,好像,裤裆有点凉爽。
所以……!
他板着脸,很是义正言辞的拒绝:“末将已经定亲,若不是陛下钦点末将来大同,这会儿已经抱上孩子了!”
疯狂暗示!
就不知道身后的云衣,听不听得懂!
朱永一改和颜悦色,冷哼一声,“算了,老夫也不是那婆婆妈妈的人。
说实话,老夫想要你的快炮,你开个价!”
这货摆明了不给面子,他堂堂国公,拉下脸开口联姻,居然被拒绝。
那他自然不会再坚持,否则以后脸往哪搁。
其实,不是不想联姻,是您能找个好点的时机吗?
张溶来了兴致:“是啊,小疯子,多少钱,我也要买!”
他可比朱永清楚多了!
他是亲身经历,参与了那场屠杀,所以对快炮也是眼热的很。
更何况,在他的印象中,张山风还是他的狗腿子,只要他开口,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
自从疯子的灵魂来了之后,立即抱上了朱祐樘这条大腿。
张溶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或许张懋才勉强有资格,称为大腿。
张溶对他来说,只是个三世祖,敷衍一下而已。
别真当自己是大腿,咱不用巴结你!
张山风沉吟了片刻,询问道:“你们真的想买,价格可不便宜的哦!”
朱永一拍桌子,豪迈的喝道:“你小子只管开价!”
他是国公,俸禄数千石,一年光俸禄就是过万两,会买不起几门快炮?
朱永乐了,要是连他都买不起,那么大明就没几个人买得起了。
然而,他可能真的买不起。
张山风也一拍桌子,大声赞叹道:“朱国公果然豪气!
五万两一门,请问您要买多少?
是现银,还是钱店的票据?”
“铛!”
朱永原本准备吃上一口的肉,铛,掉在了桌上。
“噗!”
张溶原本喝下去的酒,一口喷出。
扮作亲兵的云衣,嘴角露处小财迷的兴奋。
她要成为小富婆了!
张溶道出了朱永的心声:“你怎么不去抢啊!”
五万两,抢劫也没这么快吧!
朱永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小子,你漫天要价,这……不适合吧!”
张山风很平淡的解释:“此物通体是由精钢锻造,您算下这是多少银子?
而炮身由十根枪管组成,每根枪管,都是由一根完整的圆形铁柱,凿通内壁而成。
每个熟练的工匠,一天只能凿一寸,您算下这是多少工钱?
再有,每根凿好的枪管,还要在内壁刻出固定的纹路,才能保证弹丸被射出不会失准,且射程更远,类似箭矢的尾翼。
此过程极其困难,极易报废,报废就需要重新将铁管融了,再来一遍,您算下这是多少工钱?
而快炮的内部,尚有不低于三千个的精密部件。
这些都需要铁匠一点点的锻造,不能大,不能小,否则重铸。
您算一算,这要多少工钱?
不然我咋只有十二门,不是一千二百门?
那鞑靼人,岂不是早就被我杀绝了?”
显然,前面说的都是真的。
只有零件数量,其实没那么多!
张山风是为了混淆锻造技术,所以增添了很多没有意义的零件,让其他人仿制难度加大。
因为,他虽然分别在不同的铁匠铺打造的零件,但是大明锦衣卫,以及东、西厂的特务能力,太强大了。
他是很清楚的,只要成化皇帝想知道,这些铁匠分分钟都能给逮住,零件秒凑齐。
所以,他这样玩一手,保管西厂汪直,锦衣卫朱骥以及东厂尚铭,在没有他的图纸帮助下,根本无法仿制。
也是这个原因,汪直知道了快炮的厉害,但从头到尾没鸟过张山风。
他就是觉得抓了铁匠,就能很快造出来。
但是,他被张山风防住了!
汪直对他的西厂,还是有些盲目的自信了。
小人之心,岂是君子能揣度的?
朱永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冷声道:“那也不用五万两吧!”
五万两是什么概念?
大明每年收到赋税,除去实物部分,白银部分,也就两百多万两而已!
张山风咧嘴一笑:“真实的成本两万两。
这不,我不能白忙活啊,我不也要赚点吗?
不然是个人都来找我,我白给你们打工啊!”
张溶顿时就不乐意了:“你小子也忒黑了吧!
两万两的东西,你反手一卖,就要五万两!”
