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祝你成佛,我的兄弟
世界在熊熊燃烧,身着修身旗袍的女孩站在天台上,泪水在刚涌出眼角时便被烤干。
“跳下来!”似乎是有人在楼下对着她大吼:“我会接住你!”
女孩探出头,看到了那个被火光照亮的身影,一头熟悉的金发在风中猎猎飞动。
胆小的女孩忽然有了勇气,她甩掉了高跟鞋,张开双臂,做好了纵身一跃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突然脚底传来了巨大的震动,被烈火蚕食已久的楼房不住颤抖,世界犹如即将颠倒一般天旋地转。
她失去了起跳的机会,脚下的天台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紧接着整栋建筑分崩离析地破灭倒塌,她落了下去,一坠到底。
不知是否该用好运来形容,女孩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短,最终她落在了由水泥和钢筋的残片层层堆砌起的小山上,安然无恙。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迷茫地环顾着四周,随后迈开了步子。
她想要找到那个说会接住自己的金发男人,于是就这么走啊走啊,终于在一处破败的墙边找到了男人,他的下半身被完全埋在了废墟之中,无数灰尘和渗出的鲜血把他的头发搞得乱糟糟的。
女孩扑了上去,徒劳地想要扒开压住男人的砖瓦,可是心中却又胆怯着,害怕自己会看到一双已经血肉模糊、骨肉分离的双腿。tefu.org 柠檬小说网
“对不起啊。”男人伸出了手,手掌轻轻地放在她的手背上。
“您不要再说话了,我马上叫救护车,您再坚持一下……”女孩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话,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溢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过是见了几次面的人流泪,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我说了会接住你,可是没有做到。”男人握住了她的手,笑了笑:“不过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您不要再……”女孩忽然呆住了。她紧握着的男人的手忽然化作了红色的沙尘,从指缝间缓缓流出,世界再一次燃烧起来。
“不,恺撒!不!”女孩尖叫了起来。
又一次,天旋地转。
……
麻生真在整栋大楼的剧烈震颤中醒来,她扶着阵痛的太阳穴,挣扎着爬下了沙发。
自从入住这一间和室客房后,一次又一次的噩梦总是在每个夜晚准时袭来。房间里的单人床很松软,但真总是害怕那间压抑小房间的天花板上,会在夜深人静时分探出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她拖入无尽的梦魇。所以几乎每一个晚上,真都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度过睡眠时间。
是地震了么?她在眩晕中蹲在地上,把手伸向沙发边落地灯的开关。
可是无果,期望中的昏黄光圈没有亮起,她借着窗外月亮的微光扭头一看,才发现落地灯的插头正松松垮垮地挂在插座边缘。
忽然,清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餐桌墙边悬挂着的那一排她从未用过的高脚杯噼里啪啦地落在和室的地面,透明的玻璃碎片溅到了她的脚边。
如此的异动让真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意识到确实是地震了,整栋高楼大厦正在以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来回倾斜着。
但作为地震多发国家的国民,真并没有太慌乱,毕竟学校每一年都会组织地震疏散演习,之前也有过数次虚惊一场的小地震经历,她知道身处高楼大厦中遇到地震的最佳应对方式,是等到震感稍减的时候走安全通道撤离。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真放弃了通过房间内平时只能用于订餐的内线电话呼救的打算,把一条浴袍披在了自己睡衣的外头,一路小跑地冲向通往走廊的房门。
房门推开,脚下传来奇怪的声响,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在了一封未开封的信纸上。
她疑惑地拾起信封想要拆开看看,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好奇心,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立刻通知隔壁套房的四人赶紧避难!
“恺撒,恺撒!”真连续拍门,可是没有回应。
是还在睡觉么?她很奇怪,如此强烈的震感之下无论是睡得有多香甜此刻也都该醒了才对,更何况恺撒一行人的身份和实力在真的眼中类似于国际组织的特工,这种人又怎么会在地震中沉睡不醒呢?
真别无选择,她只能用手掌继续拍门,力度由小变大,频率也越来越急促。
“恺撒!”真很焦急,不知道下一秒传来的会是开门的动静还是更加剧烈的地震。就在这时,肩膀上传来了奇怪的触感,像是有人轻拍了她一下。
“太好了,请您帮忙开门,里面的人还在……”真惊喜地回头,入住源氏重工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除樱和乌鸦之外其他的工作人员,平日的用餐都是直接送到房间门口,送餐的人则永远神龙不见首尾。
可是,真没有看到想象中穿着黑色风衣的工作人员,她左顾右盼,周围什么都没有。
一股没来由的惊惧迅速爬上心头,如果那个人不在自己的左右,那么只能在……
真仰起了头,视线对上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男人的面容有些苍白,标准的瓜子脸,一头杂乱的黑发中掺杂着几簇挑染过的金发,那对吸人眼球的欧式双眼皮泛起了不自然的浮肿——大概是整形手术后还没来得及彻底恢复,毕竟那么夸张的双眼皮出现在日式面孔男人的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刻意。
男人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他打量着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或许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穿着浴袍的妙龄少女出现在一座摩天大楼的走廊之间。
