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安和鲁铁柱同时一愣。
事情变得复杂了!
西魏是北方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朝廷,掌控朝局的主要便是耶律和完颜两大家族。
两者势均力敌,利益更是盘根错节在一起,几乎每任皇后和丞相,都是出自完颜家。
说完颜一族等同于半个西魏皇帝也不为过。
“你怎么知道他去了西魏?又如何知道曾广生已经当上了完颜康的女婿?”沈安问道。
“我是……我是听太子说的!太子和西魏那边有联系,完颜康便是中间人之一。”
人的心理防线一旦被破开了口子,说多说少便无所谓了。
刘敏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竹筒倒豆子,问什么便回答什么。
“太子?”
沈安低语,立刻将曾广生和天机阁联系到了一起。
难道这个曾广生是忍辱负重,是太子安插在西魏的眼线?
“是是是!我曾带他去过一次东宫,他便和太子搭上了关系,之后凭借着太子的威信,做起了皮货生意,不断往来西魏和大梁。”
“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和完颜康的女儿勾搭上了,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女婿,而且还在西魏朝廷当上了大官,但官职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刘敏没等沈安再问,抢着开口解释起来。
“这样看来,他不仅是个长相俊美,而且年纪尚轻的人,还是个手段高明,颇有智慧的人?”沈安从他的话中找到了一丝端倪。
这样一个人,就算好色,按理说也做不出强抢民女这等明目张胆的事情来。
要干,那也得偷偷摸摸,不会让人抓住痛脚啊!
“大人说的没错!他不仅有着潘安之貌,而且文采卓然,聪明过人,以前在龙朔也算是个风流才子,不少女子倾慕,估计西魏丞相也是看中他才貌双全。”
刘敏赶紧说道。
他并没有意识到已经落入了沈安的言语陷阱。
“哦,他既然如此优秀,为何还会在城中传出,强抢民女的事情?不是应该女子主动投怀送抱吗?”沈安继续问道。
“这……”刘敏犹豫了一下,不敢接这个话。
“是不是你好色,他帮你拉皮条?”
沈安的声音陡然提高,几乎贴脸的凑了过去,脸上凛冽的寒意,让刘敏身子不由得一抖。
“是……不是不是!”刘敏慌不择言:“是他故意给我设套……他为了让我帮他办事,才故意这样坑我的!后来……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明白了!”
沈安挺直了腰,看了一眼眼底已经红成了血色的鲁铁柱,走到他身旁拍了拍肩膀。
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刘敏好色,被曾广生也弄了一次仙人跳,从此便官商勾结在一起。
两人狼狈为奸,在龙朔县为非作歹!
曾广生此人不简单,他这样做的目的,可能不仅仅只是为了控制刘敏。
而是为了搭上刘敏这座桥,从而接近太子!
此人心机颇深啊!
说不定这个曾广生处心积虑的接近太子,还有其他阴谋。
太子将他招揽进天机阁,又将他安插去了西魏当眼线,却不知这个曾广生很有可能是个双面间谍!
不过眼下鲁铁柱妻子遇害一事算是查清楚了,沈安坐回了公案后面,用力一拍惊堂木:
“刘敏,你贪财好色,强抢民女,并无辜杀害百姓,且身为官宦,知法犯法,按律当斩立决!”
“来人!拖出去砍了!”
“不!”刘敏脸色霎时惨白:“你……你刚刚答应我不杀我的!”
“本官确实答应了你,但国法答应不了!”
“该死的沈安,你背信弃义!太子不会放过你的,而且死刑当报刑部和大理寺批核,你不能直接杀我!”
刘敏还想强言狡辩,奋力抗争。
“哈哈!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本官乃是一州刺史,按《大梁律》,证据确凿的杀人命案,刺史府有权当堂判死!”
“另外,你别忘了,云州乃是战乱之地,属军管范围,一切从简,对重犯可以先斩后奏!”
“铁柱何在?立刻将刘敏拖出去砍了,首级悬于城门三日!”
鲁铁柱闻声而动,将跌倒在地,身体瘫软的刘敏硬拽了出去。
“啊!”
片刻之后,衙门外便传来一声惨叫。
鲁铁柱手里拎着血淋淋的人头跑了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的有个请求,还望大人答应!”
“你说!”
“此贼杀我老父和妻子,恳请大人将此贼首级悬首高街三日之后,准我将其首级带回老父妻子坟前告慰亡灵。”
“准了!”
沈安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挥了挥手,又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些刘敏手下。
“你们这些仆役家丁,为虎作伥,本应重罚,但本官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立刻将刘敏在各地所作所为具结成状,签字画押。”
“主动揭露刘敏龌龊之事者,可免责轻判,袒护刘敏者,立刻拖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退堂!”
刘敏虽死,可事情还没有结束。
回到后衙后,沈安立刻吩咐程穆:“我从来没写过奏折,你替我起草三份公函,一份奏折,分别送交刑部、大理寺、太子东宫和枢密院。”
“不过那些财物清点后,该扣下的扣下,一来给死者家属一些补偿,二来咱们以后也有用得着的地方。”
“给枢密院的折子,记得一定要写明情况,并和益王那边核准内容,千万不能出现冲突的地方。”
刘敏杀了,证据也有了,只是那价值百万的财物,还得处理好。
沈安倒是想全部昧下,但他毕竟还是朝廷命官,总归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得拿出一部分充公。
把事情吩咐下去,后衙便只剩下沈安和安雅君两人。
安雅君看他依然眉头深锁,忧心问道:“沈安,此事已了,为何你却还是愁眉不展呢?”
“玉卿,刘敏此来,虽然让铁柱的大仇得报,但事情怕是还远没有结束。”沈安抚了抚额头。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依然要为之。
这是为了义气!
但痛快过后,却又不得不面临一大摊子的烂事。
刘敏所依仗的是太子,但太子却依然将他送到云州来赴死。
怕不是就想挑起他和晋西刘氏的矛盾。
而晋西刘氏的根基便在靖安王的封地——赵郡,刘氏和靖安王之间的关系暧昧,难保不会将矛盾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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