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第91节

“老爷让小的来问问,姑娘你可知道我家六爷的行踪?他是不是往西巡海去了?”

“是,他跟少将军往西去了。”海珠思索着,海上变了天气,舵手会最先发现,就是船行在海上,也是有机会回岸上的。

沈遂一船人在雨落下来之前就回到了岛上,官船行至广南最西边的海岛,他们运气好,人上岛了船帆才经不住大风裂开了。

船上的人淋着雨把铁铸的船锚抛下水,渔船的船锚只有最顶端有个半臂长的固定铁环,官船的船锚整条都是实心铁块,重达上千斤,船锚抛下海,船也就稳了。

船上的人住进岛上渔民的家里,沈遂看着雨幕心思一动,借着船坏了的理由,他正好可以在岛上多躲些日子。

……

暴雨下得猛烈,半夜雨水从门缝里漫进屋,海珠听到猫叫坐了起来,她听着外面的雨声点了油烛,烛光照亮一隅,她看见了漫进来的水色。

“姐,怎么了?”冬珠迷迷瞪瞪地坐起来。

“雨太大了,门窗都在渗水。”海珠把两只小猫放出来,她想到齐家湾的老家,等开海了回去办喜宴估计还要先整修石屋。

“这水怎么办?用棉袄堵着?”冬珠走到门口透着门缝往外看。

“不用管,等天晴了把土挖出去晒干了再填回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海珠睡不着了,她端起放在墙边的盆子继续磨干鱼,两只猫卧在她脚边,在咔嚓咔嚓声里安静睡觉。

早上雨小了一阵,海珠撑伞去厨房舀两瓢白面半瓢黄豆粉,打五个鸡蛋兑水和成面糊,切了咸肉丁拌进去,最后撒上鲣鱼粉。

火炉里燃起了火,为了除烟她开了门,平底锅烧热了淋一层油,再淋上面糊。

面和肉的香气穿透雨幕飘出院子,隔壁的邻居正吃着青菜面糊汤,还费柴蒸了条鱼,这会儿闻着味看着碗里青惨惨的面糊是彻底没了胃口。

“海珠啊——刮风下雨天你也不消停?”

第117章海豚逐鱼

大门被拍响,冬珠撑伞跑出来,她以为是她三叔,开门了才发现是对门的邻居。

“家里在做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多的?卖我两碗。”外面风大,伞几乎要吹坏,男人走进门,站在檐下避风。

“我们自己吃的饭,没多的。”冬珠说。

男人不理她,看着敞着门的厨房,问海珠:“烙饼啊?卖我三张饼,大毛他们闻到你家的香味闹着不吃饭。”

海珠挟三张饼放盘子里,两个盘子扣着挡雨,她站门口让他过来拿,“送给大毛他们吃,几张饼不值得卖。”

“那行,谢你了。”男人心满意足地接过三张饼离开。

过了一会儿送盘子过来,盘子里装满了炒花生。

齐老三戴着斗笠过来了,手里端着一钵鸡蛋粥和一钵卤海带,说:“你三婶在那边煮饭了,我们就不过来吃饭了。”他过来是为了给他二哥穿衣洗漱。

海珠嚼着刚出锅的卤海带,隔着院子问:“三叔,我三婶卤的海菜多吗?”

“不少,昨天泡发的海菜都卤了,天不热,一天三顿都可以吃。”

“不如拿去卖了,下雨天都没心思做饭,卤菜好卖。”海珠出主意,“你端着盆挨家敲门,价钱高个一两文也有人买。”

齐老三心里一动,他快速给他二哥收拾干净,支开窗子散气,屋里太暗又点盏灯笼挂床边,随后提着便桶出门。

不多一会儿,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响起拍门声和叫卖声。齐老三一个人叫卖还有点发怯,门开了迎来一张张笑脸,慢慢的,他放下提着的心,叫卖的吆喝声里胆气越来越足。

“晌午跟晚上还来卖吗?”有人问。

齐老三捏了下湿漉漉又沉甸甸的荷包,说:“来,家里屯的干海菜还不少。”

一条巷子还没走完,盆里的卤菜就空了,齐老三送盆回去,他把带盖的木盆递给贝娘,转身拿着铁锹出门。他迎着风雨往街上走,街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出门,酒楼饭肆的旗帜倒在地上,路上散落着碎瓦片,水坑里积的水漫过了脚踝。

戴着斗笠在狂风里不起什么用,冰凉的雨点子刚滑到帽沿就被风拍到了脸上,齐老三眯着眼抬头,涉水走到禽肆门口拍门。

“谁啊?”