真也看着男人,她的视线在毛骨悚然中渐渐下移,紧接着,她无法自持地大声尖叫了起来。
男人的确生着一张适合从事牛郎行业的俊俏脸蛋不假,可问题是他此时正赤身裸体地倒悬在真的头顶,脖子以下是与那张脸瓜子脸极度不协调的隆起肌肉,双手指尖的利爪牢牢地嵌入走廊的天花板,腰身之下的部位是彻底融合的蟒蛇蛇尾,除此之外还有两处不太规则的隆起,那大概是脚的残留——至于那条蛇尾,此时正搭在她的肩头。
真是再经典不过的恐怖片场景,蜘蛛一般高悬于顶的怪异男人,拖着一条畸形的蛇尾,对着她发出善意的微笑——好吧,也许那微笑并非出自真心,因为真定睛一看才发现,男人的嘴角两侧各有一条向上直至耳根的缝隙。所以他不是在笑……而是因为他的嘴,是裂开的。
她的尖叫声没有唤醒房间内沉睡的四人,反倒是男人的笑容更甚,他张开了巨口的动作仿佛整个颅骨都开裂了一般,一条分叉的长舌伸了出来,探向了真的脸。
“有谁!有谁能帮帮忙!”真惶恐地看着那张越长越大的巨口,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这座大楼里遇见生人,便是这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
浓郁的腥臭味吞噬着她的神志,也许命运就是这么扯淡的东西,每当你以为它想要对你网开一面的时候,殊不知,另一扇通往悲剧的大门已经悄然开启。
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听见了风的啸声,紧接着是蛇尾男人的惨叫,长而有力的蛇尾把她带倒在了地上。
“别动!”走廊的一侧尽头传来女人的厉呵声,真保持着仰倒的姿势茫然地睁眼,走廊的白色节能灯之下划过几道漆黑色的刀刃,恍若白夜中一闪而逝的流星,接连命中了蛇尾男人探出的长舌。
来人的手段相当狠辣,被携着风的刀刃精准的命中的不仅仅是男人的长舌,还有几枚钉入了太阳穴的位置,几滴飞溅出的腥臭黑血落在了真的面颊上,让她在急促的呼吸间感到头晕目眩。
可让人意外的是,太阳穴上插满了刀片的男人也仅仅是嘶吼地更大声了些而已,他的暴怒地支起身子,眼看着就要再次扑向倒地的真,几枚顺着狂风袭来飞来的刀片这一次命中了他燃金色的双目,在蛇尾男人失去视野的一瞬,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真,把她拖向了另一侧走廊。
真抬起头,她看到了那位气势凌厉的秘书小姐,也闻到了她身上微寒带梅花般气味的体香——只不过她换下了平时那身秘书装扮,改穿了一套贴身的黑色劲装。
“夜叉!”樱大喝一声,在她把真护在身后的同时,一个端着猎枪的高大风衣男从安全通道里爆冲出来,一只大码的皮鞋用力踩在了无法视物的蛇尾男人胸口。
“去见你的老娘吧,死娘炮!”夜叉大吼一声,手里的双管猎枪直接捅进了蛇尾男人狰狞的巨口中,紧接着是砰砰两声巨响,蛇尾男鼻腔之下的部分如炸开的瓜瓤一般碎裂,黑红色的血液溅满了夜叉的风衣和里头的白衬衫,无数块不知是软骨还是碎牙的异物飞进了走廊的绿植花盆里。
“祝你成佛,我的牛郎兄弟。”夜叉啐了一口痰,慢条斯理的重新装弹,又是砰砰两枪,命中了倒地蛇尾男的勉强还算完好的上半截脑袋。
“够了。”樱起身,看向不再动弹的蛇尾男人:“刀片几乎无法刺入他的皮肤,看来这种异变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你的猎枪里装着的是什么弹药?”
“内嵌水银的好东西。”夜叉抹了抹额头上恶心的血液:“晚上出了趟任务,结果我到场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意外收获呀。”
“我奉劝你省点子弹。”樱缓缓道:“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源氏重工会出现异变的死侍,接到政宗先生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樱你还没联系上老大么?”夜叉撇撇嘴,一脚踹飞了死侍的尸体,把猎枪重新插回腰间。
“联系不上,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政宗先生也没提起这件事。”樱回到了惊魂未定的真身边,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真小姐没受伤吧?真是抱歉,让你受到惊吓。”
“我……我没事……”真捂着胸口,那颗几乎停跳的心脏此时才重新恢复高频的跃动,短暂的心律不齐让她的语言能力有些失调:“加……加图索先生他们还在……”
“如果他们还在房间里的话,现在早就冲出来了。”樱摇了摇头:“看看手里的信吧,应该是他们留给你的。”
“是……是么?”真恍然大悟。
她连忙拆开信,里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大意是恺撒小组忽然接到了学院的秘密任务,不得不立刻动身离开源氏重工,等事情结束后会再回来找她。恺撒还在信中叮嘱,如果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蛇岐八家的盘问,就把这封信直接交给樱或者乌鸦。
“他……他们离开了……”真小声说,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替恺撒小组找的借口。
“没事,我知道你和这件事无关。”樱拍了拍她的脑袋,用眼神示意夜叉递来手帕,帮真擦去脸上的血污:“你很勇敢,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大人们来做吧。”
“樱果然也有贤妻良母的一面啊。”夜叉咧开嘴,笑容有些猥琐:“还是说这也是女人的天性么?”
“闭嘴。”樱冷冷地说着,摸出了自己静音模式下的手机,接通电话。
“是我,樱。”听筒里传来源稚生的声音:“情况怎么样?”
“源氏重工内部出现了零散的死侍,执行局的干部已经得到了预警,但是战果如何目前还不确定,大楼仍处于封锁状态。”樱松了口气,源稚生的问询简单明了,这代表着他对大楼内的现状应该有基本的了解:“我跟夜叉在十九层击杀了一名死侍,真小姐受到了惊吓,但所幸没有大碍……只是恺撒小组的四人不知所踪,有可能是趁乱离开了。”
“做得好。”源稚生说:“和夜叉一起保护好真小姐,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您现在在哪里?我……”
电话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