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药堂中,顾子青方才起榻,便开始收拾起药堂的那些药罐子。
这些时日,顾子青总是睡不安稳,就好像心头总是塞得有事。就整日这般忙忙碌碌的,倒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药堂中,总是溢着一种浓郁的草药气息。不过对于像他这般整日都和草药生活在一起的人来说,也不足为怪。
“顾兄,这么一早又开始忙活了呀。”
就在这时,药堂外走来了一个汉子。这汉子虽说身材高大,可那张脸上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难看,更确切的说,是泛着几分病态。
“怎么样?最近好些了吗?”顾子青温和地问道。
“别提了顾兄。还是老样子,所以,还想要来抓副药不是?”
那大汉虽是一副病态,但看上去倒也不失友好。
顾子青闻声,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就慌忙为那个大汉抓药。他对着药柜子四处张望了一下,不多时,将其中一只药罐子从柜子上拿了下来。
他抓药倒是麻利,很快便将那药材包好,送到了那大汉的手中。
那汉子接过顾子青递来的药,又将一些银两放在桌上,就这么离开了。
药堂的生意总是这么好,方才开张,就会有不断的草民来到这里。tefu.org 柠檬小说网
孟依已经在药堂门口站了许久,都没有进去。她一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是在犹豫些什么。只说,她一直咬着自己的下唇,看上去颇为紧张的模样。
她倒是想要进去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
前来要他医治的人这么多,她又何必要来凑这个热闹呢?这么想着,孟依不免有些胆怯。她微微挪了挪步子,正要离开之时,却又听见了他的叫喊。
“公主殿下。殿下的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孟依心头一紧,又微微缓过神来。她缓缓地侧过身来,呆望着他,“本宫……”
她的动作看上去是这般拘谨,也不知是怎的,看见他的时候,她就会无来由的紧张。胸腔里的那颗心似乎跳动得更厉害了。
“殿下的脚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明明盼望着见到他,可真正看见了这个男子,她却又想要躲闪。
可顾子青行医这么多年,自然是说不出的敏感。他放眼一看,就觉得公主殿下的走姿有些不对劲,不过,殿下似乎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我……”
孟依的面颊微微泛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顾子青倒也没有再过问她,只是搀扶着她,就在一旁的榻边坐了下来。
此时,这女子在他眼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也不过是一个伤者,一个需要他医治的人。
还没有经过她的同意,顾子青就自行地为她脱下了宫鞋。
“你……”孟依自觉不妥当,下意识地躲闪,向后退去。
可顾子青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草民如何,公主又如何?在他眼里,也只有受伤之人。
他将她的宫鞋完全脱了下来,又试探性地按了按她的脚踝。孟依便疼得叫出声来。
“殿下这是扭伤了脚。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还是要上药的好。”顾子青说着,也没有等孟依回答,便去拿药去了。
孟依则呆坐在那里,她一双杏眸望着那男子的身影,望着他在药架前忙碌的样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顾子青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取了药来到她的身边。
他轻轻地为她包起了伤,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倒是很能顾及她受伤的心情。孟依忽而间失去了感觉,一双眼眸只是很认真地望着他。
转眼间,顾子青已经为她包好了脚踝,又站起身来。
“好了。殿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要记得按时换药。在下为殿下开上几副药,殿下带回宫中便是。”
他的声音固然温和,倒是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来。
“顾子青。”她突然开口唤了他一声,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却又一时间说不出口来。
“怎么?殿下可还有别的事吗?”
顾子青回过头来,依旧很认真地望着她,可并没有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情意来。
“殿下此来可是为了医治脚伤?殿下又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宫中那些御医的医术比在下不知强了多少。殿下又何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他全然看不懂她的心思,只觉得有些莫名气妙。
要说公主殿下,那可是被皇室捧在手心上的人。公主若是患了什么病,陛下自然是知道的,自然也会找太医为她医治。
她又怎么可能独自跑出皇宫,只是为了看一下这样的小伤,越想便越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大费周章?”此时,孟依望着他,一双眼眸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发冷。
这样一副神态,倒是让顾子青愣在了一旁,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顾子青,你是不是觉得本宫给你找麻烦了?你这是在指责本宫吗?”她忽而又变成了公主的口吻,便是让顾子青有些受不了。
他便行了一礼道:“自然不是。殿下什么时候来,在下都欢迎。只是觉得在下这么小小的药堂,怕是委屈了公主。”
顾子青说的是实话,既然公主愿意来,他又有什么不欢迎的?不过是觉得九公主殿下这么做有些不妥当罢了。
“顾子青。本宫命你入宫,做本宫身旁的太医,不知你意下如何?”
什么?入宫做太医?
顾子青皱了皱眉头,表情看上去还有些惊愕。他怎么也没想到,殿下此次来到这里,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情。
他对自己的医术自然是自信,可是,皇宫那个地方却是他不愿意去的。他顾子青就是和旁人不一样,他都宁愿在宫外的小小药堂呆着,却不愿做什么太医。
太医,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又有什么好?那皇室可不是这么好伺候的。
“殿下,恕在下不能从命。”顾子青说着便又俯身行了一礼。
“什么?”孟依的眉头皱了起来,倒是没有想到顾子青竟然想都没有想,就这么拒绝了。
“恕在下不能从命。在下的医术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开这小小的药堂还算可以,若要入宫为医,在下只怕还没有这个本事。”
顾子青一字一顿,对于入宫这样一等一的好事,倒是不做任何的考虑。
入宫,听起来固然是件好事。
可但凡做错了一件小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又哪有呆在这宫外轻松自在?
“没有这个本事?本宫倒是觉得你可以。”孟依依旧瞪着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公主殿下这是抬举在下了。”顾子青低垂着头,倒也没有再与她对视。
他只愿在宫外做个小小的医者,皇宫那样的地方,他还不愿意去。
“抬举?”孟依望着他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那若是本宫执意让你去呢?你敢抗令不遵吗?”
她的声音忽而就变得冰冷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竟就这么生气了。
顾子青心头一颤,又不由得回应道:“在下不敢。只是希望殿下不要为难在下。”
他不明白公主殿下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顾子青自以为并没有做错,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这位小公主了,竟让她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敌意。
她抬眼望着他,却看见了他那副为难的神情。
她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也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许,她不应该像这般逼迫他的。
孟依原本想要离他近些,如今,却说错了话,适得其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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