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到浅水层,海珠瞥了老龟一眼,她带上它在浅水层游,阳光能抵达的地方,海水里如混着金粉,人穿梭在其中,越游越兴奋。海珠摊平了双手,慢慢放松身体,清晰地感知到身体在海水的浮力下缓缓升高,越来越接近海面。
忽的,一只海鹰如利箭一般扑了下来,离近了发现不是它能撼动的东西,狼狈地钻进水里,在水下看清了海珠头上的光圈,它吓得差点没能浮出水。
海珠抬脚一踹,鸟出了水,她哼道:“睁眼瞎啊,差点吓死我。”
她钻出水面,头上的光圈消失了,天上盘旋的海鹰看得一愣一愣的,下一瞬狂扇翅膀逃跑,留两根蓝黑色的羽毛掉下来。
海珠游过去捡起羽毛插腰带里,又沉下水去找龟,老龟正在捕猎,一群水母路过,它跟在水母群后面大口吞食。海珠见了连忙往相反的方向逃,她遇到了一群黄翅鱼,立马拿出短刃迎上去,离得近了短刃弹开,一条黄翅鱼挂在了刀刃上。她取下鱼继续追,又戳了一条,这才拿着鱼往船上游。
温度在下降了,海珠爬上船,海风一吹打哆嗦,她脱了鞋扔了鱼跑上二楼,换上干衣裳,再擦干头发才走出来,一个晃眼看见船板上散落的黑白色羽毛,目光上移,这才发现木梯上放的金簪和金玉耳坠不见了。
“人来过?”她满头雾水地走下去,船板上只有她的脚印和鸟的爪印,显然,小偷是鸟。
“我这几天是命犯鸟?家里的鸟不听话,出海一趟,又遇贼鸟,改天我再出海把我家的鸟带上,再敢来当贼,它骂得你们找不到北。”海珠捡起地上的羽毛,再加上腰带里插的,一共十五根,一小撮捆一起能带回去给鸟当玩具了。
“咚咚咚——”船底被撞击。
海珠走过去撒网捞龟,龟回来了她就扬帆回去。她跑得远,到码头时已经是日落黄昏了,正好赶上渔船打渔回来,她买两兜虾蟹,又拎两条活鱼,带着两条死去多时的黄翅鱼往回走。
“少夫人,你也出海了?”路上的商贩试探着搭腔。
“对,出海转一圈。”海珠笑盈盈道。
“今天你家的鸟又跑出来了,它去了茶楼。”有人说。
“我当时也在,我知道,它还点了果盘,它喜欢听曲。”一个小子帮忙补充,问:“它真的是鸟吗?”
“是鸟,就是聪明了点,它们这个种族都会开口说话。”海珠叹口气,说:“它点果盘给钱了吗?”
“这我不知道。”
海珠先回齐家,鱼虾蟹都留下,说一句晚上过来吃饭,一口水都没喝,她大步回了将军府。从二侧门去她住的院落要路过池塘,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鸟的声音,打眼一看,它站在凉亭顶上装模作样地唱曲。
“齐明珠——”她走过去,仰头问:“你在茶楼点果盘给钱了吗?”
“又是谁告状了?”鸟生气了,它收紧翅膀根,老实交代:“给了,他不要,让鸟天天去。”
“他是谁?”