“还有活鸡吗?我买几只活鸡。”

铺门敞开个缝,混着鸡屎鸭粪臭的热风飘了出来,掌柜看他一眼,嘀咕说:“这时候还敢出门,要几只?”

“五只。”齐老三不进门,靠在门板上拿出荷包数铜板,接过拴着翅膀的五只鸡递过铜板,拄着铁锹又循着来时的脚印回去。

“海珠,晌午别做饭了,我买了母鸡熬汤,晌午吃鸡汤米粉。”齐老三贴着门喊。

“好。”

贝娘还在等他回来吃饭,桌上有冬珠送来的四张饼,还冒着热气。

鸡扔在院子里,齐老三走到檐下取了斗笠和蓑衣,脱了鞋走进屋,他跟贝娘说:“刮风下雨天大家都嫌做饭炒菜麻烦,我俩辛苦点,正好能赚他们兜里的铜子。”

贝娘点头又摇头,她不嫌辛苦,烧火做饭有什么辛苦的,就是呛点烟罢了。她挟起饼子给男人,冬珠送来的时候她尝了一口,面饼很好吃,有肉有面,烙脆的面饼嚼着有锅巴香,松软的面瓤也不乏味,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知道海珠往面里加了什么。

屋外的雨势又大了,屋顶上的水不等汇到瓦沟就排了下来,屋檐下成了白花花的雨帘。

齐老三吃着饭往外看一眼,庆幸他回来得及时,雨太大了,院子里的东西已经看不清了。

饭后两人开始忙活,齐老三拎桶雨水倒锅里烧烫鸡的水,烟囱里的烟倒呛着从灶里冒出来,厨房里烟雾弥漫,他不让贝娘进去,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烧火,不时跑出来咳几声再进去。

贝娘撑着伞走进雨里,提只鸡站檐下宰杀,鸡毛被雨淋湿了有股浓重的腥味,混着带着热气的鸡血腥,她闻着味嗓子眼发堵,干呕了两下才缓过劲。

烫鸡毛拔鸡毛的时候她屏着气,难受得皱起眉头,等齐老三过来,她甩手让他来弄,她宁愿去吸锅烟也不弄这个了。

巷子里偶尔响起一声孩子的尖叫声,声音穿透雨雾转瞬消失。在狂风和暴雨的声响下,关着门点着灯,有种不分昼夜不知世事的感觉,整个巷子乃至整个镇的人都消失了,苍茫的天空下只剩自己一家人,有种安静祥和的幸福感。像是被俗世抛弃了,没了功名利禄,也失了上进的心思,躺在床上睡觉也不做梦,一直为生活奔波的人从头到脚松懈了下来。

海珠跟冬珠双双躺在床上,没人说话,静悄悄地听着风雨声,两只猫崽子钻进角落的竹筐里,它俩不时挠筐磨爪子。

听着雨声入睡,又在喊门声里转醒。门外的雨势不减,齐老三卖完了卤菜带着贝娘端一盆鸡汤米粉过来了,鸡肉拆了骨架,连皮带肉撕块儿码在菜钵里。

“不知道饿啊?”热气腾腾的两人打破了小院里的安静,肉香弥漫,沉睡了半天的人腹里响起轰鸣。齐老三站檐下问:“你们睡了一上午?晚上还睡得着?”

齐阿奶打个哈欠,说:“下雨天不睡觉还做什么?饭桌摆你二哥屋里,免得折腾他。”

老老小小贴着墙根钻进齐二叔的屋子,空寂的屋子转瞬就热闹开了。

“下雨天卖卤菜可赚钱,卤了两盆海菜,在巷子里晃了一圈就卖完了。”齐老三高兴,他跟海珠说:“我买了五只鸡,一天炖一只,每天晌午你就别做饭了,我煮了粉端过来。”

“行,那我轻松了,三叔跟三婶受累了。”

贝娘摆手,不累。

“受什么累?你做饭的时候我们也是白吃白喝。”齐老三挑起一碗粉浇上鸡汤递给他二哥,说:“给自己家里人做饭,谈什么受不受累。”

屋里响起吸溜米粉的声音,没人再说话。

饭后齐老三跟贝娘收拾碗筷端着盆离开,冬珠和风平牵着潮平跟了过去,三个臭皮匠要去教贝娘数数算账。

不过半个时辰,海珠听到声去开门,她惊讶道:“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就把三婶教会了?”

