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维桢的离开并没有让叶蓁蓁沉寂下来,她保持着正常的生活和交际。
崔维桢因为流民一事得罪了不少权贵,但因为叶蓁蓁这几年的费心经营,崔府在京城的人缘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人在公开场合露出什么非议。
再说了,这次的流民事件,损失最大的是权贵和世家,其他人的损失低至于无,大部分士子与此事并无关系,因为书院这份香火情意,有些士子还写诗作赋来公开支持这一政策。
总而言之,叶蓁蓁在京城的日子并不难过。
或是与凝嫣参加一些夫人间的聚会,或是与宁阳公主外出游宴,或是受邀参加魏王妃的赏花宴……虽然期间不免见到一些讨厌的人,比如说恪王妃和风玉冉这对风家姐妹,但都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她从来都不会为不关紧要的人浪费心思,有这等闲工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家人——魏大娘的身体健康,旺仔的说话走路、芃芃和魏瑾瑜的婚后生活、代林的学业和爹娘的现状等等,都比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重要多了。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有些事你越不想要理会,越是要往你跟前凑。
这日芃芃来了一趟崔府,与叶蓁蓁分享一个小道消息:“姐姐,听说葭葭早产了,生下个不足月的男婴,身子骨儿听说不是很健壮,连洗三礼都没办。”
叶蓁蓁闻言有些惊讶,她记得在旺仔的周岁礼上才见过叶葭葭,她的怀象也才四五个月的样子,现在才过去两个多月就早产了?
“你打哪儿听到的消息?”
叶芃芃接过玉秀递过来的茶,吃了一块点心,才道:“昨儿个我参加了李家夫人的宴会,会上有位夫人当作八卦说给我听的,据说是后宅争风吃醋,风玉冉容不下妾室生下长子,设计让她早产,没想到孩子没夭折,活了下来。”
“作孽啊。”
大约是当了娘的缘故,叶蓁蓁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哪怕对方是她一惯不喜的叶葭葭,也不妨碍她为那个受阴司牵连的婴儿挂心,至于叶葭葭会不会因为早产损伤了身子,就不在她担忧之内了。
叶芃芃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后宅不平,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也难保住,小孩子一有头疼脑热就是鬼门关,早产儿身子又弱,那孩子想要安安稳稳地长大,怕是难得很。”
她虽然还未为人父母,但旺仔从出生到现在,也算是她看着长起来的,最是知道小孩子有多难伺候了。
崔府上上下下精心照顾着旺仔,还有余大夫随府住着,都没能阻止旺仔小恙,更别说叶葭葭早产出生的儿子了。
楚凝嫣的龙凤胎同样是早产,但周府有丰厚的底蕴和身家,能够仔细将养着孩子,叶葭葭那孩子只是庶子,许安浩又得看风府的眼色行事,他真的能护住这个孩子吗?
叶蓁蓁和叶葭葭都不看好,然而那孩子也是生命力顽强,居然奇迹地挺了过来,最后还举办了满月礼。
许安浩似是很看中这个庶长子,满月礼当天要大办,广发请帖,连崔府都收了一张,但叶蓁蓁早已经刻意与徐府划清界限,更不想与叶葭葭有什么瓜葛——特别是二房上下,旺仔周岁宴那天都没请他们呢,所以她只是让人送了跳不出错的礼,并没有派人去道贺。
还好她没有去,后来楚凝嫣告诉她,满月礼当天,叶家三房的人都去了。
叶世明以孩子的外祖父自居,许安浩居然也认了了,还以礼相待,外人非但没有说他宠妾灭妻,反而认为他有情有义,为了报答妾室的知遇之恩,愿意认下一家子累赘的亲家。
风府的态度暧昧得很,对此事含糊其实,不承认也不否认,但许安浩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这就说明是经过妻族默许的,这反倒让人疑惑起来。
风家当真那么大度,任由自己的嫡女被一个妾室欺压?
外人觉得奇怪,叶蓁蓁也疑惑不解,但崔维桢不日就要回来,她也懒得细究这些人在打着什么歪主意,左右满京城人都知道,她和自己二叔不睦,早就没有了来往,就算是有什么恩怨也牵扯不到她。
然而,她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这日张三急匆匆地过来告诉她,叶代群和叶代轩兄弟俩打着她的名号招摇撞骗,仗势欺人,在西市和胡商打起来了。
叶蓁蓁正在教旺仔说话,闻言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张三把气喘均匀了,才把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二房一家子知道得罪崔府,很是消停了一阵子,但自从女儿生下许安浩的庶长子并颇受重视后,他们又抖了下起来。
叶世明似乎从许安浩那儿得了不少银钱,整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叶代群和叶代轩兄弟俩有样学样,书也不念了,整日跟着父亲与一群酸儒聚会,混迹花楼,念几句歪诗,堕落得不成样子。
在脂粉堆里混迹着难免会出现些矛盾,他们常常抬出许安浩,这个尚书府女婿的名头还是挺吓人的,一般的宵小都会被吓退,寻常官宦为了不招惹麻烦,也不会多做计较,于是助长 了二房父子的威风,愈发觉得自己能够在京城横着走了。
然而京城贵人多,不少人看不上吃软饭的许安浩,更加不屑于这个名头,所以许安浩这个名头压根儿没什么用,二房父子三人只好用崔府的名头压人——
还真别说,比起小小奉礼郎妾室娘家的身份,还是户部侍郎妻子娘家的名声更加响亮,大家都知道崔维桢爱妻如命,一些不知深浅的人家捉摸不透他对叶蓁蓁叔父是什么身份,抱着不得罪的心思就过去了。
叶世明父子三人尝到甜头,一遇到难搞的刺头就搬出了崔府,这不,叶代群和叶代轩兄弟俩今日遇到了硬茬,原本想要照旧抬出崔府的身份欺压人,然而对方是刚来京城的胡人,压根儿不知崔维桢是哪号人物,于是就这么起了矛盾,公然在闹市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