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探案)》全本免费阅读
月夕抱着验案,再一次跑进了内衙。
正跑到花厅处,便听到一阵嘈杂声,她顿住脚步,往花厅稍稍观望了一下,却见厅中客座之上正坐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人。
确切地说,那是一个穿着各式各样花色衣裳的男子。
这男子此刻正抱着一只小茶壶,边咕咚咕咚地往自己嘴里灌,边与一旁的竹心说着话。
大概是话太密了,竹心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紧抿着唇看着。
好一会儿,男子像是说累了,将那小茶壶往茶几上一放,站起身来,往身后不远处的厢房主卧望了望。
此人本就身高腿长,目测该是六尺一寸,被这么一身五颜六色的布料挂着,也显不出矮来,更衬得他像个修长的长尾彩羽野鸡。
那野鸡抻着脖子望了许久,又焦急地搓了搓手坐了回来,“你们郎君怕是得罪什么人了吧?下手竟这般黑!”
竹心冷笑一声,反问道:“我们郎君得罪什么人,苏郎君难道不知?”
苏朗自知说错了话,抿唇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又假装十分忙碌地四处张望。
“哎哟哟!”苏朗突然眼睛一亮,“王潜之居然买侍婢了!这真的是千古奇闻啊!难不成当真是开窍了?”
说着,苏朗兴奋地站起身往月夕的方向跑来。
月夕刚才正出神,眼见着那只彩羽野鸡越来越近,她猛地回过神,脊背也随之一凉,下意识地要往外跑,谁想那野鸡腿长,才不过几息便将她的退路给堵死了。
月夕暗自咬牙,只好埋着头装死。
然而这一幕在苏朗看来,像极了害羞模样,于是他起了些许的逗弄心思。
他微微躬身凑近了些,声音掐得跟只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似的,“你这小侍婢叫的什么名字呀?何时来的内衙呀?”
月夕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又用余光看了看竹心的方向,花厅里早已无人,大概是屋子里有了什么动静,竹心过去那边照料了。
眼见着面前这只彩羽野鸡渐渐靠近,月夕暗暗咬唇,猛地抬起脸来,正视了过去,“郎君,小女是黎阳县衙的仵作,不是什么侍婢。”
果不其然,苏朗被这张满是伤痕的脸吓得浑身一颤,瞳孔都跟着微微大了些,“你,你你……”
月夕趁热打铁,“正巧,方才小女刚验过尸体,还未来得及沐浴修整,郎君可是想沾一沾小女身上的尸气?”
苏朗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他猛地后退了半步。
也不知听谁说了声“县尊醒了”,苏朗甚至来不及展现自己那贵郎君的风度,扭身便往县令卧房的方向跑去。
看着这只彩羽野鸡落荒而逃的背影,月夕十分嫌弃地紧蹙起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县令卧房就在花厅之后,月夕还没走到门口,便听那彩羽野鸡在里头叫唤,“潜之啊,你总算是缓过来了!你可知方才我在外头有多担心……”
月夕:……
他方才那神态可是根本没有半点担心意味在里头。
“得亏今次我与纳兰兄同行,要不然兄弟我怕是再也见不着你了……”
月夕:……
这人可真是……
王珏大约也有些受不住他的聒噪,未免他再絮絮叨叨,他撑起身子,正欲给他抱拳行礼,“多谢苏兄。”
苏朗倒吸一口凉气,“王潜之,你怎地来了黎阳县就对我这般见外了?”
王珏轻咳了几声,竹心连忙止住苏朗的话头,“苏郎君,我家郎君的精神怕是不大好,不如您改日再来同我家郎君叙旧?”
苏朗想了想,觉得竹心说的很有道理,这便拍了拍王珏的肩膀,道,“既如此,今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苏郎君,我家郎君公务繁忙,这几日怕是没空了。”竹心冷冷道。
苏朗脸色一沉,像是思考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那我改日再来。”
“慢着。”王珏叫住他,“敢问苏兄是何时来的黎阳县?苏侍郎可知晓此事?”
苏朗浑身一顿,显得有些心虚,“那个,潜之啊,我突然想起来铺子里还有点事,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来……”
“数日前,你可曾去过栖月楼?”他正要走,王珏冷着脸坐了起来,“可认识花魁彩蝶?”
苏朗的心虚倏地转成了震惊,“你你!你怎地知道?”
“栖月楼于妈妈说,数日前,有一个来自京城的苏郎君因花魁彩蝶在栖月楼聚众闹事,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苏朗连连摆手,“哪儿有的事!那日我才刚来黎阳县,恰逢听闻栖月楼有个貌美的花魁,便去看了一眼,没有聚众,也没有闹事!”
“倒是另外两个,一个个的都想强抢花魁,险些将那娇滴滴的花魁娘子从高台上拽下来,要不是我及时将花魁娘子救下,她怕是早就伤着了。”他啧啧了几声,“这黎阳县的人,怎地竟这般不懂得怜香惜……”
他看了一眼王珏,自觉地闭上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他退到了门口,“潜之啊,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这就先走了,你且好好养伤,莫要过度哀思,免得累坏了身子。”
他又向那个站在角落里,一直未开口的白衣男子道,“纳兰兄,苏某先行一步。”
言罢,他扭头便跑出了房门,像极了一只尾羽被烧着的鸡,三步并作两步,一眨眼就跑出了内衙。
月夕:……
此人多半有病。
“顾仵作,县尊让你进去。”
竹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朝她这边望过来。
月夕回过神,朝他微微颔首,径自进了屋子。
屋子里早已被浓重的药味所侵染,彼时的王珏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上,月夕蹙了蹙眉,走进前去。
“县尊大人。”
王珏颔首,“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月夕将验案拿了出来,“于妈妈身上有大量的瘀伤,然那些瘀伤却不致死,于妈妈的死因系被尖锐石头插穿头部,只是……”
“只是那石头硬且脆,砸伤人可以,仅靠高处降落之力插穿头部,却极难做到?”王珏边看验案,边问。
月夕点点头,“是不可能做到。所以属下猜……”
“他杀?”王珏的脸微微沉了沉。
月夕本想再次点头,可转念一想,几乎倒吸一口凉气,“县尊大人的伤也是……”
王珏将验案交给竹心,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