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帝看着少女手上露出的伤口,还有那腿上蔓延开的血迹,怒声道:“你们干什么,还不压着她?!”
“皇上!”
里头的人听到明宣帝的声音,都是惊住。
卫善急声道:“皇上吉祥……”
“闭嘴!”
明宣帝大步上前,伸手按住苏阮的,怒声道:“都是吃白饭的吗?还不将人送去榻上!”
他试图让人将苏阮送回床上,可是却觉得袖口猛的一紧。
一低头时,就撞上苏阮黑白分明的眼。
苏阮脸上烧的通红,就连露出的脖子上也是不正常的颜色,她那双眼里像是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雾蒙蒙的,却只是死死拽着他的袖子满是执念。
“牌位……祁文府……”
卫善连忙上前:“皇上,苏小姐怕是烧糊涂了。”他伸手试图掰开苏阮的手,一边急声道:“苏小姐,这是皇上,不是祁大人,你快松手。”
苏阮脸上潮红,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她紧紧拽着他的龙袍,力气大的仿佛要将衣裳都扯破,她嘴里只是说道:
“祁文府……”
“我要见祁文府……他答应过我的……”
女孩儿的手明明纤细的吓人,那上面的伤口遍布,几乎全是掐出来的痕迹。
可是不管旁人怎么劝说,怎么用力,她都始终不肯松手。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苏阮明明整个人已经烧的迷糊,甚至看不清眼前之人,可她嘴里却只知道“祁文府”和“牌位”。
卫善急的生怕明宣帝一怒之下要了苏阮的脑袋,他狠狠心想要用力。
明宣帝猛的挥开他的手:“够了!”
再掰下去,怕是连手指都得断了。
明宣帝看着龙袍衣袖之上鲜血淋漓的手,抓着手边落在地上的杯子就朝着周连砸了过去:
“没脑子的东西,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去将人带过来!”
周连被砸到了脚,一哆嗦连忙快出退了出去。
祁文府被人扶着过来时,见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紧紧拽着明宣帝衣袖的苏阮,她嘴里叫着他的名字,还断断续续的在说着什么。
祁文府想要上前,却只能忍着:“皇上。”
“过来。”
明宣帝皱眉,等祁文府靠近之后,才沉声道:“祁文府来了,松手!”
昏昏沉沉的苏阮抬头时,隐约能看到祁文府的轮廓,见他安好,见他未曾被明宣帝处置。
苏阮紧紧拽着明宣帝袖子的手才松了开来,整个人失了支撑便直接朝前扑去,被祁文府快速伸手扶住。
“苏阮。”
祁文府声音干涩,明宣帝在旁,他不敢泄露太多的情绪。
苏阮听到熟悉的声音,张开嘴:“祁文府……你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说过皇上是圣明之君,我相信了你,把证据给你…你不能骗我……”
“你不能…”
祁文府听到她喘息说话的声音,眼底一怔,等感觉到扶着的那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时,那力道大的几乎将他手骨都抓疼了。
他眼中怔愣被惊愕替代。
苏阮在替他脱困。
她在替他脱身。
苏阮只觉得脑子里迷糊的厉害,强撑着不晕过去,见祁文府没吭声,她声音虚弱说道:
“我,我没有闹,更没伤及皇上声誉,我听了你的话,你不能骗我,要替我爹讨回公道……”
祁文府看着小姑娘望着他的眼中已然失了焦点,脸上更是潮红一片。
可她手却是紧紧抓着他的,像是怕他理解不了她想做什么,一遍遍的重复。
祁文府心脏重重的跳了下,一股陌生至极的感觉从心田蔓延,既酸且涨,让他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好,我不骗你。”
“皇上是圣明之君,他定然会还你爹爹一个公道。”
苏阮听到承诺,仿佛放心了一般,手中松开来后,便如同宫门前那一次一样,直接便撞进了他怀里。
“卫善!”
明宣帝看着苏阮倒下去,失了声音,顿时厉声道。
卫善连忙上前,蹲在地上替苏阮把脉,又探了探她额头,看着她脸上越发泛起的潮红急声道:“又发热了,腿上更是弄裂了,快将人送回榻上,我好替她施针。”
“去将药端过来,强行喂下去,不然真的会要了命的!”
两个宫人上前,将苏阮从地上抬起来,半抱着送回了床上,而卫善则是快步走过去,踩过了被推倒的屏风直接到了床前,正准备施针却是顿了下,扭头道:
“皇上,微臣要替苏小姐施针,皇上可要先行回避。”
苏阮是女子,而且还是个快要及笄到了出嫁之龄的女子。
明宣帝看了床上再次晕过去的苏阮一眼,沉声道:“好生诊治,朕先出去。”
“恭送皇上。”
明宣帝率先走出去之后,祁文府扭头看了眼床榻的方向,这才握紧了手被周连扶着跟着明宣帝出去。
他掌心里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上面也留着她手上的血迹。
出了房中到了外殿,明宣帝扭头道:“你答应过她什么?”
祁文府垂头声音沙哑道:“臣答应她,只要她将证据和账册交给臣,不将其公诸于天下,不带人闹事伤及陛下和朝廷声誉,臣就帮她,替她父亲和荆南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明宣帝听着祁文府的话,想起刚才苏阮昏迷前说过的话,沉默了下来。
祁文府紧抿着嘴唇,低声道:
“皇上,臣相信您,苏阮也相信您,那荆南千千万万的百姓更是相信您。”
“国有忠臣可守,朝有明君可续。”
“微臣恳请皇上三思,替苏阮,替荆南百姓,替那些枉死之人和忠臣良将讨一个公道。”
……
明宣帝并没有再留祁文府,而之前那三十板子也无人再提。
明宣帝并没有答应祁文府什么,他只是让人将他送出了宫,而他自己则是立于暖阁之前,看着外面满天飞雪久久不言。
“周连。”
明宣帝突然开口:“朕是不是很无能?”
对付不了太后,朝臣也能够相逼,谁都能指着他鼻子骂一句昏君。
他知道该还这些人公道,可是一旦动了,牵扯的何止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