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迟爷俩他们搬进了皇上赏赐的大宅子里面,离陈府不算远。
晋老将军虽说请了两个厨子,但偏偏说爱吃陈府厨子那个味,就从早到晚拉着晋迟过去蹭饭。
早上用完早膳,陈不灵的阿娘南邱带着两个小孩扎马步。
南邱自小流落在外,跟着各界高人学了不少功夫,大了才被南家认回去,成了正儿八经镇国公南家大小姐。
陈不灵困得睁不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险些一个猛子扎地上。
晋迟就得分出一条心顶着她,眼看脑袋越垂越低,他伸出手把人揽住。
没想到这就被赖上了,陈不灵顺着他的手爬到他身上,在他扎马步的时候两条小胖腿勾着晋迟的腰,埋在他颈间呼呼大睡。
晋迟累的汗如雨下,却愣是把马步和她都把的稳稳的,谁也没耽误。
南邱出去一会的功夫,回来一看都被气笑了,她那不知羞的小姑娘在人家怀里呼呼大睡,晋迟黑亮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她,小脸憋的通红。
南邱嘴角一抿,刚想笑,却见晋迟挺不住了似的,轰然倒塌在地,陈不灵在他身上一点没摔着,反而睡得更香了。
合着把人家身上当床了,南邱拎着她耳朵把她揪走,正要教训,陈卫道推开书房们,把两个小崽唤进来,算是把人解救了。
陈卫道年轻的时候便是朝和有名的棋手,棋路诡异多变,到老年时却反倒多了一股子冲劲,年轻人少有敌手,有名的棋士也怕丢失名誉败在他手下,故从来没正式比过。
久而久之,朝和第一棋士这名号便被他坐实了。
两个老家伙每天最有兴趣的就是看两个小家伙坐在棋盘边上对弈。
晋迟沉稳有余,但杀气不足,陈不灵呢,心思灵活,棋路多变,却也只是稚嫩的小心思,两个人对上也算旗鼓相当。
最后也都是陈不灵一脸兴奋的赢了,然后朝着晋迟扭着屁股嘚瑟,男孩也不恼,就低头看着她笑。
后来陈卫道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孙女那个嘚瑟劲,亲自上场手把手的教学,却发现晋迟这棋哪是沉稳有余杀气不足,分明大开大合诡辩灵活,难缠的很。
在看看一旁还看不懂的陈不灵,陈卫道捋了捋胡子心道,这小子这是哄自己孙女玩呢,他怎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呢?
于是那天晋迟被陈卫道陈不灵爷俩杀的丢盔弃甲,连输数盘。
陈远东是个正儿八经考状元下来的文人,看大家教的热闹,于是也揽下个教书法绘画的行当。
可是最后都是晋迟认真跟着自己研习到最后,他那不争气的小闺女又趴人怀里睡觉去了。
看的他这个碍眼,也只能看着晋迟正襟危坐的握着只毛笔练字,陈不灵在她怀里呼呼大睡。
偏偏他一动,她就跟知道似的,开始哭闹起来。
气的陈远东甩袖出去,扎扎实实体会了一把嫁女儿的苦楚。
如此五年,晋迟都觉着自己像是活在梦里,边疆大漠的黄沙,他竟都有些忘记了。
怀里人不安分的扭了个身,晋迟立马低头,陈不灵在他怀里睡得发丝凌乱,白生生的脸蛋透着几分娇憨。
恍惚间,竟是和小时候的模样重合了。
他心里空了快八年的那块,此刻才像是被填满了,步子越发稳当,他往上颠了颠人,继续往前走。
怀中人突然呓语出声:“晋迟。”
他轻轻的应:“嗯。”
“说你错了。”
“我错了。”
“你错哪了?”
“南邱伯母离世的时候,我不该不回来。”
她闷闷的问:“你后悔吗?”
“悔恨至今。”
怀里人不说话了,他低头寻她的眼睛,单薄的眼皮下藏着乱动的眼珠,这是做梦了。
晋迟幽幽叹口气,低沉的嗓音散在街道里,被夜风吹散,似乎从没说过:“我多想你醒着的时候能这样问我,哪怕说上一万遍,我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