“拨算盘的,掌柜。”鸟飞了下来,它落在海珠肩上,贼兮兮地说:“他是想让鸟当招客的。”这个活儿它熟,它还去帮冬珠卖过饼。
“以后挂账,你去了就跟海棠说一声,她记个账,月底去给钱。”她带着鸟回去,进门让婆子打热水来。
“来看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海珠从怀里掏出一把零散的羽毛,说:“拿去给你垫窝。”
“丑死了,鸟不要。”
“不要算了,我拿去给猫玩。”
鸟犹豫了,海珠洗澡洗头的时候它在外面瞪着摊在桌上的羽毛,实在是太丑了,还有股腥咸味,它碰都不想碰。
海珠洗澡出来,它立马说:“拿去给臭猫。”拿去恶心猫。
头发擦得半干,海珠带着鸟回了娘家,贝娘带着潮平去卖卤菜了还没回来,冬珠和齐阿奶在厨房做饭,风平和长命在教星珠数她的胖手指。
“大姐——”星珠看见人如遇救星,一骨碌爬起来就跑,生怕又被逮回去数数。
“猫在不在家?”海珠问。
“不在家,出去逮老鼠了。”齐二叔笑,被沈遂借去的两只猫光荣地完成了任务,回来后就经常带着另外两只猫出门溜达,在外面巡逻逮鼠,广受欢迎,这几天还有人送玩具和吃的来感谢猫。
海珠拿根绣线把鸟毛绑一起挂在窗上,她扎起头发进屋做饭。
“姐,不要你帮忙,我做的简单,一锅就蒸了,待会儿再煮罐蛤蜊汤就能吃饭了。”冬珠说。
“你姐夫走了,你晚上要不要去跟我睡?”海珠问。
“鸟睡。”鸟抢答,“鸟陪你。”
“我也去。”星珠忙出声。
冬珠看着院子里并排坐的一人一鸟,问:“床够睡吗?”
“够,他家床宽敞。”
“什么他家你家,都是你家。”齐阿奶纠正她的话。
“噢——”海珠拖长了调子。
“噢——”鸟有样学样。
一人一鸟都挨了瞪,海珠哈哈大笑,鸟也跟着嘎嘎叫。
“原来是海珠回来了,难怪家里这么热闹。”齐老三背着渔网回来,住着大宅子,他还是天天撒网逮鱼,遇到商船回来,他偶尔还会卸货赚钱。
“爹——”星珠乐颠颠地迎过去,跑过去抬腿就让抱。
“我身上脏,你离远点。”齐老三推开她,“去跟明珠喂大龟,我带了鱼回来。”
人换了大宅子,大龟也换了大窝,它在后院有个活水池塘,每天有干净的淡水流进去,隔四天再倒进去两车海水。
鸟跟星珠去了后院,大龟听到声音就游出水面,趴在水边的沙石上等投喂。
“姐姐,给鸟撕条鱼肉吃。”鹦鹉凑过去。
“你也好意思,你比星珠大多少你心里没数?”齐老三走进来打水洗澡。
鸟不搭理他,等着星珠掐了鱼腹肉喂它嘴里。
海珠不放心,她走过来看一眼,说:“明珠,你是不是饿了?回去找海棠给你喂食,别使唤星珠,她还小。”
“我发现啊,你真把一只鸟当孩子养了,这尖嘴子也在学人。”齐阿奶开口,“我说的对不对?”
“它不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它比孩子有意思多了,我养的得心应手。”海珠拎来椅子坐下,说:“我若是有个亲生的孩子估计都没它有趣,它能自己照顾自己,我不怎么费心。”
鸟听到她的话喜晕了头,它猛地扑过去,捏着嗓子问:“那鸟喊你喊什么?n……”
“闭嘴。”海珠恶寒,“不准喊,就喊名字。”
齐二叔大笑,真是有意思,这只鸟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总让人猜不准它的心思。
贝娘和潮平回来了就开饭,人吃饭的时候,鸟站在房顶上唱曲子,海珠嫌它闹人,吃完饭就带着冬珠和星珠走了。
“走了,回去了。”她吆喝一声。
晚上三姐妹带着一只鹦鹉睡在床上,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冬珠跟海珠并头躺着说悄悄话,余光暼到鸟走过来,她问:“你来做什么?”
