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拾的头发还是湿着的, 乱糟糟地垂落，显出几分野性来，那双眼眸也更加漆黑幽深。
祈安安今天已经做好准备, 打算进一步拿下他。
然而，他亲完后, 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跑回来做什么？”
他手掌擦掉滴落在她脸颊上那点水渍，除了声音沙哑一些, 表情看不出有多热情，就好像刚才只是对她吓唬他的行为小小报复一下。
祈安安：“……拆快递？”
顾拾按着她肩膀，将她推出去, “去拆吧。”
“啊？”她还想说些什么, 男人已经当着她的面将卧房门关上。
他关门了。
把她关在房间外。
祈安安和小黑面面相觑。
都这样了，顾拾还是无动于衷？
她看着门，肯定地说，【是他身体有问题。】
小黑：“嗯！”
祈安安一步三回头，决定先把快递拆了。
卧房里, 顾拾走到衣帽间，低头看向自己那被撑起的浴袍, 默默走去拿起一套黑色睡衣。
虽然能遮掩一下生理问题，但她给他带来的躁意却久久散不去。
祈安安将快递拆完时，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杂物将沙发和茶几都堆得满满的。
她仿佛找到某种乐趣，认真将东西归类摆放，没察觉顾拾已经走出来。
顾拾看着茶几上那六个水杯，出声问，“你有几张嘴？”
祈安安还蹲在地上，回头看他一眼，说道, “你都弄丢两个水杯了，我买多一点囤着，丢了就换新的。”
是谁老是大半夜给她打电话，不是杯子丢了就是一次性拖鞋找不到……
套房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祈安安这不是怕他找不到借口联系她，所以才疯狂购物，以后他想给她打电话，就有各种理由。
比如新买的电动牙刷充电线在哪里，零食柜里的东西能吃吗……
顾拾似乎也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他轻咳一声，“嗯。”
随后转移话题，“怎么还有假花？”
“这不是假花，是真的，插在花瓶里，放点水就好了。”祈安安把那束多头玫瑰递给他，“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顾拾还真的接过花，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祈安安松一口气，连忙抱起旁边见不得光的东西，飞快走进房间。
顾拾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一眼，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细究。
祈安安来到衣帽间，将东西塞到衣柜底下，又用他的衣服挡住。
其实也没什么，她本来是想买袜裤的，结果大数据推的丝袜还不错，她就买了一些，买完丝袜后，平台又推来各种品牌的套套，她感觉能用上，为了凑单干脆也下单了……
祈安安再走出客厅，脸部红心不跳地看向顾拾随意插在花瓶里的花，盲目夸道，“花花好看，阿拾你好厉害。”
顾拾：“……”
他将花瓶放在玄关旁的柜子上，再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依旧有种梦幻感。
沙发上可爱的抱枕，各种颜色的杯子，毛茸茸的米色地毯，向日葵坐垫，零食架子……
这里已经不像酒店，到处都开始透着温馨。
她曾经给他画过的大饼，这时候又在他大脑中回旋。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就一个劲儿地满足他，试图攻陷他。
顾拾的大脑中有警铃响起，但还是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他靠近她，看着被扔在地上的两个娃娃问，“草莓熊为什么要丢在地上？”
祈安安将两只手塞到草莓熊中间，笑着示范给他看，“这是拖鞋，可爱吧？给你买的是鲸鱼，还没到呢。”
顾拾无语地看着。
草莓熊拖鞋的香薰味有些大，祈安安拿着去阳台透气。
她这一晚，走来走去，还挺忙的。
等她把快递都处理得差不多，她又跑去洗了个澡。
顾拾没让她回去，但是……也不像之前那样，抱着她睡。
祈安安装作已经睡着，翻身滚到他的怀里。
没一会儿，他便将她掀开，让她回到本来躺的位置……
祈安安哭笑不得，这也太不像顾拾会有的举动了！
难道真的是适得其反，两人分开的时间太久，他现在有新欢了？没爱了？
姜明的夜生活才开始，就收到祈安安发来的消息：顾拾最近……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姜明看到后，酒意一下子散去，截图发给顾拾。
姜明：怎么回事？
