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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吐血了?”花绝天靠门边儿上,懒懒散散地笑。

这是个不太会掩饰情绪人,乖戾而绝对自信,花戮又是个性子冷漠,所以他他身边学剑,那就当真是学剑,再没有多余话说。

“嗯。”花戮毫不意,“刚突破了第四层。”

“嗬,进展不错嘛!”花绝天瞥他一眼,手指习惯性地把腰间锦囊摘下来晃荡两圈,转身又回到屋里。不多时再出来,扔给花戮一个物事。

花戮探手接过,是个硬邦邦馒头,他两口啃了充饥,然后长长一个吐息,重入定,开始《梵天诀》第五层修习。

寒天雪地,要堆积满身白雪,也不过只顷刻之间。

绝心谷中师徒二人“和乐融融”,身着灰衣男人坐个木凳上,手里端着药杵,一个石碗中不断地捣动。

花残托着下巴蹲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花绝地动作:“师父,今天要教小残儿什么啦?”

花绝地没有看他,专心捣药,一说话便是声音暗哑:“今天教你做毒粉,要研磨精细,使得毒粉平滑均匀。”

“唔,小残儿明白。”花残一笑,脸蛋红红,“毒粉越是精细,就越容易浸到敌人身体里,对不对?”

“明白就好。”花绝地面上蜈蚣疤痕抽了抽,应该是个笑容,“当然也跟药材有关,等下我再给你几株毒草试试。”

“呀!师父好了!”花残一跃而起,手舞足蹈。

饭后,花残接替了花绝地动作,小心翼翼地拿出另一套工具,用花绝地给毒草依样学样,认真研磨,花绝地没有旁边守候,而是走到山壁之下,足尖一点,就掠了上去。

花残一抬头,看着花绝地轻灵身影,眸子里闪过某种复杂情绪。

片刻后,花绝地回来了。

花残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跟着就听见几声细小哀鸣声,于是停下手里伙计,抬起头。

他前方三步处,有一只伤了腿白色兔子躺那里,看样子还是活,它鼻翼微微翕动着,气息十分微弱。

“师父?”花残仰起小脸,眼里满是疑惑。

“给你试毒。”花绝地语气很冷漠,他看花残有些犹豫样子,目光也冷下来,“怎么,你不忍心?”

“师父你说好奇怪。”花残似乎很不解,“这个东西不是太弱了吗,如果毒性还没有察看完就死了怎么办?小残儿不喜欢它。”随即带着渴望地看着花绝地,“师父师父,小残儿不要这么弱东西啦,一点都不可爱~”

花绝地微微一窒,跟着嘶声大笑。

“师父你想什么啊,再取笑话,小残儿就要生气了呀!”花残佯作不依,手里捣药力气也加大几分,脸涨得红通通。

“不不不,小残儿不要生气,是师父错。”花残心情仿佛真很愉悦,“这回只是看看小残儿毒粉细不细,不看药效,所以没关系,下一次,师父一定记得给小残儿带一只厉害回来试毒,好不好?”

“好啊!那师父一定要说话算话!”花残立刻绽放大大笑容,跳起来把手里磨好毒粉一股脑儿都倒垂死白兔身上。

白兔浑身一阵抽搐,皮毛中立时渗出鲜红血来,而它身子没来得及做多抖动,就即刻化成了一滩黄水……

“好,师父一定说话算话。”看着惨死白兔,和没什么变化兀自笑得开心花残,花绝地眸光缓缓变得幽深,声音也愈发温柔了,“小残儿有这般进步,为师甚感欣慰。”

琴抱蔓啊琴抱蔓,你给了我花绝地多好徒儿,这样残忍绝情毫无怜悯,真是……像极了我啊!哈哈哈哈!

三日后,花残再次进入那片遍布毒物密林,这一回,花绝地要他自己采用所需毒物以作研毒之用,他自然不负所望,直闯中心。

以往炼蛊所,花残挖出密封罐子。

刚一开封,就有条胳膊粗细长蛇一窜而起,猛然缠到花残脖子上,红信嘶嘶有声,他粉嫩脸颊上舔个不停。

“呵~银练不要胡闹。”花残笑着,用手按下蛇头摸一摸,“才几天不见,又长了这么大个子,我可要养不活你了。”

被唤作“银练”那蛇像是听懂了花残说话,尾巴勾起缠他手腕上轻轻地摩挲,十足讨好动作。

“好了好了不要撒娇,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花残手腕抬了抬,银练蛇也不敢再多做什么,乖乖从花残身上游下,地上盘成一圈,伸长了给他看。