“小猪崽睡着了。”
海珠坐起来,见星珠是跪着睡的,估计是睡的不舒服,打起了小呼噜,她抱着人放平,说:“明珠,你晚上睡在星珠旁边,她踹被子了你喊我。”
鸟不情不愿地应了。
第236章像以前一样生活
天色方晓,家家户户的大门先后响起吱呀声,穿着皂衣的兵卒从门内快速涌出,迈动双腿往军营跑去,一日的早训要开始了。
沈遂也要去训练,姚青曼送他到门口,说:“昨天二嫂来找我了,约我今天去将军府走一趟,找海珠说说话。”
“没旁的事?”沈遂问。
“没有,就是相熟的人来往一下。”
“那就去吧,把孩子也带去,我晌午下值了去接你们。”沈遂抬腿支在墙上,绑上裤腿就出门。
“沈参将快跟上,要晚了。”过路的小将笑言。
“来了。”沈遂提了提腰带,迈开两腿大步跑。
上万人在街头巷尾快速跑过,这动静宛如群马疾驰,一瞬间,海岛苏醒了。
海珠站在街边感受脚下的咚咚声,大地都在颤动,待声音消失,她带着冬珠和星珠去早肆吃饭,折腾的人不在家,她又恢复了规律的作息,睡得早醒的也早。
从早肆里出来,三人一鸟去海边看龟,此时红日初升,日出东方,海水被映得通红,水中如有火烧,煞是惊艳。
“真美啊——”冬珠张开双臂对着大海呐喊。
星珠也跟着学,脚下却没站稳,咚的一下摔在沙滩上。
“呀!”鸟惊讶,“摔了?”
“摔哪儿了?”海珠去拉她,还没碰到人她自己爬起来了,还自己拍衣裳上沾的沙子,笑呵呵地说:“一点都不疼。”
之后冬珠就拉着她走,走到老龟的巢穴,这里只余沙坑,里面没有龟,海珠猜测它是下海捕食了。
“退潮了,先赶海吧,逮了鱼就带回去喂大龟,蛤蜊和海螺晌午做汤,哎,我想吃鲍鱼了。”海珠说。
冬珠丢开星珠去捡贝壳,没带竹耙就用贝壳挖沙找蛤蜊,鸟被派出去沿着海岸飞,看哪里有大货。
早上的海风有些凉,手触到湿润的细沙,被风一吹还有点冷,海珠挖一会儿隐隐有流鼻涕的感觉,她扔了手上的贝壳,说:“不挖了,冷了。”
“我也觉得有点冷。”冬珠也扔了贝壳,她拉起星珠给她洗手擦手,说:“不玩了,我们去看看明珠在凑什么热闹。”
鸟胆大且自来熟,让它去找大货,它凑在人堆里看热闹,落在一个小姑娘的肩膀上伸长了脖子,听得入迷,有人戳它尾巴它才回神,“是海珠啊?你找鸟?”
“少夫人好。”小姑娘笑。
“你也好。”海珠探头,问:“逮着什么好东西了?”
“一条死带鱼,两个人同时发现的,一前一后摸到手,正在争论归谁。”小姑娘说。
鸟落海珠肩上,啾啾道:“带鱼好吃吗?”
不出意外,海珠等人争出带鱼的归属后掏钱买了下来,她拎着带鱼又去看老龟,它已经从海里起来了,正趴在巢穴边晒太阳,见人来了也只是翘了下脖子。
海珠跟它打声招呼,捡起挖的十来个蛤蜊和三个海螺打道回府,路上碰到齐老三背着渔网准备出船打渔,星珠欢快地跑过去。
齐老三一手抱起星珠,在手上颠了颠,说:“跟你大姐二姐回去吧,爹去打渔赚钱,给你买肉吃。”
“晌午回来吃饭,我买了条死带鱼。”海珠走近开口。
“好,我早点回去。”齐老三放下星珠,说:“入冬了,眼瞅着要降温,你们少往海边跑,吹风就头疼。”
知道他更多的是担心星珠吹风生病,回去的路上路过布庄,海珠进去给她买顶小帽戴上,布庄隔壁就是侯夫人建的首饰铺,掌柜见到人连忙见礼请安。
半道出街入巷,冬珠笑嘻嘻地问:“姐,遇到给你请安的人你紧不紧张?局不局促?”
“不紧张,也不局促,你紧张?”
冬珠哈哈笑,不回答。
“傻笑。”鸟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