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等了一会儿,去喊章旭的人回来了。
“章旭呢?”孟祭酒纳闷问。
“祭酒大人,章旭关了学舍的门,死活不出来。”
“这个兔崽子。”章首辅大感没脸,对孟祭酒抱歉一笑,“我直接去找他。”
孟祭酒起身:“一起去看看吧。章首辅也不要着急,免得年轻人有压力。”
都要走人了,孟祭酒不介意表现出为师和善的一面。
几人一起去了章旭所在的学舍,就见不少学生三三两两站在附近,小声议论着。
“祭酒大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学生们作鸟兽散。
孟祭酒笑着摇头:“让几位见笑了。”
看样子章旭与辛姑娘打架的事在国子监传开了,也不知道这纨绔子把人家小姑娘打成什么样了。
孟祭酒这般想着,对章旭更不喜了。
“章旭,开门。”监吏喊着。
里面传来少年倔强的声音:“我不舒服,不想见人。”
“祭酒大人和令祖父来了,你再不开门,你们号房的人全都记过。”监吏冷冷警告。
隔着一道门,章旭脸色十分难看。
祖父怎么来了?消息这么快传到祖父耳朵里去了?
一旁两个跟班小声劝:“章兄,还是开门吧。”
一个号房本来住四名学生,其中一人因为父亲牵扯进邓阁老一案退学了,这间号房就少了一个。
章旭犹豫着。
“章旭,给我开门!”
听到祖父的吼声,章旭放弃了挣扎:“开门吧。”
丢脸就丢脸吧,祖父找上门来了也没办法。
两个跟班松口气,忙把门打开。
眼见门开了,章首辅提起衣袍大步走进去:“章旭——”
看到趴在床榻上扭头看过来的一张猪头,章首辅一个趔趄往前栽去。
孟祭酒手疾眼快抓住章首辅胳膊,努力分辨床榻上的人。
是章旭。
孙岩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说章首辅的孙儿打了阿柚公主吗?这人是谁呀?
“他是——”
章首辅稳了稳身子,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旭儿,这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章旭眼神闪烁,大感难堪。
那死丫头有一点没说错,让家里大人知道了确实丢人。
“还没有!不是说你打了辛姑娘吗!”
难道事后被人报复了?
“谁打了她——”章旭一听要跳起来,疼得直抽抽。
“你没打辛姑娘?”
章旭皱着脸,额头冒冷汗:“祖父,您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什么谣言,辛姑娘进宫告诉今上你们打架了。今上震怒,让我来带你这混账回家!”
“等等——”章旭艰难伸出手,“祖父您说辛姑娘进宫告状了?”
“咳。”孙岩轻咳一声提醒他的存在。
别乱说话,不然他听到了是告诉皇上呢,还是不告诉呢?
章旭视线缓缓转向孙岩,认了出来:这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也就是说,祖父没骗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我和那个死丫头拼了!”章旭气得连浑身疼痛都忘了,翻下床就要往外冲,可惜走了两步就踉跄着险些跌倒。
“章兄小心啊。”两个跟班一左一右扶住他。
章旭气得大口喘气:“她说打架告诉家里大人是孬种,我被她打成这样了都没吭声,结果她转头进宫去告状了?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旭儿!”章首辅一声呵斥,冲孙岩几人拱手,“这混账挨了打神志不清,章某先带他回家去了。孟祭酒,还要麻烦你安排人帮忙,小孙这样恐怕不能行走。”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孟祭酒素来与章首辅不和,此时也不由表现得怪体贴的。
回到章府的章旭得知皇上发话让他退学,彻底失去了理智:“祖父您别拦着我,我要弄死那个死丫头!”
“够了!”章首辅看着孙儿癫狂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你要有本事弄死她,会被打成这样?”
章旭被噎得翻白眼:“她先下手为强用茶水泼我,趁着我迷了眼劈头盖脸一顿打……”
“你好好养着吧,不许再闹了。”章首辅叹口气。
“祖父,她跑去皇上面前恶人先告状,就这么算了?”章旭无法相信。
“你还要去皇上面前争论不成?旭儿,你要记得她真正的身份。”
“她连个公主名分都没有。”章旭不服气。
“她虽没有公主之名,却能自由出入宫廷,能在朝为官,还有数名官员因她丢官罢职。她才是皇上真正疼爱的公主,以后不许你再去招惹她!”
章首辅警告完孙儿,沉着脸走了。
首辅夫人心疼得抹眼泪:“旭儿,你要听你祖父的,以后不要和那个辛姑娘硬碰硬。”
“孙儿就是气不过!”
“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体,旭儿你往好处想,以后不用月考了啊。”
章旭一愣,脸色不觉好了不少。
要是这么说,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夜色更深,章玉忱从角门进了章府,与章首辅在书房密谈。
“二伯,这是那丫头在写的东西。”章玉忱把一张皱皱的纸递过去。
章首辅接过来,借着灯光看清纸上内容,眼神变得阴冷。
“二伯,这纸上内容虽不多,却能看出正是辛皇后当年提出的主张。”
“是。”
“二伯,动手吧。”灯光投在章玉忱半边脸上,另一侧显得更阴沉。
章首辅捏着纸,没说话。
“今日旭儿被打成那样,皇上如何反应?”章玉忱自然知道兴元帝的反应,“皇上把您训斥一番,还责令旭儿退学,您还看不出那丫头对皇上的影响吗?”
本来他不打算这么激进,皇子变成了公主,常理来说一下子没了威胁,犯不着为一个小姑娘冒险。
可偏偏那丫头不合常理。
她竟要做辛皇后没做成的事,偏偏又有皇上的宠爱。
章玉忱知道章首辅下不了决心,拿到纸团后没有第一时间来商议,直到章旭出事,便知道说服伯父最好的时机到了。
“二伯,只要这丫头一死,我们担心的就都不存在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