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告诉叔叔你为什么那么怕警察？”
小霞拉着姜峰的手，什么都没说，也没做。
“不想说就不说，看到前边那群人了吗？就刚才给你买吃的的那些哥哥们。”
小霞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了叔叔做的是什么工作，这些天咱们就一块做宣传，一会儿会有一个穿警服的大哥哥来送一些东西，你到时候别怕他，这些天你会经常见他。”
小霞冲着姜峰比划着什么。
“你说的是我叫龙哥的那个人吗？”
小霞又是点了点头。
姜峰揉了揉小霞的脑袋，比划着，“他也是警察，而且，他的官很大很大，你怕他吗？”
小霞摇了摇头。
“那就行，你也可能会经常看见他。”姜峰正跟小霞说着，丁伟开车物料车就过来，“你站在等着，我去帮那个大哥哥搬东西，宣传工作要开始了。”
小霞站在原地，看着姜峰。
她终于看看出来了，姜峰并不知道他们的事，并不知道哥哥想要托付给他的事情。
她想要把哥哥交代给她的事情都告诉姜峰，可姜峰身边好多警察，好多好多警察，好多好多，害他们变成如今这样子的人。
她犹豫了。
“姜大哥，发什么了什么事情，怎么有两个负责培训的同志留在这了？”
丁伟大老远就看见了那两位。
“你没碰到龙哥？”
“没啊，我刚去拉宣传物料去了。”
“救了个小姑娘，好像涉及什么案子。”
“那交给当地警察啊，咱们是来宣传的，又不是来办案的。”
“她对警察比较抵触，来的民警带不走，龙哥就决定先让专门的人过来给孩子做心理辅导，等她缓过劲来再跟警察走。”
“让咱们看着？那这孩子住哪啊？”
姜峰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对啊，小霞住哪啊？”想了想，“去咱们住的地方给她开个房间吧，暂时先这么住着，钱我出，不麻烦咱们队伍。”
听到姜峰说这句话，丁伟算是听明白了，他朝着姜峰的肩头锤了一下，“是你想帮她吧，姜大哥？”
姜峰不以为然，拍了拍丁伟的肩膀，指了指远处跟几个志愿者在一块的小霞。
“你看看这孩子，你不觉得可怜吗？她是个哑巴，被人追过来的时候，那衣服都是破的，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关键是她也不说，对当地民警又很抵触，咱们既然是警察的人，总不能坐视不管。”
“我不觉得你是警察的人，我倒真觉得你就是个警察。”
“你这话说的，要不等志愿结束我真去应聘个辅警？”
“好啊，省厅也在招辅警，我们宣传岗也在招，姜大哥，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下，到时候咱俩在省厅当同事，咋样？”
“我这要求可高了，不说当龙哥这种特警吧，这起码也得是个缉毒警吧？”
“好家伙，您这上来就挑了俩专业要求最强的警种，先提醒您，这俩警种的辅警一个太折磨人，一个太危险。”
“哈哈哈，开玩笑的，赶紧搬东西吧。你天天穿着警服，我想让你多跟小霞交流交流，想办法让她‘脱敏’。”
“可以，要不我带着小姑娘巡逻吧，天天跟着我，看看这边，再看看那头，来回转。”
“那得看看小霞愿不愿意。”
……
“这个丫头之前在红江残障儿童福利院，被福利院的一名管理人员领养，就一直在福利院生活。但半年前，我们发现福利院收容了一些孩子，这些孩子十到十五岁左右，而且收容到福利院之后当天办手续，第二天就被领养走了。”
“走访调查做不到吗？”
“之前一直都没注意过，而且，那个管理人负责的就是人员登记工作，他负责给领养人出具一些证明、登记，然后领养人去相关部门办理孩子的手续。本来是该如此的，但我说的那些孩子，从来没有去相关部门办理过领养手续，所以根本就查不到，他手里的那些领养人信息，也是假的。”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漏洞？”
“首先，这些孩子的来路五花八门，各地都有，地方之间信息不畅，孩子不到福利院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其次，这些东西被隐瞒了，孩子说是到过福利院，但其实只是手续到过福利院，人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如果那个负责人选择隐瞒，我们连查都查不到。”
刑警中队队长面色忧愁，他说的不是假话。
“那他为什么还要登记一遍呢？直接不登记不就完了？”
“他登记不是给我们看的，是给这些孩子来的地方的负责人看的，他们需要确定孩子到了红江福利院，这样他们就跟孩子没有关系了，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那这个负责人呢？”
“我们半年前收到了一个匿名举报，说县界附近有一车聋哑人孩子，可能涉及贩卖人口，
就是我刚说的那批。我们到地方果然发现了一车聋哑人，但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我刚才跟您说的这些。”
队长缓了缓。
“我们就当做是重大贩卖人口案件进行立案侦查，当天就去福利院进行了调查工作。当时我们并没有看到那个负责人。三天之后，我们在国境线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法医鉴定，就是那个负责人，自杀，饮弹自尽。又经过几天的调查，我们才知道了这些事情。”
“案子就这么结了？”
沈龙问道。
“要是就这么结了，我还找那个姑娘干什么？沈队，请您别怀疑我的专业性，我们红江人绝不会干这种息事宁人的蠢事。”
“没有，没有，你别在意。”
“我现在怕的是，之前可能有很多聋哑人已经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走了，我们不知道他们被送去干什么。红江一直都是云省最大的残障人士集中地，这里生活成本低，很多家庭都会手语，对残障人士来说生活很方便。但如果……如果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样子……”
队长攥紧了拳头，他心里又愤怒，又自责。
沈龙知道二十年前的红江是什么样的，那是红江的至暗时刻，是红江变成云省最大残障人士集中地的原因。
“不会的。”
沈龙很喜欢红江人，很喜欢红江人的性格，如果他去其他县局，刑警中队队长的这些话决不能跟他说一个字。
但红江县的队长，却一五一十的跟自己全都说了出来，不包庇自己的过错，不隐瞒既有的事实。
“我既然问了，就是想帮你们。”
他都没发现，自己和姜峰其实一样，都管起了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