这时候银练蛇,早已不是半年前所见筷子粗细大小,虽说还是通身透明,可这无数毒物集中喂养下,鳞上已然泛起一层银光,看起来相当漂亮。

只是这变化着实有限,花残炼蛊多年从未见此情形,心中既有些兴奋,又有些遗憾。

银练蛇见花残看完了,又禁不住挨着花残腿蹭来蹭去地撒娇,花残摇摇头,从大树后方又起出个陶罐。

打开来一看,是一只蜘蛛腿蝎子尾蜈蚣角蜥蜴头蛇鳞怪物,正是他花费半年好不容易炼成五毒蛊。

见到这五毒蛊现身,银练蛇加激动,一双竖瞳紧盯着它不放,虽说不敢私自扑过去,可蹭得却越发卖力了。

花残看它那样子,轻轻笑了笑,将手伸到罐子里,把五毒蛊抓手里,银练蛇眼前晃来晃去,而银练蛇脑袋居然也跟着摇来摆去,简直是垂涎欲滴。

逗弄够了,花残直接把五毒蛊放到银练蛇嘴边,笑道:“贪吃鬼,喏,吃吧吃吧,看能变成个什么!”

银练蛇喜出望外,才不给花残后悔机会,一昂首猛地吞下!

那平滑腹部顿时鼓起个小包,蠕动翻滚,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没了动静。

这时候,银练蛇身子仿佛被镀上一层密密银水,光华灿亮,一片片银鳞如同破碎月光,让人见之心醉。而原本透明感也变作华贵,就像纯银打造,美不可方物。

花残慢慢露出个明媚笑颜,全然不似小孩模样:“我银练,若是我要你带个信,你可能做到?”他说着咬破指尖,伸到蛇口中勾动蛇信,眼角倏然带了一丝魅气。

雪峰之巅,方圆十里除雪地中央练功男童外空无一人,花绝天每月初皆会下山,这整整一座千仞高山,就只剩下花戮。

此刻,花戮行功正紧要之时。

他周身已然没有雪花飘扬,热气蒸腾形成白色雾,萦绕他周围,模糊了他面容,如梦似幻。

他手掌后翻,高举于头顶之上,手臂一弯一直旋即交换,左右数次。

终于,似乎力量蓄足自两边绕过收起,再合于胸前,继而双掌交叠,直至座下雪化,方才长吁一口气,收了功。

这时候,他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金色竖瞳,现出蛇类特有冰冷光芒。

花戮面无表情。

这蛇通体纯银,隐雪地之中竟是严丝合缝般,若不定睛看去,决然无法发现,只有一双眼是别种颜色,冻得人心里发颤,再细看,又觉得跟这雪地说不出合衬。

这蛇似乎很有灵性,花戮与蛇对视,静静等待对方反应。

差不多一刻左右,蛇咧开嘴,竟像是笑一般,随即大口一张,吐出个浑圆鸡蛋大珠子。

花戮本能伸出手接住。

珠子纯白,和蜡丸类似,像是被什么封住,里面仿佛有些东西若隐若现。

花戮手指用力,想要捏开它,可那蛇动作,它吐出信子,珠子上一舔,珠子霎时化开,露出一张薄薄羊皮纸。

拿起来一开,上面空无一物,花戮淡淡扫那蛇一眼,蛇纵身而起,再舔过。

字迹顿显。

下一刻,花戮眸光闪了闪。

那羊皮纸上,赫然写着一行俊秀小楷,不过几个字而已,却是端正齐整,又隐含犀利笔锋,正现出主人性子。

“我哥哥,可还记得我么?

——花残”

这般语气这般称呼,花戮记忆中只有一人拥有。

花戮站起身,金色竖瞳注视下,走到木屋边、山顶唯一一棵雪松之下。他屈指成爪,树上抠下一块树皮,挫指成刀簌簌削了几下,就成就一根细长“笔杆”,羊皮纸上刷刷写下几字,扔到迎上来长蛇口中。

那蛇一口吞下,冲花戮点一点头,便蜿蜒而走。

花戮目送它离去,不到一炷香时间,大雪便掩盖了一切痕迹。

花残阖眼密林深处吹笛,神情很是安详,他脚下,密密麻麻无数毒物。

倏然间,他睁开眼,银练蛇已然游到面前,蛇瞳里是讨赏之意。花残轻笑,抬手拍一拍银练蛇头顶,算是鼓励,跟着手入蛇口,拉出那条羊皮纸来。

纸上回复极简洁——:“记得。花戮。”

唇角弧度扩大些,花残手一挥,声音里满是愉悦:“我银练,这些吃食,都是你。”

银练蛇发出一声喜悦嘶鸣,纵身扑到毒物堆中,大口大口地啃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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