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养伤休息,我俩闲来无事,就翻开日记阅读起来:
日记是用非常罕见的第二人称写的:
你不记得今天是星期几了,清早你醒来后,打着哈欠穿衣,你太久没吸食到香火之力了,这导致你的阴身隐隐作疼,但你早就习惯了这种疼痛,它们就像梅雨季节的关节炎,甩不掉,也无太多所谓。
你打开抽屉,拿出家人的合影观看,作为一只鬼,你不应该再留恋人间了,回忆,是一把能慢慢杀死你的刀,你深知这一点,但生前的种种往事,总是隔三差五地折磨着你的思绪。
你坐在床边回忆往事,从童年时风吹树林的唰唰响声,一直回忆到临终前的那几天,有个问题你一直没搞懂,为何童年的阴雨天,都比中年的艳阳高照更鲜艳呢?
你肚子饿了,你决定外出找食儿吃,临出门前,你最后看了眼你在阴间的家。
屋里几件简单破家具以外,别无它物,好在你拥有着过人的想象力,你总能脑补出一些虚无的幻象,你只注视一面空荡的墙壁,就能脑补出电视屏幕,你总是用它来看新闻联播,看春晚,或者看一场现实中并不存在的足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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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你立刻被无边的大雾所吞噬,你无法分辨出具体方位,好在你有敏锐的嗅觉,你从数里外的大雾深处,嗅到了一丝生魂的气息,多娇美鲜嫩的小白兔啊,你舔着嘴唇笑了,希望其中有一只,能成为你今天的早餐。
但你也知道,寻食的过程一定是凶险无比的,大雾深处隐藏着凶险和未知,邻居老邢前天出门寻食,至今未归,有传言说,老邢在大雾深处遇上了饿死鬼,你希望这是真的,因为老邢看你的眼神总是不怀好意,有次,老邢问你借一根手指头当下酒菜,你没答应,你感觉从那天起,老邢就对你产生了一些敌意。
今天的寻食很顺利,你抓到了一只新鲜的生魂,刚死不久,他哭着跪下来求你放过他,你看着他可怜的模样,想起了当年新死的自己。
你不管不顾地把他拽进屋,拾掇他的时候,漆黑色的血涌到了地板上,你不禁质疑,为什么鬼也会流血?
做饭时,你又在想,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下次你应该抓一只女生魂来当老婆。
或者抓十只。
日记中大部分的内容都很杂乱,像精神病人的自言自语,记载着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我一页页翻看着,其中有一页内容,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要开门!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任何人敲门都别开!特别是夜里!朱宝来和大黄就是因此而死的。】
【它们没法强闯进屋,只要别开门,你就是安全的。】
【但你真的……忍不住!为了听不见敲门声,你用刀扎穿了耳膜。】
【现在好了,你只能听到蜂鸣声,嗡!嗡!】
【可那该死的敲门声……又来了,为什么还能听得见啊?】
马义读到这,嘿嘿一笑:“这个可怜虫,最后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我丢下日记,感叹道:“瞧这操性,死后想来阴间躺平,怕是没戏了,当鬼其实也挺难的。”
马义席地而坐:“当啥不难啊?都难!所以灵魂彻底脱离六道,才是唯一的救赎之路。”
我突然想起件事,就问他:“刚才我杀鬼的时候,你拿着葫芦一个劲地吸,你在吸什么呢?”
马义掏出沉甸甸的血葫芦,笑着说:“鬼死后,阴身支离破碎,灵魂消散,这时候,它体内的怨恨会彻底释放出来,这些怨恨是非常宝贵的能量,可不能浪费啊。”
这个小血葫芦,能吸走怨恨,所以当时我拿着烟刀,在鬼堆里转着圈杀红眼时,马义就躲在远处可劲地吸。
我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收集这些怨恨,有啥用呢?”
马义沉默片刻,对我道:“这关系到我正在图谋的大事,三坡,我之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现在可以跟你讲了。”
“很多年前,我……”
他话刚讲到一半,外边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要是没读过日记,也倒罢了,关键是我俩刚扔下日记,敲门声就来了?
当时我和马义直接就炸毛了,脸色都是难看至极,齐刷刷朝着大门瞧去。
敲门声来的很微弱,三长两短,停顿片刻,继续重复。
我蹲在窗沿跟前,朝外边瞧去,门外并没站人,那这敲门声是哪来的?
马义看了眼表,冲我密语道:“日记里提到,敲门声只在夜里出现,这会刚好是阴间的半夜。”
我喉结蠕动着,心生恐惧,以我目前的实力,我不该感到害怕的,哪怕外边敲门的是阴物,是饿死鬼,我都完全不必担心。
佛光打过去,立刻就打的它灰飞烟灭。
问题是,敲门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第六感告诉我,某种更深邃,更阴森未知的物种带着滔天的恶意,找到了我。
“是阴天娘娘!”青丘立刻向我发出示警:“尸魅堵门,我看你这下还往哪跑?”
“你那点小佛光,在尸魅面前,不过是夜空中的小萤火虫罢了。”
我死死盯着门,手心都是冷汗,连我都掐不过尸魅,就更别提马义了,这房间门窗都在一面墙上,如今尸魅堵门,我们无路可退,该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