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对视:“这么着急赶人走,是心虚了?”
“还是想救他一命?”
秦九川拔出自己腰间的枪,唇畔还挂着一抹带着血腥气的笑。
司南枝身体的本能让她迅速后退两步,手臂横在胸前,本能的防御动作。
秦九川垂眸睨着她,转了转手腕,上前一步,薄唇压在她耳侧低喃出声:“乖,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开枪。”
说话间,司南枝的手心被男人强塞进枪,枪管冰冷,她被冻得瑟缩了下。
“秦九川!你别太过分!你这样滥杀无辜,跟城外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枝枝,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秦九川戏谑的嗓音在司南枝耳边回旋。
他索性站到司南枝的身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双手抓住她的手,将手枪抓稳,枪口直指江南心脏的位置,口气随意。
“集中注意力,若是不小心打中秦克礼,可就不好了。”
他说得极其轻巧,倒也提醒了司南枝。她顺着枪管的位置看过去,果然,枪口若是不小心稍微偏过去一点点,就会打中秦克礼。
司南枝压抑着愤怒,“你就不怕真的打中秦克礼吗!秦大帅肯定不会放过你!”
“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装了几十年怂狗,刚打翻身仗就死了。”秦九川语气随意,手指摁着司南枝的手指,将子弹推上膛。
枪口在秦克礼与江南之间徘徊。
只要司南枝稍微偏一点点,就会打中秦克礼。
但若是打中江南……司南枝吼间吞咽几下,心脏在胸腔狂跳。
江南不能死!
她转头与秦九川视线撞到一起,男人脸上挂着嘲笑:“乖,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奸夫死吗?”
嘴上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寒,手上的动作更用力几分,司南枝被迫跟着他的动作,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子弹射出枪口,穿过江南的左心室。
跪在地上失血过多的江南,脸色惨白发情,胸口已经看不见起伏的弧度了。
秦克礼淡定起身上前,试探着抬手放在他鼻下,司南枝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回父亲,人已经没气儿了。”
他嗓音低沉,毫无起伏,刚刚那场闹剧仿佛从未进他的眼。
“嗯,扔出去吧。”秦大帅眸子缓缓闭上,默认眼前发生的一切:“台上的继续!”
台上此时正唱的一出京剧《挑滑车》。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看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武生的唱词似一把铁锤,一锤一锤砸得司南枝五脏六腑生疼。
她目光呆滞看着亲兵拿着一席破草帘上前,熟练地将江南裹进去,跟扛垃圾一样扛走,两只手布满冷汗,在寒风中止不住的颤抖。
上一世她虽然是医生,见过无数生离死别,也亲手给死者盖过白布。
但第一次亲手举枪杀人,司南枝承认,自己怕了。
这一刻,革命的残酷性和推翻旧政权的血腥性第一次在她脑海中具象化。
“好了,你们几个年轻人玩吧,军中还有要务,我先走了。”秦大帅看够了戏,目光扫过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
目光最终落在惊魂未定的司南枝身上,正当她慌张是不是又露出什么破绽。
秦大帅竟破天荒关心她,叫王副官去找军医:“去把王军医叫来,给南枝开几副散邪安神的中药。”
王副官上前一步回话:“是,大帅!”
秦大帅目光又回落到秦克礼身上,深深看了一眼,眼底道不明的情绪让司南枝心脏停了一拍:“不错,临危不惧,淡定从容,不辱亲家门风。”
说完,秦大帅叫着秦九川一起离开。
他现在有意让秦九川接手军中事务,刚刚那场试探,与其说是秦九川试探司南枝,倒不如说是秦大帅试探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秦九川!
见所有人离开,司南枝脚下一软,瘫在椅子上。
浑身像被冷汗洗过一样,脸上更是没一丁点儿血色。
“多谢嫂嫂刚才不杀之恩。”秦克礼上前,微微鞠躬,眼前家丁不少,他有所收敛,又叫回嫂嫂。
秦克礼目光落在女人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儿上,又移开视线,嗓音压得很低:“作为谢礼,明日醉仙居,我请嫂嫂小聚,届时,我会请商会会长和其他商会重要成员一起到场,届时商会资源我会亲手奉上。”
司南枝眉头微皱,不知道秦克礼在搞什么鬼。
趁她走神之际,秦克礼上前一步,嗓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谢谢南枝饶江南一命。”
“嫂嫂放心,东西已经送出去,按照嫂嫂给的地址,对方很快就能收到。”
司南枝僵住。
他的话如同利刃一样,破开她的诡计。
没想到,他能淡定至今是因为看穿了一切。
刚刚那一枪,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子弹没入江南的心脏,若是一般人,当场就丧命无疑。
但上次给江南包扎过的司南枝知道,江南属于镜像躯体,他的心脏长在右侧!
秦九川原本摁着她的手,枪口直指江南的脑袋,但被司南枝“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子弹打中男人的左胸膛。
司南枝眼底一暗,她突然想明白了,秦克礼为何会积极上前确认江南的死亡。
看起来他希望江南死,第一时间上前将手指放在男人的鼻孔处,实则,他是担心其他人上前探鼻息,到时,司南枝的谎言就被轻易揭穿。
他在保护自己!
意识到这个,司南枝浑身没由来的一阵寒意。
原本跟春枝说的那句话,又活生生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秦家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但如今,她更想知道,江南到底用什么暗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秦克礼传达信息。
“商会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告辞了。”秦克礼微微弯腰行礼,离开时脚步依旧沉稳,看不出受过任何影响。
司南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竟发现经过刚刚一场惊魂闹剧后,自己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她清楚,秦大帅走了,但他身边的棋子没有,恐怕两人刚刚的谈话,不出几分钟就会出现在秦大帅的耳边。
秦大帅那个人生性多疑,又精明奸诈,他看起来是信任两人,实则,留下的家丁里布满他的眼线。
如今,秦克礼刚刚说的小聚,怕也是做局给秦大帅看的。
她脑中回想起刚刚秦克礼给自己鞠躬时,手指比划了个二,心中一惊,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
…………
下午王军医按照秦大帅的吩咐,来给她开了不少安神药物。
春枝回来将中药熬好,伺候司南枝服下,两人对今天的事情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太阳刚下山,司南枝就借口白天受到了惊吓,早早就关灯歇息了,春枝累了一天,回屋倒头也睡死过去。
玄月高挂,西洋钟沉沉敲了两下。
凌晨两点了。
躺在床上的司南枝倏地睁开眼睛,下一秒,没被锁的窗户咯吱一声,从外面被轻轻打开。
一道全黑的人影,从窗户外面翻进来,闪到司南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