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顺茶楼。
一楼的位置基本被茅山弟子占满。
见石坚两人回来,麻麻地快步走到门外迎接。
对于大师兄,他是有点心理阴影的。
“大师兄跟林师兄回来啦。”
“嗯。”
两人略微点头,径直走到预留好的位置。
周围的几桌已经上齐饭菜,师弟师妹们没有提前动筷,他能理解,那几名青年也没有先吃,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看来,小小的训斥一下,颇具效果。
“大家先吃饭吧。”
依旧没人动筷。
石坚拿公筷先夹一道菜,他们才跟着夹那道菜,其它的则不动。
无奈,他只能每道菜夹一点,然后开始交流正事。
可石坚一说话,师弟师妹就放下碗筷。
搞得他有点不适应。
在斋堂吃饭,大家可不是这样的。
“......”
石坚奇怪地打量众人。
注意到不少客人,正好奇的看着他们,石坚恍然,不再说话,快速的吃完饭,又等几分钟让大家有足够的时间吃饱,才聊正事。
大家从居民那打探来的消息,剔除夸张流言,剩下的内容大致相同。
“根据梁郎中的亲属描述,梁郎中给采药人看完病,回来当晚就做了个噩梦。”
“噩梦?”
“对。”
“说是梦里有一个很瘦很高的老头,要摸他脑袋,梁郎中很害怕,可他没办法躲避,醒也醒不来,然后第二天他就高烧不退,一直到失踪都没好转。”
“王师妹,你说说看法。”
王慧主修命理,对解梦略知一二。
“我怀疑那个老头就是疫鬼,也是居民高烧不退的源头,只要找到那个老头的线索,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解决事情。”
“问题是,我们向镇里的居民打听过,他们都说镇里从来没有两三米高的人。”
梦境跟人的精气神有关。
普通人无法控制自身的精气神。
白天,他们的精气神通过感官游荡在外,感知事物跟收集信息,到了晚上睡觉时,精气神返回体内,巡回周游。
如果身体某些地方出现问题,那么精气神便会截留那个地方。
从而出现各种各样的梦,作出暗示。
不过,疫鬼不同。
它们能污染人的精气神,进行引导或蛊惑,占据主动权。
所以,王慧推断那个老头就是造成一切的源头。
“不对啊。”
原本撑着下巴欣赏林九侧颜的鹧姑,扭头说道,“我到徐家镇周边询问高烧的农户,他们说不止一个老头,是三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其中一个很像梁郎中。”
“可梁郎中身高一米七左右,没有两米多。”
“他们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鹧姑话音刚落。
同样向镇里居民动听消息的四目,也忍不住出声说道,“三个吗?怎么我听到的是五个?”
“你那边呢?”
石坚立即看向今天被呵斥的青年。
这几个青年同样负责打探消息。
“九...九个。”
青年有些畏惧石坚,说话显得唯唯诺诺。
但他说话的声音,大家能听得到。
为虎作伥?
这是石坚首先联想到的东西。
可很快就被他否定。
伥鬼,只能迷惑,不可能让人高烧。
“马上就要天黑了。”
石坚收敛思绪,看一眼时辰。
外面的天色渐暗,茶楼陆陆续续多出不少客人。
他们不方便一直占着位置,便起身说道,“今天晚上我们找几户距离较近,且被疫鬼纠缠的人家,试试疫鬼的手段。”
说着,石坚停顿一下。
为安全起见,他决定多分几个人一组。
“就以十人一组。”
“我,林九,千鹤,四目各带一组,均以主修战斗手段的弟子为组员。”
“剩下的弟子看哪一组需要帮忙,自主选择。”
此次下山共有六十二人。
平均分配,一组大约十五人。
十五个锻体中期,后期的茅山弟子,加上领队的人全是炼精化气境界,即便不敌疫鬼,也能拖到其他人的救援到来。
“大师兄。”
麻麻地凑上前,讨好般小声道,“我能不能跟你一组啊?”
他贪吃懒做,好逸恶劳,邋遢埋汰...,有种种缺点,但有时候,脸皮厚也是一种优点。
这里谁不知道大师兄实力最强?谁不想跟大师兄一组?
