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
“哎, 等一下啊，姆妈很快就好。”温敏华动作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同时回应着女儿的话语。
就在这时候, 外头敲门声响起。
温敏华立即跑去开门, 见到站在门外的两人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屋子里有点乱, 你们别介意。”
“怎么会，这不是因为在收拾么, ”温秀秀笑着说道, “敏华姐, 还有哪里需要收拾的, 我帮你。”
“差不多了, 只是待会儿要麻烦你们帮忙拎一些东西。”温敏华不好意思道。
“不麻烦。”
这次过来的是耿睿和温秀秀两人, 温敏华带着一个女儿要搬家，自己搬实在是不方便, 两人知道消息, 便主动过来帮忙。
收拾东西的时候，几人不可避免地说起之前的事。
“之前真是谢谢你们, ”温敏华说道, “我原本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 但之前孩子生病，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 只能麻烦你们。”
“这有什么，我们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耿睿说着, 先帮着把大件的东西搬出去。
大门打开，外头有邻居来回走动，看到里头的情况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耿睿和温秀秀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 只是在这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温敏华作为当事人，自然也不会多说。
倒是她的女儿，下意识拉着她的衣服袖子说话：“姆妈，我们以后不回来了吗？”
“对，姆妈带你搬新家，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温敏华低声说道。
“那我以后都见不到这里的小伙伴了吗？”小孩不懂搬家的难过，只是担心以后再见不到关系好的朋友。
温敏华轻轻叹了一声，却没有敷衍，只是道：“以后你还会认识别的小伙伴。”
“哦。”女孩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直等到他们的东西收拾差不多，外头才有人过来，伸手问温敏华讨要钥匙，另一只手则往温敏华手里塞了一个鼓囊囊的信封。
“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站在门口的女人说道。
温敏华低着头，手上只是虚虚地捧着信封，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女孩小心翼翼走过去，抬头看对方：“奶奶。”
门口的女人撇过脸去，不看两人：“不是我狠心，房子就这么一间，我大儿子要是还在肯定没问题，既然现在他走了，这房子总得腾出来，不然不够住。”
“赶人走就赶人走，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耿睿按不住脾气，忍不住上前说话。
温敏华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小睿，算了。”
“我不跟你们多说，你们差不多就搬吧，以后我们再没有关系。”女人说道，显然是已经下了狠心。
温秀秀站在一旁咬唇，她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温敏华身旁。
最终这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耿睿和温秀秀帮着母女俩搬东西离开，到了离这里有些远的另一处，房子比这里还大一些，但新的房子却是租的。
最早耿睿找温敏华，想要帮她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她早早嫁了人生了孩子，本以为有个落脚的地方，却没想到丈夫意外去世，只留下一个时不时生病的女儿。
如今婆婆又为了给小儿子腾地方，把母女俩都赶出了家门。
婆婆也不算完全昧了良心，还给了些钱，但却没了房子，这就使得母女俩会走到在外颠沛流离的地步。
“之前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温敏华低声道，“或许我们的命就是如此吧。”
耿睿张了张嘴，想说他不信命，可他的境遇比温敏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边上的温秀秀也没有说话，甚至她心里还产生了几分害怕，怕自己以后有一天嫁了人，也出现跟温敏华一样的局面。
她跟温敏华一样是没有娘家的，如果真的出现跟温敏华一样的情况，她也会无家可归。
“其实我得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给了我机会，我现在还犯愁呢。”温敏华认真道谢，之前孩子又生了一场大病，几乎把她手里的存款耗光，本以为的稳定生活又走向一条不稳定的路，才让她下定决心腆着脸找上耿睿。