把他卖了,也没有五万两,这东西……跟他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五万两,你给老夫弄两门!”朱永脸上寒光一闪。
这意思很明显了,咱来硬的!
张山风飒然一笑,像没听懂似的,问道:“朱国公这是何意?”
张溶乐了:“硬抢呗!”
他是惟恐天下不乱,跟着起哄,说不定还能跟着捞点好处。
张山风淡定的吃着,根本没答应:“不可能!”
朱永一拍手,进来一队亲卫,顿时就把房间围住了。
朱永讥笑道:“要是不答应,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这里是他的地盘!
张山风将手往后面一伸,随即接过一支转轮手铳,与一个竹筒,淡定的说道:“朱国公可曾听过,吾有一技——三百步,一击必杀?”
朱永闻言,有些惊疑的看着张山风:“你不是没带火铳吗?”
“是这个,射程只有三十步,我也有!”
张溶掏出自己的转轮手铳,示范的朝房间的烛台开了一枪。
“砰!”
一声枪响,烛台并没有倒下,反而是烛台下面的木台,多了一个孔洞。
打偏了!
错误教学!
让张溶略显尴尬道:“这个,这个不算,待我再打一发试试!”
张山风止住了张溶的表演,“行了,再给你十次机会,你也未必能打中!”
这货就不适合玩枪,没牟忘的天赋。
随即,张山风转头问向朱永:“朱国公觉得,这个距离,我要杀您,您能如何?”
此话一出,几个亲兵立即挡在朱永面前。
而张山风又点燃了手上的竹筒,扔向了墙角。
“嘭!”
一声爆炸之后,墙角直接塌了,烟尘满屋。
外面的守卫慌张的跑进来,讲朱永保护起来了。
“别,别激动,在下给朱国公展示一下,竹筒炸弹的威力。”
张山风挥退跑进来的守卫,然后问向朱永:“国公爷,您现在还觉得,跟我保持这个距离,还敢硬抢?”
朱永惊呆了,随即哈哈哈大笑,“这个手铳,和竹制炸弹总不需要几万两吧!”
张山风拱手躬身,向朱永行礼:“承惠手铳两百两,可连发六响哟!
竹制炸弹一两,配合投石车,效果倍儿好!”
他在卖力的宣传!
都是翻十几倍的赚,能不卖力吗?
果然,老本行就是赚钱快!
还是独家,垄断!
朱永沉吟了一下,内心计算了一番,“快炮一门,手铳五百,竹制炸弹三千,银子过些日子,送到你府上。”
他心里知道,想让朝廷掏钱,恐怕只会给京营先装备,还不知道啥时候轮到他。
所以,他只能自己先掏腰包,先给亲兵装备上。
毕竟有了这些东西,跟鞑靼打起来,胜算更大。
等立了功,银子迟早都会有的。
这就是成化皇帝大方的好处,手下人真心用命。
像朱永这些悍将,有钱了,就舍得为了战争花钱。
反正,皇帝会赏赐的!
张山风嘴角一咧,劝说道:“这一门快炮,威力不大,需要两门才能形成交叉火力,一个方向三门才是最佳!
而且,快炮使用不当,容易卡壳,如果想稳妥点,最好再买一门备用!”
这意思是:您老要多买点!
朱永迟疑了:“那就两门快炮,老夫没多少家底,家里还需要用度!”
一口气掏出十多万两,已经很吃力了,再来几门,保管夫人要让他睡门外。
张山风嘿嘿一笑,表示明白,但是递给朱永一颗子弹,转口又来了一句:“快炮需要这种弹药,承惠一枚二十文钱!”
朱永觉着似乎还蛮便宜,于是满不在乎道:“给老夫来一万颗!”
一万颗,也才两百两,这对于国公爷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钱。
张山风一脸奸商相的解释道:“启禀国公爷,快炮每息能打三四颗子弹。
两门快炮,一息六七颗!
一万颗,恐怕……
也就……
半个时辰的事儿!
您看……
是不是多……
嘿嘿!”
两门快炮,两百两,半个时辰!
这简直就是烧钱!
朱永:“……”
张溶:“……”
此时,他们心里默默的计算着:你十二门快炮,打了一个多月,那得多少钱啊!
张山风似乎看出两人的心思,叹了口气:“原本在琼州开垦了二十多万亩地,一两年的经营小有身家。
但是,打光了几十箱的子弹,这会儿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朱永:“……”
张溶:“……”
你真有钱!
你真能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