可没人敢提出来。
麻麻地就敢。
他觉得怕死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怕死又不肯说,才丢人。
“可以。”
石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不等麻麻地笑出声,他就接着说道,“今晚由你跟病人接触。”
“啊?”
麻麻地脸色一变,正欲求情。
林九就抢先一步说道,
“这里你修为最低,其他人接触病人,说不定会惊动疫鬼,打草惊蛇,你去接触是最好的选择。”
麻麻地的修为堪堪锻体四层,甚至不如主修医术的石大壮。
若不是考核那天几位长老心情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通过,估计麻麻地就跟旁边的十几名青年一样,成为留级生,混入下一批弟子中了。
“可......”
麻麻地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大师兄,心里苦不堪言。
他就是知道自身修为低下,又没有法器护身,才想抱大师兄大腿的。
不曾想一头跳进火坑了。
“镇里有哪几户人家的家里有高烧病人?”
“镇北王寡妇家。”
“单独一户的不行,得找几户挨得近的。”
“那得想想了。”
“......”
各组的成员很快就确定下来。
大家又讨论镇上有哪些人家符合标准,一番讨论,发现镇里的情况并不严重,仅有零零散散的几户。
最终,石坚拍板。
决定前往良田山山脚的村落。
山脚村落几乎全是高烧不退的病人,随便挑几户就达到他们的预期。
“大师兄,我们想到外面摘一些柳枝,再买几个坛子。”
一名师弟忐忑道。
对付无实体的鬼魂,柳枝比桃木剑好用,坛子则用来封印,配合镇压类符纸,一收一个准。
“嗯。”
得到许可。
几名师弟师妹便分开行动,两个摘一批柳枝,两个购买藏魂坛。
待他们准备妥当,抵达山脚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村落许多屋子的门口都挂着白色灯笼,黄泥路面满是纸钱,一阵风吹过,便带起一张张的纸钱,哗啦啦的,于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凄凉。
“鹧姑,你找几户人家说一下情况。”
“好。”
鹧姑性格是跟谁都能聊几句,又是女性,她出面交涉较为合适。
没一会,鹧姑就返回来。
身后跟着几名脸色憔悴的老人。
简单交涉几句,大家就跟着各自的队伍前往不同人家。
“几位道长委屈一下,我们家地方小,也没备有足够的椅子......”
“无妨。”
石坚挑选高烧天数最多的一户人家。
他让师弟师妹找个地方坐,便跟着老人进入卧室。
卧室内光线昏暗,依稀能看到床上躺着一名双眼浮肿,布满血丝的虚弱男人,见有陌生人到来,男人麻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
“这位是茅山来的道长。”
老人佝偻着身躯解释,错开身子让石坚上前。
石坚上前两步,观察着床上的男人。
“我已经三天两夜不敢合眼了。”
男人声音沙哑。
几天不敢入眠,令他的精神虚弱到极致。
他怕不小心睡着,还特意在床头放几根绣花的细针,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扎一下大腿。
“麻麻地。”
“......”
听到大师兄的呼喊,麻麻地硬着头皮进来,伸手给对方把脉。
他不懂医术,而是路上大师兄就吩咐,通过肢体接触试探。
“大师兄,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嗯?”
石坚陷入沉思。
背后的疫鬼难不成不是接触就侵蚀,还知道挑选猎物?
“你今晚睡他旁边。”
“啊......”
麻麻地很不情愿。
但有外人在,他不能胆怯,僵硬地点点头,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就躺下去。
“道长,我去给你拿床被褥。”
“没事的。”
麻麻地摆摆手。
他不挑床,属于倒头就睡类型。
“这......”
老人看向石坚。
石坚点点头示意对方放宽心。
旋即就让老人回去睡觉,他坐守门口,静静等待疫鬼到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
原本打着呼噜的麻麻地,冷不丁抽搐几下,呼噜声瞬间消失。
“呼!”
石坚冲到外面。
月光下,村落的黄泥路口弥漫着浓郁的阴气,犹如白雾般,若隐若现的几道瘦高身影,正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