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睡觉吗？上哪去了？”
刚巡逻回来的民警发现自己留守在派出所的同志也刚从外边回来。
“刚把阿哥送回家。”
“阿哥？这半夜三点多他怎么在这？”
“谁知道呢，我正休息呢，那家伙就来了敲玻璃了，给我吓一跳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正好，你睡吧，我该出去巡逻了。”
“那交给你了。”
同事正准备去休息室眯一会，这刚送阿哥回来的民警突然叫住了他，“你说，你工厂会不会有人在贩毒？”
“嗯？”这话倒是给同事吓了一跳，“你这话是什么个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他并没有把阿哥找他做什么说出来，要是被自己同事知道了，自己信了一个傻子的话去了人家工厂丢人，那以后可就要成为派出所的笑谈了。
“就……就感觉这德宁村从五年前开始，几乎是一瞬间跟毒品撇清了关系，你能想象吗？五年前还是一个人人都藏枪藏毒的地界，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容纳几千人的工业园区了。之前来这巡逻都得带俩全副武装的特警，现在……”民警指了指自己身上，“先前还配把泰瑟枪，现在巡逻就给发个警棍和辣椒水了。”
“想夸你舅就直说，还在这拐弯抹角的。”同事丢给他一支香烟，“赶紧堵上你那嘴巴。”
“我……我哪有那意思？”tefu.org 柠檬小说网
“哈哈哈，你没那意思也是这么个理，这几家工厂都是你舅拉来的，不感谢他感谢谁呢，你说是吧。”
“那我舅他是咋弄来的呢？”这可不是瞎客套，身为外甥，他确实没有因为这事儿而沾沾自喜，相反，这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疑惑。
“这事儿你得问你舅去。”
“你去进去睡吧，我去巡逻，等早上的过来接班。”伸了伸懒腰，这位民警也开始自己的夜间巡逻了。
送阿哥这一路他一直在车上闹，好像很不满意他带着自己去厂子里的发现。
阿哥什么样子他们可太清楚了，按理说他不该这么上心才对。
但是，也正因为他跟阿哥打过太多交道，他才开始有了这种不好的预感，这应该是他记忆中，阿哥冲进工厂而且有明确诉求的一次，唯一有明确诉求的一次。之前的阿哥进去除了打砸，啥都没干过，啥都说不清楚。
想着想着，他决定再去看看。
再回来，发现人都已经撤了，本来开着的后门也关了，大巴车倒是还在里边停着，没感觉有任何的异样。
不远处工厂餐厅的灯也亮了，能听到嘈杂的锅碗瓢盆盆的声音，可能，真是他多虑了吧。
而就在餐厅旁的那间仓库里，刚才卸货的卸货的那几个人，正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看着监控。
“厉害啊这小子，要是咱们这监控也被他发现，是不是也被这小兔崽子给躲过去了？”
视频上，正是鬼鬼祟祟的黄翔和阿哥。
“这小子是干什么的？”
“我查了一下，应该是个过来实习的学生，才十八，跟警察肯定没关系。”
“跟警察没关系就好。”领头的说完，就吩咐起了其他人，“你们这几天盯着他。”
“好，怎么办他？”
“你们不用管，这事让大哥定，你们负责盯着他就行。”
……
“没烧到三十七度五谁都别跟我提请假！让你们上线上工作你应该感谢我！我是在让你们挣钱！是在给你们挣钱的机会！那些没能力的，想来我还不让呢！听到没有！”
“黄翔，你看这逼线长说那混蛋话，我们一天工作十四小时，累的跟狗一样，弄得我们还要感谢他。要是真有病了他不让我休息，我扭头就不干！”
“小声点，听见又是给你一顿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完了，他盯着就多干点，没盯着就歇歇。”
“你说的轻巧，我手慢一点，上边来的线就堆成山了，在这……我都他妈觉得我都没被他们当过人！你看我这指头，这才干几天啊就已经变形了。”
“反正毕业证和三个月辛苦你选一个，我是选毕业证。”
“咱们就不能上什么劳动局给他告了？”
“你信不信你上午打电话，下午就有人来找你，明天你就直接卷铺盖滚蛋。”
“可……”说着说着，黄翔这脆弱的小同伴有要哭了，“可他们不应该是保护劳动者，保护我们的吗？”
“谁让咱们是穷人呢。”这话黄翔是笑着说的，“行了，坚持坚持，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拿到毕业证，以后再不干这行就是。”
同伴擦了擦眼泪，“我有点担心你，这几天你天天都干嘛去了？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我真怕你那天熬不住了。”
“我又不累。”
“还不累，你看你那黑眼圈，昨天你都看你在线上睡着了，被这老东西骂了好几回。”
看人员已经开始上产线了，黄翔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记住，左耳朵进右
耳朵出。”
……
“我就说你熬不住了吧，看你这虚的样子。”
“就……就有点头疼。”黄翔显得很是虚弱，手脚也愈发冰凉。
“走去外边诊所看看，我感觉你是发烧了。”
黄翔被同伴搀扶到了诊所，体温三十七度多，低烧，没有其他症状。
“就低烧，想好的快点就吊个瓶，好的慢点就买点药吃了回去，不想花钱就现在回去好好睡觉，看看明天还烧不烧。”这诊所医生说话倒也不含糊，“工作这么累，就一定要注意休息，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真是精力旺盛，看看人家那大点的工人，工作完啥都不干直接回去睡觉，干几个月走人，你们倒好，特别是你。”看来这诊所医生认识黄翔，“一天到晚，见天看见你下班在外边逛游。”
“为啥不说是工厂不把我们当人呢？”黄翔的同伴看不下去了，问道医生。
“你改变的了工厂吗？他能说让你滚蛋就让你滚蛋，你能说滚蛋就滚蛋吗？”
这话真让他回答不上来。
“改变不了现状就改变自己，你们三个月就实习结束了，回去老老实实拿了毕业证赶紧干其他的，过你们的幸福生活去了，千万别再当工人了。”
“谢谢……谢谢医生。”虽然听着这最后一句话不是很舒服，但黄翔还是跟医生道谢，因为他知道医生这是在关心自己。
“还没发工资手上没几个钱吧？”
黄翔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就带了几百块钱，早就花的差不多了，特别是这些天，他天天给阿哥买烟，他现在真是十几块都掏不出了，得亏厂里管饭，不然肯定得挨饿。
“允许你赊账，说吧，打针还是吃药？”
还没等黄翔回答，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走进了诊所，黄翔的视线一下就被他吸引了过去，因为这个男人，他前几天夜里见过，这个人就在那大巴车卸货的地方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