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就是,心上人

第122章 那就是,心上人

三日。

解除军纪,纵兵三日。

广陵城及其周边县镇,彻底沦为人间炼狱,三十万东瀛士兵没了约束,释放心中的魔鬼,拿起刀剑,肆意屠杀、洗劫、奸淫,一时间,这一片区域都沦为火海,浓烟滚滚,哀求声和厮杀声充斥耳畔,这是真正的炼狱,随时有人死于刀下,在这种压抑的杀戮中,有百姓提起菜刀和棍棒反抗,和东瀛人斗在一起,这更加激其了东瀛士兵内心的阴暗。

陈词走在路边上,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一柱子上悬着十几颗滴血的脑袋,眼睛瞪着,死前十分不甘,有被穿心的孩子,有被剥光了衣物的女子,尸横遍野,有几个东瀛士兵提着酒水和鸡鸭,欢天喜地,有杀红了眼的士兵点燃火把,将一栋酒楼付之一炬,有士兵扛着一女人,那女人在他肩膀上挣扎,大声哭着,她的丈夫刚才死于了倭寇的刀下,街上有一大锅,沸腾的水中煮着几个孩子……

陈词静静地走在街上,他眼神麻木,时而有被七八个士兵追赶的女人哭着跑出来,跌跌撞撞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脚,控诉倭寇的暴行。

乱了。

没了秩序,人如野兽。

……

与此同时,海州城,丰收后,东瀛人被瓦解了战线,许多粮食来不及撤走,此刻一百多位军阀大哥正聚集在城内协商,其一,是利益分配问题,其二,是继续征战还是退兵,对此,各路军阀都持不同意见。

以陆迁为首的军阀势力认为,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解决冬季的粮食危机,现在目的达到,继续打下去无非是劳民伤财,不如就此罢兵言和,甚至可以和逼迫本间千鹤子签署停战协议,以获得更多利益;以林孤生为首的军阀势力认为,此役大捷,倭寇定然人心惶惶,将士们士气高涨,当乘胜追击,全面收复吴州。两边人争执的面红耳赤,最终不欢而散,不得已,双方只好转移商讨点,讨论粮食分配问题,如今得了那么多粮食,足够各路军阀招兵买马,度过这个冬天,考虑这个问题,又不得已吵到继续开战了。

陆迁主张将这些粮食调配各军,以求度过这个冬天,凡军籍家属,皆能分到粮食。

此言一出,林孤生顿时怒了,“我等出生入死,不是为国为民吗?你这么说来,岂不是不管那些老百姓了?他们如何度过这个冬天?”

陆迁面无表情,淡淡道:“林将军,你要明白,是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牺牲了不计其数的战士,才缴获了这些粮食,粮食来之不易,分给那些贱民,他们无子嗣参军,又无任何贡献,凭什么分给他们?”

林孤生一拍桌子,“我不管,我等血战,就是为了给百姓夺得过冬之粮食,现在城池拿下来了,你倒好,中饱私囊,你这是什么行为?”

陆迁也不客气,冷冷道:“我等招兵之时,那些人畏手畏脚,不愿牺牲,现在赢了,又想要粮食,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买卖?”

最终,双方又是不欢而散。

无奈,陆迁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诸君,我是军人,诸位也是军人,军人,当战死于沙场,如今倭寇未灭,我军遭逢大战,整军疲惫,正需休养,粮食来之不易,当合理分配。林将军,你要明白,战争来临时,是我们先带头冲上去,是我们,不是百姓,如果饥荒来了,饿死十个百姓,也不能饿死一个士兵,饿死十万个百姓,地,还是我们的,饿死一万个士兵,倭寇就会卷土重来,我们就要败北,就要输,地,就不是我们的,是倭寇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那就打,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为将者,瞻前顾后,如何挑起大梁?”

双方再次不欢而散。

此时,有一军士匆匆进来,见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士兵赶忙跪下行礼,“启禀列位将军,探子来报,本间千鹤子解除军纪,纵兵三日,在广陵城内烧杀抢掠,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不仅如此,他们还携走了城内的物资,据悉,三日内至少有五万平民死于倭寇刀下……”

“什么?”