姜明：你对安安做了什么，她怎么会这么问？你有新欢了？
顾拾还没睡过去，因为觉得燥热，他甚至没有盖被子。
而旁边，女生被完全罩在被子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真的睡着了。
但他下意识觉得，她今晚不会善罢甘休……
一旁的手机几度亮起，顾拾伸手拿过来，恰好看到姜明发过来的消息。
他眼皮跳了跳，忽然伸手，扒开祈安安身上的被子！
“啊。”祈安安被吓一跳。
此时的她正蜷缩成虾米，手里抱着手机，荧光照在她充满惊讶的脸上。
——偷偷盖着被子玩手机，被发现了。
“你还没睡啊……”祈安安僵硬地扯一下嘴角。
他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祈安安一听，便知道姜明已经把她卖了。
她直接问，“那你到底有没有啊？”
顾拾：“没有。”
他拿走她的手机，“睡吧。”
祈安安重新将被子扯到自己身上，“你不冷吗？”
顾拾高冷：“不冷。”
祈安安：“……”
那就随他吧。
她其实已经犯困，所以放下手机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顾拾侧头看一眼，“……”
他成了没法好好睡觉的那个。
——
第二天早上，顾拾脑袋沉重，没能起床。
他生病了。
祈安安站在床边看他，也不打趣他，而是紧张兮兮地用被子盖住他，给他送早餐和药。
祈东的电话打进来时，顾拾正好吃完药。
“你快躺好。”祈安安将他按回床上，扯过被子盖到他下巴处，才接通电话。
祈东的声音传出来，“安安，你在哪儿？昨晚出去了？”
“嗯，顾拾生病了，我照顾他呢，爸爸，我今天不上班了行不行？”
“……”祈东还能说什么？
“那你自己注意身体，别被传染了。”
“知道了知道了。”
祈安安在床边坐下。
挂了电话后，她才看到姜明发回来的消息：没有啊，顾拾整天工作，哪里来的机会认识新朋友！
此外，姜明还发来十几段语音。
全都是夸顾拾的。
祈安安呆呆看着手机，将声音公放。
姜明：“……顾拾别的不行，但他就是专情，这么多年在国外，他是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些女的……”
祈安安低头看向顾拾。
顾拾只露出一张冷峻的脸，脸颊因为高烧而发红，此时也看着她的方向，但眼眸看起来像是没有聚焦似的，有些懵。
也不知道是烧懵了，还是因为听到姜明那些话而呆住。
姜明：“……他也不爱去酒吧什么的，人虽然有些无聊，但是洁身自好啊对不对？我偷偷跟你说，顾拾看到别人接吻都会脸红……”
听着怪可爱的。
加上此时的顾拾收敛所有攻击力，反而有种傻乎乎的少年感，祈安安忍不住伸手，在他的短发上，揉一下。
顾拾眼角微微抽搐，手从被子下伸出来，拂开她作怪的手，又唰地把她手机拿过去。
这回耳朵终于可以清净了。
祈安安问，“你真的……看到都脸红？”
顾拾撩起眼皮看来，眼神有小刀。
祈安安低头，乖乖说：“嗯，不问了。”
嘴角却扬起明显的弧度。
顾拾皱起眉，“姜明嘴里没几句能听的。”
祈安安：“对，我不信他。”
顾拾：“……”
他知道现在自己解释再多也没用，于是紧抿着唇。
怎么看都像是在生闷气。
出国这么多年，他从没忘记过她。
这话一说出来，就是在告诉对方，他输得有多惨。
他伪装出来的冷漠，刻意对她的忽视和报复，都像是个笑话一样。
他合上眼，头疼欲裂，耳边传来她放低的声音，“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休息好？很忙吗？”
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鼻间“嗯”一声。
她继续说：“那我不吵你，你休息一下，不舒服记得跟我说哦。”
“嗯。”
他应完后，身旁就变得安静下来。
他心底莫名地被一股低落侵占，生病的时候，心理很容易陷入脆弱，他也不例外。
忽然他身上的被子被掀开，身侧的位置微微下陷，随后柔软的身子就贴着他躺下来。
他眼睫抖动，微微掀起眼皮，果然看到她正往他怀里钻，还小心翼翼用被子将两人盖好。
他的体温高，她的身体却软软的凉凉的，光是这样碰触着就很舒服。
“我也不想上班，我能不能陪你躺会儿？”她抬头看他，笑意盈盈，双手还紧紧搂着他，哪里是在询问，分明就已经下定决心要陪着他。
顾拾感觉被什么堵住喉咙，半晌也没蹦出一个字，只是安静地将她推开。
但祈安安这会儿像牛皮糖一样，扒也扒不开。
“顾拾，你怎么还这么大力啊，要把我骨头都捏断了。”她小声抗议，“发烧又不会传染，我想陪着你……”
他便不敢再用力，大脑昏沉得厉害，最后还是任由她抱着。
他很少生病，但是有她在的那时候，他会变得矫情很多。
呼吸浊重滚烫，他放任着自己将女生紧紧搂住，刹那间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
祈安安感觉像是贴着暖炉睡觉，这个回笼觉睡得还挺舒服的，感觉顾拾动了动，她眼睛还没睁开，就伸手摸向他额头。