好在耿睿并不嫌弃。
她现在白天上班，晚上摆夜摊，辛苦是辛苦，好在又攒了一些钱下来，这才有钱租房。
搬家的东西并不算多，耿睿跟温秀秀帮着忙，温敏华自己又拎了些，走了大概半小时的样子，总算到了新租的房子里。
原先温敏华住的房子也不大，总共就十平的样子，因为年代久，那房子好多地方都有黑色的擦不干净的污渍。
搬了新家，这屋子重新刷过，比之前还大了几平，看着还要好一些。
就是以后每个月得多出一份房租钱。
“姆妈，这里好漂亮啊，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小孩不懂什么是租房，她只觉得这房子好，刚进门就逛起来。
温敏华看着女儿活泼的样子，一直沉着的脸总算露了笑容：“对，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你喜不喜欢？”
“喜欢！”小孩高兴说着，随后跑到温敏华身旁，抱着她的腿说话，“只要是姆妈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只是这一句，温敏华的眼眶便湿润了，这一刻，她觉得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值了。
耿睿和温秀秀对视一眼，主动帮她收拾东西，顺便去外头看了看。
“大家的煤气灶都在门口，厕所要左拐出去走两百米的样子，回头敏华姐带着孩子一起出去认认路。”温秀秀说道。
“好，”温敏华擦干眼泪，“开始的时候我会陪着她去，今天辛苦你们了，如果没有你们，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温敏华性格不算开朗，没有多少朋友，在城里这些年碰到的所谓亲戚，都是男方的亲戚，男人死了之后，就跟她没有丁点关系了。
有耿睿和温秀秀帮忙，确实出乎她预料之外。
几人忙了一整个白天，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是要跟之前一样去摆夜摊。
温敏华总是不舍得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每每出去都是带着孩子，这次也是一样。
哪怕白天累了一天，她也舍不得少赚这一天的钱。
几人的小团队总共是四个人，现在四个人分别在两个夜市忙活，今晚是耿睿跟着温敏华一起。
耿睿跟耗子也在不久前租了房子，位置不算好，但距离夜市并不太远，他跟耗子一人搞了辆破自行车，每次临到夜市前运货会很方便。
温敏华和温秀秀则多是坐公交车，至于她们要卖的东西，都在耿睿和耗子两人手里。
好在那些发圈并不重，只是在一大摞白背心外头绑上一层而已，并不费什么事。
……
“我在这里卖了好久的背心了，回头客可不少，真的，客人买过都说我的背心好，不仅自己来多买，还会介绍亲戚朋友来买，质量方面比放心。”
“我不骗你，怎么会骗你呢，我保证说的是实话。”
耿睿跟客人说了好久的话，客人总算是半信半疑买了两件白背心回去，总算是让他觉得自己磨破的嘴皮子有用。
等到他算好这笔账，转头的时候却看到温敏华的女儿头上绑了好多个发圈。
温敏华正在认真给面前的客人介绍发圈。
“这个蓝色的，我之前四处瞧了，我这里卖的发圈绝对称的上好，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物美价廉……”
“粉色的好看，小女孩都喜欢粉色的。”
“这个……看着款式老了？那您试试这款……”
大概是女孩头上绑了许多发圈看上去新奇，今天温敏华的摊位前多了不少客人，她都耐心地一一解释。
温敏华确实不擅长跟人交流，唯独耐心十足，脾气也好，所以哪怕有的时候客人刁难，她也会认真解释，而不会去反驳客人的话。
耿睿不可避免想起温敏华刚过来时的情况。
那时候的她比温秀秀是远远不如，甚至那时候他还觉得或许一开始温敏华对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的，她确实不适合做生意。
可谁想到即便再不合适，温敏华都坚持了下来，跟客人的对话也从开始的磕磕绊绊，到现在逐渐流畅，虽然每天的客流量情况不一样，但运气好的时候，她这边一天卖出上百个发圈都不成问题。
耿睿这边还是维持隔两天或者是隔三天回去拿一趟背心的习惯，虽然这段时间他跟耗子手里也攒了不少钱，但他们并没有要扩大每次拿的背心数量的意思，主要是离的近些，回去很方便。
重要的是如果他们这边拿多了，回去次数少，温敏华跟温秀秀两人也要跟他们一样，恐怕两人手头的资金不足以维持大量拿货的标准。
在耿睿思考的时候，那边温敏华刚招待完一波客人，回头笑着跟女儿说话：“囡囡真不错，真乖。”
“姆妈很辛苦。”小孩认真道，紧紧握着温敏华的手。
温敏华又一次被感动。
她压下心底的触动，把女儿抱在怀里，回头跟耿睿对话：“怎么样，我还合格吗？我现在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小商人？”
“算，怎么不算，”耿睿笑了起来，“敏华姐你很厉害，这要是换成别人，恐怕一开始就放弃了。”
“我原本也想放弃，但我不能，”温敏华低声道，再抬头时，眼中的阴霾散了一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毕竟我现在不是一个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