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来袭的消息,最先传到了客栈。
坐在床侧前面的齐君赫睁眼,迅速果断地下了命令,“按照之前的布置,列军。”
对付叛军,就得快刀斩乱麻,直接掐死在萌芽之际。
齐君赫裹上战甲,甲面泛着寒厉的银光,衬得他那张扬深邃的五官更加凌厉,满身煞气。
要下楼时,齐君赫脚步一顿,命周南行先去,自己则两步跨上楼梯。
守在四楼楼梯口侍卫依旧站得笔直,看见齐君赫后尊敬行礼。
“十三号房可曾出门?”齐君赫问道。
侍卫摇头,“不曾。”
齐君赫快步走到房间门口,犹豫过后将门推开,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屋内。
沉沉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的每一处地方,最终还是下了定论。
那对母女,逃了。
不声不响。
一如六年前的苏琬琬。
齐君赫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城内的人都知道京城来了大人物,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却也给他们增添了不少希望。
朝廷都派人来了,有这么多军队,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些突然兴起的叛军。
但是,这场战争却远不如他们想的那么顺利。
齐君赫看着久久不停的战场,眉心皱起。
敌军远比他们想的要更强大,装备精良,就连珍贵的马匹也不在少数,对上大赵士兵,也不落下风。
这绝不是一场普通的,百姓起义。
此刻最应做的,是调兵支援。
可是西北尚需强大的兵力驻守,若是将他们调回来,何人去抗匈奴?
周杨两家当道的那十余年,文官当道,武官成了稀缺人才,如今面临战乱,光凭他与周南行,如何能扛得住?
至此,一切都像是陷入了僵局。
苏琬琬和杨云简这些日子都不常外出,却也知道如今战况焦灼,城中死伤的士兵越来越多。
甚至会有官兵敲门求助,希望能借院中房间,让身受重伤的将士,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都到了这个时候,苏琬琬只能带上面具,将受伤的人迎进门。
好在齐君赫没有在城中发告示寻人,寻常将士不会留意到这一家三口。
团团见那将士受了伤,缠了绷带也止不住,喉中是痛苦的声音,便将杨叔叔给她的糖,给了那将士一颗。
将士扭头,发现是个可爱的女娃,硬是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扯出一抹笑意,“你吃就好,叔叔不吃。”
团团看着他,乖巧地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水递过来。
前边战事吃紧,这将士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士兵,约莫才十七岁。
他瞧这院中不过一母一女,还都是心善的模样,便没有防备的心思,一脸着急地拜托苏琬琬,“两个时辰后,我会来帮大人换药,麻烦姑娘照料些。”
他着急着回战场,见苏琬琬点头就匆匆离去。
而这受伤的将士,喝下团团进来的水后,就皱着眉头闭上眼,试图让自己抓紧时间休息。
休息好了,哪怕是受着伤,也得赶紧上战场。
为了不吵着他,苏琬琬带着团团来到院里,杨云简端着做好的饭菜,坐到树下的竹椅上。
杨云简刚才在厨房,瞧见了事情的全过程,等着苏琬琬拉着团团坐下,将碗筷递过去,才无奈道:“你啊,这般心善。”
苏琬琬道:“若是你,定然也会留他下来。”
不然总会在刚入城时,就主动去剿灭混进城中的起义军。
杨云简轻笑着摇头,没有回话。
过了两个时辰,那名年轻的小士兵却没有回来,苏琬琬进房看了一眼,那将士依旧睡得很沉。
苏琬琬寻到杨云简,“许是要麻烦你为他换药了。”
杨云简自进城后,每日白天都戴着面具。
走到床前,杨云简的目光落在那将士脸上,有一瞬间的停滞。
不过一会,他解开绷带,用木条沾了药开始涂药。
他这一动作,将士便猛然醒过来,眼眶发红,张嘴要说些什么,又看到身前陌生之人是在为自己擦药,闭了嘴。
只道:“辛苦了。”
杨云简没说话。
擦完药,他抓起将士的臂膀,按住关节一掰。
将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也伤了,只是胸口的伤更重,他不曾留意手臂。
他正想道谢,却见杨云简已经转身离开,那背影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
那战场上运筹帷幄,兵法运用炉火纯青,叫匈奴人闻风丧胆的人。
而他刚刚为自己正骨的手势,竟也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将士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杨总兵!”
喊完他才想起,刚才自己看到过此人的模样,与杨总兵完全不同。
却没曾想,那人真的停住了脚步,随后转身笑道:“杨轩,这都能认出我?”
杨轩心中大喜!几欲下床跑到杨总兵面前。
杨总兵这张脸虽然变了,但是说话的声音没变,仍然是在紧张氛围下,还能轻松如常的语调。
他之前跟在杨总兵身边作战,从一名小小的队长,慢慢地用命做到了参将。
这才面见到了杨总兵。
他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他在战场上的挥斥方遒的模样,笑谈间,用最少的损伤,屡屡将匈奴人挡在边外。
“总兵,你竟然就在城内,若是你参加,这场混战,必然轻松不少!”
而杨云简摆摆手,“杨轩,我已经不是总兵了。”
苏琬琬坐在自己的房中,杨云简两人就在隔壁,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杨轩说了很多,求他回军作战,可是杨云简仍旧拒绝了。
杨轩问起理由,他也只道是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
晚上是苏琬琬做饭,为杨轩做了一份,四人围坐着圆桌,在院外嘈杂声的相衬下,一块用饭,桌上却一片死寂。
只有团团偶尔道上一句:“娘,团团要吃那个。”
杨轩率先打破沉默,“总兵,这是你的孩子吗,很可爱。”
团团只听见后面三个字,羞着往苏琬琬怀里躲。
杨云简反问:“她与我生得像吗?”
杨轩来回看了几眼,还是没能说出违心的话。
“总兵,大赵正是危急存亡之际,若是不能护住这一方城池,又如何护得住妻儿?”
他的视线在苏琬琬和团团身上来回飘忽,暗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