像是不烫了，但是有些汗湿。
她嘟囔道，“退烧了……”
顾拾喉咙干涸，意识清醒后，蓦地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烫。
他坐起身，将一旁的气温枪拿来，怼着她额头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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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拾绷紧脸，起身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他回来将祈安安拉起来，“祈安安，换衣服。”
祈安安根本不想动，顾拾给她套上自己的外套，快速扣好扣子，将她打横抱起。
走到玄关的时候，她才恍惚地睁开眼，“去哪儿？”
顾拾：“医院。”
祈安安：……
最近那么多人生病，她发烧就去医院是不是太夸张？
——
顾拾当天就已经退烧，而祈安安却病了一个多星期。
这期间她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来回到酒店，像个废人一样吃吃睡睡。
姜明兄妹和祈宁都来看过她，她人没有受罪，甚至还胖了点。
顾拾……倒是变得很沧桑。
许是好几天没刮胡子，唇边冒出一片青色胡茬。
这天早上，祈安安感觉咳嗽减轻后，他才想起要拾掇自己。
他对着镜子剃胡子的时候，祈安安正靠在门边，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没见过？”顾拾随口道。
祈安安摇头，“没见过。”
顾拾瞥来一眼，动作依旧从容。
祈安安越看越觉得这画面好看，拿出手机来偷拍。
顾拾没有阻止。
镜头快要推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才转头看来，www.youxs.org，“祈安安，拍够没有？”
“没有~”
眼见着他伸手过来，她连忙后退，转身就笑着跑开。
顾拾看着她的身影，嘴角跟着向上牵起，转瞬又平复。
祈安安想将照片分享一下，可是她现在没几个玩得好的，所以她给姜思发过去。
不到两秒钟，她又撤回。
算了，还是减少一些交集吧。
姜思秒回：？
姜思：我看到了
姜思：你是不是舍不得让我看，怕我爱上他？
姜思：你放心，我有新欢了
姜思：【照片】
祈安安看到那张机场照，瞪大眼睛。
祈宁！
祈宁刚出差来着，没想到竟然和姜思碰到了？
祈安安想了想，回复一句：那你加油
姜思：所以，到底怎么能让男人为我打架呢？
祈安安：……
顾拾出来时，祈安安便放下手机，跟他说，“刚才有你的快递。”
他微怔，“我没有。”
“但写的是你名字，是不是姜明给你买的？”
“可能吧。”
顾拾显然没放心上，祈安安吃完早餐，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帮忙将快递拆出来。
一看到那个画框时，她眼皮轻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黑则大叫，“收起来！安安！是你那副画！”
画框有些陈旧，上面的玻璃是重新换过的，可以清晰看到画里的红裙女生。
祈安安的动作再快也没用，顾拾就在她身后，此时肯定也看到了。
她生病的这几天，全靠顾拾照顾她。
两人如同寻常情侣一样相处，找回了当初恋爱的感觉。
一切都好像在往甜蜜的方向发展。
但这幅画忽然冒出来，一下子将两人都带回初冬的那个雨天。
这是顾拾送给二十三岁祈安安的生日礼物，但是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那样的结果。
她因为这幅画，鄙夷地说他是恋足癖，任由一圈人肆意羞辱他。
明天正好是祈安安的生日来着。
祈安安将画塞回泡沫盒里，转身搂住顾拾，一个认真的滑跪，“顾拾，你不要生我气，我错了，对不起，我那时说的都是违心的话……”
顾拾微微低头，声音沉静，“那什么是真心的？”
祈安安抬头对上他眼神，“爱你是真心的。”
顾拾抬手，指背在她脸颊蹭两下，深幽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说，“好，知道了。”
此外就没有别的质问。
但是祈安安并不慌，甚至有些感谢把照片送来的人。
毕竟她和顾拾总是要面对和解决五年前留下的心结。
顾拾将她推开，重新从盒子里抽出那幅画，将粘在上面的几颗泡沫粒揩去，视线胶着于画上的人影。
他甚至问，“你说，挂在哪里好？”
祈安安：“……”
他这反应，跟她预想中不一样！
忽然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