众人瞠目结舌。

陆迁直吸凉气,在他心里认为,本间千鹤子吃了败仗,肯定会从金陵和苏州调兵来,保卫广陵,严防盟军的入侵,却不想,千鹤子直接打算放弃广陵,还洗劫全城物资,不顾百姓死活,还把屠刀挥向无辜百姓,这……这多少让他措手不及。

林孤生闻言脸色微变,猛拍桌子:“该死,该死!本间千鹤子不遵守开战条例,其罪当诛,诸君,还等什么,整顿军马,火速攻伐广陵。”

陆迁点头,严肃道:“传我军令,整顿兵马,进攻广陵。”

虽然传了军令,但陆迁仍然忧心忡忡,恐怕等他们抵达广陵的时候,本间千鹤子的大部队早就撤退了,留给他们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广陵,以及饱受战火蹂躏的百万平民,他们的担子很重。

……

与此同时。

陈词在广陵城内走着,目力所及,看到了东瀛士兵,就出手镇杀,无情狠辣。

一上午,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死在他手下的东瀛士兵,不计其数,累计破百,纵然如此,对广陵正在进行的杀戮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但时间一久,有人发现了端倪,渐渐地,有数百倭寇围住了陈词,杀气腾腾。

陈词看向天空,此时乌云密布。

这时,有一穿着和服踩着木屐的女人小跑而来,嘴里还焦急地嚷嚷着什么。

紧接着,数百士兵不情愿退下,安城鸣子一下子扑进陈词怀里,她哭得梨花带雨,嘴里含糊其辞说着什么,但陈词什么都听不到,现在他的心很冷,很冷。本间千鹤子也走了出来,目光冷冽地看着陈词,“吴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词张了张嘴,安城鸣子极力给他使眼色,想让他说什么,但陈词没听进去,而是平淡道:“是你们在干什么?”

三日。

死亡。

阴霾。

杀人与被杀,随时在上演。

“吴王,看来留你不得了。”本间千鹤子本就在气头上,得知属下回报,说是陈词突然逃走,出现在街上,杀了上百的汉子。

“哦,那就杀了我吧。”陈词面无表情,他现在的心情很沉重,当这个所谓的傀儡吴王,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原以为东瀛人会遵守战争守则条例,却不想依旧是一群狼子野心的屠夫。

“给我拿下。”

数百军士缓缓逼近。

安城鸣子着急了,赶忙伸出臂膀,挡在陈词面前,“住手,你们别过来。”

千鹤子目光阴冷,看着安城鸣子,质问道:“鸣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忘了你的职责了吗?”

安城鸣子眼睛红了,依旧没动,她生得柔弱,比陈词矮一个头,弱小的身体,却死死受着陈词,让那些军士不敢上前。

“大帅,你就饶了他吧,让我们走,去金陵,我们不是马上就要撤离广陵吗?让我们走,去金陵,去苏州,实在不行,去越州……”安城鸣子苦苦哀求。

“放肆,滚开,如若不然,勿怪本帅不念旧情。”千鹤子厉声呵斥。

安城鸣子目光坚定,泪水流下,却无动于衷。

“杀。”

第一轮冲锋。

安城鸣子被十几名士兵穿透心脏,临死之前,她转过去,想在陈词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悲伤或者缅怀的情绪,可她失望了,陈词的眼睛无神,像是被剥离了神采,她凄然一笑,意识溃散。

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

陈词看着安城鸣子的尸体倒下,脑子一震,这个这些日子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恍惚间,他回忆起了前几日他和安城鸣子一番激烈战斗后,说起来也是逢场作戏,白送的女人不整白不整,一身热汗,鸣子趴在陈词怀里,说了这么一番话,“大王,有朝一日您会明白,所谓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其实比起一件事来都不重要,甚至微不足道。”

“什么?”

鸣子捂嘴偷笑,深埋陈词怀里,娇羞道:“那就是,心上人。”

本以为,只是东瀛人为了更好的控制自己推出来的美人计,陈词不应该为之难过的,可真看到了安城鸣子躺在血泊之中,陈词的心里却十分难受。

“杀了他!”

