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轩辕奕本已经准备好接过他手中的材料，却不想眼前的人忽然就矮了一截。
他下意识退后了半步，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眼中多了几分惊讶与不解。
“快些起来。”少年正欲伸手去搀扶，但跪着的男人却突然抬起手，一面是将手中的东西交出去，一面是阻隔了他的触碰。
林远山低着头，一脸坚定，道:“世子殿下自然是受得了这一跪的。此事本是与清砚轩无关，若是不慎还有可能沾了脏水，属下在此承诺，若结果不尽人意，此事就由属下一人担下！”
轩辕奕忽然愣在原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禁陷入了深思。
往日因为他是父王身边的人，他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哪怕是身子不适也是去请外面的大夫，从未麻烦过他。
若是严格说起来，即便是陈之南命中不幸未能躲过此劫，作为大夫的他难辞其咎，但是他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揽下了翠玉阁的责任。
“你跟在父王身边的时候，可曾想过他有今日的野心？”轩辕奕的思绪忽然飘远，没头没尾的问出这样一句话。
林远山愣了一瞬，眼底有几分不自然，沉默半晌才淡淡开口，道:“属下于王爷而言，只是一个能为他续命的大夫罢了。属下也深知自己的身份与职责，想的也是做好自己的本分。”tiqi.org 草莓小说网
轩辕奕点了点头，抿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起来吧。若是实在感激，等见到了世子妃再跪也不迟。”
“本世子就先回去了，你继续守着你的本分吧。”他朝他笑了笑，眼底多了几分深邃，“若是有朝一日，你走投无路，兴许本世子能帮帮你。”
林远山没有搭话，只是将头埋得更深，姿态恭谨送他离开。
轩辕奕也不恼，勾了勾唇角便转身离去了。
他已经昭见了他的未来，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又能在这靖王府留多久呢？
不知过了多久，庭院内就只剩下一片寂静，伴随着淡淡的凉风穿过他的衣袖，留在了半袖的凉气。
世子殿下的话还在耳边盘桓，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本是应该忠心不二的，可是时候越久他越是发现轩辕烬早已与往日判若两人。
两人敌对，有时候是没有善恶的。流言蜚语四起，各式各样的都有，时而连当事人都百口莫辩。
袖手旁观的次数多了，就连他都要忘记了自己的本职，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还算不算一个医者。
时间久了，他便发现善恶不由自己分辨，而是靠着一个人的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
林远山觉得自己的腰身弯的有些算了，便才站起来转身朝着厢房走去。
见他回来，玉蝉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询问轩辕奕来的目的，但是反观自己的身份又觉得不妥，便就没了声音。
“玉蝉姑娘，你还是先回翠玉阁休息休息吧，一方面修整精神能更好的照顾侧妃娘娘，另一方面也好带回一些可换洗的衣物。”
一旁的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
就在他想要再重复一遍之时，玉婵轻叹一口气站了起来，福了福身，道:“那我不在的时候还望远山大夫好好照料侧妃娘娘。郡主自小便是怕疼，怕苦，怕入口的药汁，如今心底定然十分折磨……”
说着，她的语气里又多了分泪意，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份悲伤，咬牙大步离开了。
林远山朝着她的背影作揖，轻声说道:“还请玉婵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侧妃娘娘的。”
他与回书案前坐下，却忽然听得床榻上一声轻咳，立马大步走了过去，果然瞧见陈之南睁开了眸子。
她的眼中爬满血丝，眼神有几分迷离，神色淡然，只是有几分难受。
“侧妃娘娘，您感觉身子如何？”林远山很是激动，但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扰了她办法。
陈之南没有说话，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好似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林远山不禁蹙眉，而后又轻声开口:“王妃娘娘？”
“本郡主要见泽霖。”陈之南终于是有了反应，发虚的语调中竟含着几分急切。
“泽霖……？”他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只觉得陌生，但大致能猜测出就是将他送来的小厮。
那小厮注定是个替罪羔羊，也不知现在是何境遇，兴许已经开始动刑，屈打成招了。
“是，属下这就去叫他。”林远山躬身，而后便迈着匆匆地步伐而去。
刚出厢房不久，便瞧见了迎面而来的十七，不禁加快步子迎了上去。
十七抬了抬手中的纸张，正要开口，却被林远山抢了先:“那个被你带走的小厮呢？现在人在何处？侧妃娘娘要见他。”
“洛溪郡主醒了？”十七的眼中划过惊愕，不由得往厢房看了一眼，“见那小厮？”
林远山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再度肯定道:“是，侧妃娘娘醒了，但还是十分虚弱，方才那话也是她亲口所言。”
“你且将这些东西拿着。”十七垂眸思索片刻，而后将手中的东西交了出去，“这是侧妃娘娘自有孕以来吃的用的，你先瞧瞧，再过些时候便有人过来给你送样品。”
他顿了顿，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道:“至于你方才说的事情，我须得去过问王爷。”
林远山皱起眉头，隐隐有些发怒，压制着声音吼道:“侧妃娘娘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你居然还要等！？”
“那侧妃娘娘晕厥过去落得如此田地也是拜那个小厮所赐！”十七当即反驳，而后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挪开了眼眸，低声道，“永辰王已经回京了，他能不能随便你心底应该也明白。”
说着，十七就用力将自己的衣襟从林远山紧紧攥住的手中扯出来，理了理，又恢复冷静，道:“远山兄，往日您比较冷静才是，现在这样子确实有些不妥，你且好好想想。”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远山禁不住捏紧了拳头，像是受到了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