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个子不高,有一米五五吧,体型不胖也不瘦。肤色虽然不黑但也不白,略黄,长的不漂亮,也不是特别难看,说得过去吧。高高隆起的额头下一双大眼睛深邃内涵,看起来像南方人。从小就因为这高高的额头总是被人笑话,年纪大的叫她小萝卜头,说是像电影《红岩》里的小萝卜头。同辈的叫她锛头,为这燕子不知道哭过多少回。慢慢长大以后燕子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也不在意了,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是爱称。她说话办事口齿伶俐清晰,有职业女人特有的气质,干起活来又有农村女人那泼辣和吃苦耐劳的劲。平时虽然很少看到她的笑,但是也许是做过十几年教师的原因吧,尽管不笑也给人一种温柔善良慈祥的感觉。她有文化有修养;稳重又活泼,正直又倔强。说话办事干脆利落,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声音透亮得让人听得清楚明白,但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她那双大眼睛,总像要看透什么又或者在隐藏着什么,给人一种压抑,忧伤的感觉,让人看了会心痛。有人说她就象一本读不完又读不懂的书。其实是七八年的打工生活,已经把她磨砺的完全没有了职业女人的气质了,成了一个满脑子都是钱的小市民,围着儿子转的家庭妇女。
开学前二十天,教育科下发了通知,所有生产队的学校全部取消,都归于总校。全体老师凭资格证上岗,代课教师再次下岗,接到通知燕子如坠冰窖。刚刚二次上岗一年多又要下岗,这次的打击让燕子真的生无可恋了。二次上岗的时候,燕子一直觉得只要站在讲台上,无论是否转正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又要下岗。燕子买房借的钱还没有还完,工作又没有了,开学儿子就该上一年级了,怎么办?
这次燕子崩溃到真的怀疑人生了。
这天,吃过午饭,燕子给儿子穿上了自己觉得最漂亮的衣服,鹅黄色的套装,左胸前一只唐老鸭,右裤腿是一只米老鼠。头上一顶白色棒球帽,脖子上系着红白条的丝巾。儿子长得帅帅的,他也非常喜欢这套衣服。这是她二舅在京都是大学的时候给儿子买的,儿子特别喜欢唐老鸭和米老鼠。燕子自己穿了一套平时最喜欢的衣服,白色的套头针织小衫,外搭一件米黄色小风衣,浅蓝色的体型牛仔裤,白色旅游鞋,一条淡粉色的丝巾飘在背后。燕子牵着刚满五岁的儿子走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去了哪里,也没有告诉儿子要带他去哪里。儿子向来都很听话,他很顺从地跟着妈妈走了。
燕子和儿子手拉手顺着一条羊肠小路走上了南边的铁路,这是一条l型的铁路线,铁路两侧的路基下面是高大挺拔的松树。这条铁路往北通向北部地区,往西直奔省城。燕子站在铁轨中间往东看去,不远处向北弯去。铁轨就像巨蟒从北探出头来,变成东西走向,直到燕子脚下继续向西延伸,没有尽头。燕子和儿子在平行的两条铁轨中间,像散步一样慢慢地向西走去,两个枕木之间的距离对于刚刚五岁的琦儿来说走起来有点吃力,琦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步一跳地跟着妈妈。偶尔还会拉着妈妈的手走在铁轨上。
“琦儿,你喜欢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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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在一起吗?”此时的燕子心如止水,淡淡地问儿子。
“喜欢啊,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啊。”儿子仰着花一样的笑脸,天真地仰着头看着妈妈。
“是永远吗?永远都不离开妈妈吗?”燕子的眼里满满的痛苦、失望和绝望交织在一起。
“是啊,离开妈妈就没有幸福了呢。”儿子把脸转向妈妈柔柔地说,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问。
燕子一直在流泪,她不敢看儿子:“可是妈妈要带你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啊。你去吗?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去啊。妈妈去哪我就去哪。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去哪里都行哒。”儿子一路连蹦带跳地边走边说。
“呜——”燕子一边走一边和儿子聊着,一列火车在他们身后远远地拉响了汽笛。
“妈妈,来火车了,我们下去吧。”儿子惊恐万分地拉着妈妈的手。
“没事。那是那条铁道线的,没事。”燕子面部没有丝毫表情,边走边用头指向南面的铁路线。这是一个小站,铁路线很多。
“呜——”又是一声长笛,火车已经越来越近越近......