“三婶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们就回来了。”冬珠说。

“跟我一样。”潮平摇头晃脑,他也是一提数数认字就想睡觉。

没人搭理他,隔天冬珠和风平改了教学的时间,吃了早饭就过去,趁着贝娘干活的时候见缝插针教她数数,潮平这个小赖皮也被扯了过去,按着他的头让他跟着一起学。

……

五只母鸡吃完了,天也跟着晴了,躲在家里的人相继开门走出来,男人们清理巷子里的积水和碎瓦,女人们牵绳搭杆晒被子衣裳,衣箱衣柜、桌椅板凳都搬了出来,院子里摆满了就往路上摆。

家家户户门窗大开,门口窗下被雨水泡得泥泞的沙土挖了出来摊在院子里晒,发霉上潮的竹席和衣褥鞋袜装筐里要拉去河边洗。

海珠和冬珠跟着贝娘拉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出门,走出巷子闻到若有若无的臭味,冬珠捂着鼻子说:“肯定是谁家的咸鱼臭了,埋浅了,太膈应人了。”

贝娘捂着嘴干呕一声,拉着车辕快跑几步。

河边挤满了人,为了清洗方便大家都拿了脏衣服到河边洗,海珠眼疾手快抢个青石板,“三婶,你跟冬珠坐着搓洗,我去河里打水拎水。”

她拎几桶水倒大木盆里,又拎两桶水浇湿竹席泡着,见几个男人急匆匆拎着筐往海边跑,她大声问:“海边的水退了吗?”

“听说正在退。”

“我去看看,三婶,你跟冬珠继续在这儿洗衣裳,木板车我拉走了。”海珠把车上的衣裤鞋袜和床单都抱下来,拎着桶拉上空板车就往海边跑。

汪洋的海面正在一寸寸后缩,码头上被淹的铺子露出水面,石屋耐泡,水退了石墙没倒,墙根下留下半腿深的淤沙,鼓起的沙包里不知藏着螃蟹抑或是海螺,打磨得圆润的石头上覆满了青贝和蚝壳,打眼一望让人起鸡皮疙瘩。

胆子大的人已经踏进了水里,在退却的海水中追逐仓皇逃命的鱼虾蟹。海珠寻个地方放木板车,也拎着水桶踏进水里,脚踏住蟹壳捏着两只大钳子扔进桶里,滑溜的海鱼从手指间逃跑,不等海螺钻进泥沙,她先一步扣住了螺壳。

码头露出了海面,草亭和木墩全不见了,就连礁石群也发生了变化。

“一只小鲨鱼!”一个老汉用竹篮罩住一只胳膊长的黑皮鲨,他举起来给众人炫耀,“牙还挺小,估计还咬不动肉。”

“你把手指伸过去,看它咬不咬。”一旁的人怂恿。

老汉呸他一口,走到码头把小鲨鱼扔进海里,“我今日不杀你,改日在海上遇到我的后人,希望你们也能不杀他。”

说罢又低头忙活起来。

小鲨鱼摆尾游向海底。

海面上响起响亮的水花声,众人抬头看过去,一只海豚露出了海面,它张着嘴吞食成群的小鱼,之后陆续又有三只游了过来,一群飞鱼被它们追着冲到岸上,潮水退去,它们搁浅在沙滩上。

赶海的人疯了,一窝蜂拎着筐和桶去墙,像扒土一般把鱼往桶里筐里扒。

海珠也去抢了一桶,回头时看见四只海豚随着退缩的潮水往远处游去,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认识的那四只海豚。

第118章贝娘有喜

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人,海边变得拥挤,海珠提着水桶走向木板车,她拉着车逆着人流往街上走。

“海水退了?”路上的人问。

“对,退了。”海珠说。

路人往木板车上瞅,半车的海菜,车板上铺着一堆不足巴掌大的飞鱼,桶里装着虾蟹螺和青贝,没有大鱼。

“刮这么大的风没有大鱼搁浅?”挑着担背着渔网的男人慢下步子,他还准备去逮大鱼来着,若是都是这不足巴掌大的鱼,他就不去了。

“水退的慢,鱼跑得快,没什么大鱼搁浅。”海珠摇头。

她拉着木板车拐进巷子,巷子里的积水已经清理干净了,泡软的泥沙堆在墙根下,人走在路上也不怕黏鞋底。

“海珠,等等。”沈淮走进巷子,“海边的水退了?”

“退了,我回来的时候守卫已经过去了。”

“你可清楚小六跟少将军的行踪?这会儿他们会在哪里?”沈淮直言,“我家里的老爹老娘都担心他在海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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