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副将说完,就看那陈家大小姐的脸越来越阴,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他往后退了退,倒是不敢再说了。
陈不灵上前几步,发髻中的步摇尾端有只金色的蝴蝶在微微颤动,隐隐闪着光。
“晋迟人呢?”
杨副将挠头笑了笑:“大理寺那边来人把我家将军请去了,周大人这几天身体不好,请我家将军断断案子,陈小姐要是不急就进来等?”
她长裙席地,眼底闪着的尽是倔强:“我不知道你是谁,请你告诉晋迟,我不想嫁给他,我讨厌他,讨厌的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了。”
这话他哪敢跟晋迟说,杨副将想了想自己即将面对的后果:“陈小姐,要不待会您自己说吧。”
陈不灵却已转身就走了,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怒容。
走的好远了,她还是忍不住腹诽:“你说他晋迟身边有正经人吗?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说起话来还吊儿郎当的。”
她伸出只茭白的胳膊,捋了捋被秋风吹乱的发丝。
春花说:“小姐,您早上还没用早饭呢,我们回府吃?”
“不回。”陈不灵想也没想的说。
这下秋月也忍不住劝她:“小姐,老爷和大爷都是为您好,您就别和他们置气了,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是应该的。”
不知从哪刮了股子疾风,吹的裙角翻飞,陈不灵站在风中不动:“从来就没有什么应不应该,那一纸婚书绑的是我的一辈子,我难道真的就真的认命?”
她白嫩的眼眶隐隐发红,撇着嘴,倔强又可怜的让人心疼:“而且,嫁谁我也不要嫁晋迟。”
春花秋月哪还劝得了别的:“不回家不回家,那也得先吃饭,待会又饿的胃疼。”
“去姑婆家住两天吧,躲个清净。”
陈不灵叹了口气,有家不能回的苦又让她心里满腹委屈,只能默默在心底发酵。
陈不灵的姑婆也就是陈卫道的姐姐陈越姝,已到古稀之年,人仍旧是精神矍铄,不见老态。
陈越姝年纪轻轻便丧了夫,硬是靠着手艺活把一对儿子拉扯大,把亲弟弟送考了科举。
先后开了几家成衣店和染坊,早就成了成了有名的商户,虽然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手里的权利也逐渐转移到两个儿子手上,但她仍是家主,靠着强硬手段让大房和二房没分家,仍是住在一起。
陈家第三代就出了陈不灵这么一个,陈越姝对陈不灵自然是百般疼爱,要星星就摘星星,要月亮就拿月亮,宠的没边没边了。
陈不灵前脚踏进院里,后脚陈越姝就杵着拐棍出来了:“小混蛋啊,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来看看姑婆,是不是把我这个老太太忘干净了?”
陈不灵抱着她胳膊撒娇,扶着她往厅堂走:“我哪敢把您老人家忘了,这不今天我就来了,我这一趟可是打算多住些日子,您别嫌弃我吵就行。”
平时见谁都板着一张脸的老人此刻也笑容满面,不住的摩挲着陈不灵细嫩的手。
陈不灵打量着四周:“怎么没见大伯二伯他们?”
“染坊那边出事了,淹死了一个工人,我让他们俩去给苦主送钱去了。”
陈不灵没细问,她姑婆这边的生意她们家向来是不好插手的,一来她爷爷和爹爹都身在官场,难免惹人口舌,二来是陈越姝性子要强,家里丑事也不愿意多说。
“姑婆,我好饿,想喝你给我做的醪糟冲蛋了。”
陈越姝笑的见牙不见眼,吩咐了几个婢女去把陈不灵惯常住的小院收拾出来,佝偻着身子带着陈不灵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