“啊——”琦儿吓得已经到了惊悚的地步,燕子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给他一点点安慰。
“妈妈......我......怕......”琦儿突然抽出搂着妈妈的双手,捂向自己的耳朵“哇哇”大哭。燕子的脚下已经有了明显的震感。
燕子头也不回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儿子边走边说:“如果我们走远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你会恨妈妈吗?”
震动的很厉害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铁轨的震动,燕子的身体似乎在摇晃,声音也在颤抖,燕子好像感觉到了那种风驰电掣,火车大概就在身后几百米了吧。
“呜,呜,呜,呜——”火车司机看着前面的人还没有离开,大概很生气吧,所以一直拉着汽笛。
燕子抱着儿子继续前行,燕子背对着火车头,却忘了儿子是正面对着蒸汽机火车头的。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一点点逼近,对于一个五岁孩子来说得有多恐怖。琦儿转过身抱着妈妈,他不敢再看那黑压压的火车头,歇斯底里哭喊着:
“妈妈——”燕子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呜,呜,呜,呜——”随着汽笛的再次拉响,一股强大的气流掠过。
“呜——轰隆隆——”沉闷的声音,风驰电掣地火车呼啸着压了过去......
妈妈、、、、、、”琦儿已经看见火车开过来了。吓得说不出话了。
“呜,呜,呜,呜---------”一股强大的气流略过。
“呜-------轰隆隆--------”沉闷的声音,火车呼啸着就要压了过去......
燕子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了爸爸妈妈,离开了自己刚刚建立的小家,离开了这个人自己失望又绝望的现实。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来到,燕子就觉得“嗖”地一声,一个影子在眼前闪了一下,燕子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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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被拉了个趔趄拖了下来,重重地被摔在路基上,然后就感觉一个庞然大物“轰隆隆”地由东向西呼啸着压了过来。整个过程就在十几秒的时间里,燕子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拉着儿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所以琦儿是被自己拉下来的。
“找死啊,你?”一声狮子般的吼叫,燕子像被惊醒了似的打了寒颤。
琦儿哭着爬起来,惊魂未定地双手抱着燕子的腿,抽抽噎噎地把脸紧紧地贴在燕子身上。
“哦,我......没......不知道......啊......”燕子声音颤抖着词不达意。
“没事上火车道溜跶什么?吃饱了撑的啊?”燕子这时候才看清楚救下她们娘俩的是一个普通的巡道工。
巡道工个子不高,但很健壮。也许是因为常年在野外工作,风吹日晒的原因,黝黑的脸上嵌着的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朴实、坚毅的感觉,高挺的鼻梁下略厚的双唇一张一合地训斥着燕子:“还带着个孩子就真的没有听见火车叫吗?”
巡道工一身工装,头上是一顶黄色安全帽,这时他已经捡起了扔在路基上的大锤。一定是刚才救人心切,扔了大锤就冲了上去。
巡道工看了燕子一眼:“以后别上铁路上溜达。火车不像公路上的汽车,看见你会躲着你,他是按铁轨走路的。哼!”说着豪横冰冷的话,却做着温暖大爱的事。完扛起大锤转身向东走去,给人一种朴实、坚毅的感觉。工人那质朴的品德在这个巡道工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丝毫的虚假、浮夸。他没有因为救了人就显得趾高气昂,也没有因为救了人就盛气凌人,更没有因为救人索要什么恩惠。
“我......想......啊,琦儿,不怕啊。”燕子脸色苍白,也许还没有从惊悚中回过神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腿孩子抖,她地一边向巡道工解释,一边抚摸着还在哭泣的儿子:“都是妈妈不好,对不起,是妈妈不好。”燕子蹲下身子摸着儿子被划破裤子的地方,看着已经渗血的膝盖问儿子:“疼吗?”
琦儿边哭边摇头说:“妈妈,回家。妈妈,回家。”
“快回家吧,以后没事不要上火车道上溜达。多危险啊。”巡道工似乎不耐烦地说着,扛起大锤大步流星地走了。
“谢谢啊!多亏了你,真的谢谢!”燕子眼里含着泪水,鞠躬道谢。
巡道工走过燕子身边真心地说:“什么谢不谢的,没事就好。快回家吧,看把孩子吓的,回去给孩子叫叫。”巡道工没有丝毫救了你要求你去感谢或者报答之意,好像做了一件极普通又很轻松的事,甚至比他巡道还要简单,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望着他的渐渐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个点,直到到看不见。
望着巡道工的背影,燕子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心里很复杂。其实燕子很明白,如果没有巡道工,她和儿子就真的永远这一起了。不知道那样是不是真的幸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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