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尸坡森林的树,有秦岭当地很常见的冷杉,红杉,油松,栓皮栎,锐齿栎以及大量的桦树组成,脚下的植被则以龙芽草,鹿蹄草,高山唐松草,淫羊藿,忍冬和大量的落叶,苔藓所构成,因为树木过于密集,前方的能见度极差,连游走在树木缝隙中的光,都是黑色的,不断有粗细不等的冰山溪流,从乱石中流出,从我们脚下经过。
从树木间悬挂着的密集藤蔓,和淹没脚踝的厚实苔藓能看出,埋尸坡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海拔原始森林,是一片未曾被人类污染过的净土,森林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泥土的清香,混着着落叶腐朽的气息。
森林的含氧量高的可怕,略带寒冷的原始空气涌入鼻腔,丝滑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这种空气呼吸久了,人的灵魂都会得到净化。
我们朝着森林深处缓缓前进,每个人都戒备到了极点,心悬在了嗓子眼,就连百米之外的那些悬浮着的丹青气泡,也一个个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风吹草动。
这就是山本榜单第五十六名,百里阴间,大岛右所带给我们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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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宇宙间,一切由熵增所引发的混沌:这个人刚开始什么事都没有,但后来他死了,这家公司刚开始什么事都没有,可后来倒闭了,这套房子刚建好时什么事都没有,后来就闹鬼了。
甚至连最穷凶极恶之人,也可以拿熵增来给自己的罪孽染色:我出生时本无罪,是这个社会让我变坏的。
我看向后方的森林入口,看到了血雨封印师团队的杰作:一面灰白色的雾墙,出现并笼罩了埋尸坡的外围地形,雾墙将这里和人间彻底隔绝开来,封死了我们的后路。
猎物们进入到了血雨设下的猎杀场,已无法离开,但新的猎物却源源不断地穿过雾墙,进入到森林中。
众人停下脚步注视后方入口,更多的修行人加入到了游戏中,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不过十六,七岁,最大的已经年过九旬,很快,新义和团的成员人数就超过了百人,每个人来此的目的都只有一个:灭血雨,杀鬼子,保龙脉。
注视着不远处的人群,我深深吸了口气,在我看来,埋尸坡之旅,是血雨出于某种病态的考虑,而特意安排的一场猎杀游戏,在血雨看来,我们是待宰的猎物,他们的核心成员分散在森林的每个角落,正在用来自高维的目光冷漠地注视这些可悲的猎物们,准备享受这场极致的暗杀盛宴。
千津子说,新义和团的成员,大概率是收到了血雨的邀请函,血雨成功调起了这些人的爱国情绪,并打算通过这场暗杀盛宴,来一次性全歼,彻底灭绝国内的修行传承。
我认为有必要交待下我方的动机:关于埋尸坡斗法,我们当然可以选择拒绝,在749本部开会时,众人就研讨过这个可能——如果拒绝进入森林,会怎样?
策略分析师团队给出的结论是,血雨对此会欣然接受,你们不敢进森林是吧?那直接跳过第一轮,来参加第二轮的擂台赛好了。
什么?擂台赛也不敢参加?那对不住,贵国的龙脉,我们接手了。
考虑到双方实力的巨大悬殊,这个可能立刻就被我们否决了,在血雨看来,我们是猎物,我们又何尝不这样想呢?
在这片森林中,猎手与猎物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
而对于血雨我想说,毁灭一个族群的,从来不是愚蠢,而是傲慢。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猎手,如果能利用血雨的傲慢,在埋尸坡尽可能地歼灭榜单上的核心成员,这将极大缓解接下来擂台赛所带给我们的死亡压力。
要是能弄死几个排名前十的大能,那就更好了。
关于新义和团,阴猜曾提议,让我创造出一个无害的幻境,将这些人暂时收容于其中,别误会,我们敬佩,并尊重他们的爱国心肠,这些人的出现,让我感到欣慰,至少这个民族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至少人世间,还存在着稀薄的良知和热血。
但这注定将成为一场毫无意义的屠杀,这一百来号人,是来自国内各个流派的好手,他们的死亡,很可能导致这些流派传承的中断。
这对于我国修行界的未来,无疑是毁灭性的。
可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了,我可以用神性来创造幻境,可我无法同时将一百号人投入幻境,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不可控的反抗和误解,再说就算我做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进入埋尸坡的路又不是只这一条,在这片森林的彼岸,也陆续有国内的正派修行人,在陆续加入到作战中。
对此,我无能为力。
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把来此的动机和新义和团的起源都讲清楚了,那么接下来,熵增所引发的混沌,也注定不可避免。
树木的缝隙愈发的黑暗,正午时分,头顶阴天的光,在浓密枝叶的稀释下,也变得几乎不可见,脚下厚重的植被和苔藓,淹没了每个人的脚步声。
于是,这场多达百人的苦难行军,也变的鸦雀无声,从入口处计算,我们差不多深入了一公里远,在这个过程中,我毫无遮掩地散出气场,谨慎地扫描着周边区域,却始终没有发现大岛右的藏身处。
阴猜嫌我们走的太慢,开始不耐烦了,他回头,阴阴地看向众人:
“小崽子们,我要单独行动了,等我玩死几个血雨成员后,再回来找你们。”
话说完,阴猜瘦长的身子没入树丛,没了影子。
情况变得愈发糟糕了,失去了阴猜这个绝对主力之后,队伍也失去了主心骨,前路本就凶险未知,这下更完犊子了。
众人纷纷看向我,我内心慌乱无神,脸上却表现的冷静自若,挥了挥手,指向前方:“继续深入!”
我一直在等待着百里阴间的风,可风却迟迟不来,当我们穿过茂密的灌木,来到一处平坦的开阔地时,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