一众士兵面露阴狠,冲杀而来。

陈词沉浸在悲伤中,他蹲在地上,看着安城鸣子临死之前的失望和黯然,他的心就像被猛然抽动了一下。

死亡没有到来。

空气安静了许久。

“少年,你要止步于此了吗?”

耳畔,一道如闷雷般的怒吼炸开,震的陈词耳畔发麻。

他一抬头,看到了数百士兵目光之中的惊愕,看到了本间千鹤子的严阵以待,他看到了恐惧。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头站在陈词身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他就这么站着,穿着破烂草鞋,满脸胡茬,像是十几年没洗过澡,唯有一双眼睛泛着炯炯金光。

老疯子。

剑魔,剑知秋。

“你是何人?”千鹤子看到眼前的不速之客,大吵一架。

老疯子没有去看她,转头看向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陈词,露出笑容,“徒儿,为师助你一次。”

“放肆!”本间千鹤子一挥手,令人释放信号弹,要集结附近的兵马,他就不相信,还能让一个老疯子翻了天不成?

“咻”

烟花绽放。

须臾,一阵地动山摇传来。

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无数的喊打喊杀的东瀛士兵。

本间千鹤子露出得逞的笑容,面目狰狞,看着老疯子,抽出长刀,指着老疯子:“我不管你是谁,你们都走不了。”

老疯子叹息一声,看向陈词,“徒儿,为师给你的冬至古剑呢?”

陈词露出歉意的神色。

老疯子闭上眼,手一张,指着天空,顿时,不远处的王府发生爆炸,只见一把古拙的宝剑如流星一样飞驰而来,稳稳插在陈词身前。

看到这一幕,本间千鹤子彻底畏惧了。

“你,你究竟是谁?”

隔空御剑?

还是隔着数里之遥。

眼前的老疯子,一身真气可谓是亢龙有悔,深不可测。

老疯子温和笑着,看着聚集的士兵,看向陈词,“徒儿,拿起武器,与我并肩而战,这乱世,才刚刚开始,这也是为师能帮你的最后一件事了,徒儿,且先听听剑吟。”

话毕,老疯子掐动剑诀,所有士兵都只觉得手中的长刀似乎感到到了什么召唤,要随时脱手而去。

这一日,老剑魔武力全开,破敌倭寇三千甲,其风采不弱于昔年的剑神,此后,剑魔销声匿迹。

……

皇宫。

黄石密谋于冉,在林破军的协助下,以禁军和铁军进城扶政,雷厉风行,展开一些列政治行动,清剿了朝堂之上数十位高官,满门抄斩,并且颁布一些列举措,从军中提拔出了不少优秀军官和谋士入京述职,整个朝廷焕然一新,黄石在太安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病逝白鸽楼,在朝廷之上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令人深恶痛绝的老太监,最终是去了黄泉路,追随先帝的脚步了。

小皇子没了主心骨,失魂落魄站在湖畔。

黄石死了。

仿佛这京城,这皇宫,这天下,他再也没了依靠。

他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

“殿下,宴席开始了,皇后娘娘在等您,该来的都来了。”有太监轻唤了一声。

“嗯。”

小皇子负手进了大殿,果不其然,上百双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小皇子这次没有怯懦,凌厉的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眼神投射出去,无人敢与之对视。

“母后,公公立碑,是什么爵位?”

皇后闻言低语:“没有爵位。”

说起来也难以启齿,黄石毕竟是太监,是阉人,能有什么爵位?

“传我令,追封黄石公公为许昌王,以异姓王规格修筑王陵,厚葬于许昌。”小皇子面无表情吩咐着,黄石祖籍是中州许昌。

此言一出,反对声顿时传来。

首先,于情于理,黄石都是没有资格封王的,不合法度,礼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毕竟,小皇子只是皇子,连太子都不是,他没有资格动用传国玉玺颁布圣旨去封王,如果真让他这么做了,岂不是说,小皇子有资格罢免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官位?

小皇子冷笑,“禁军何在?”

“在。”

“将反对者,拉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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