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袁术摆宴下

袁尚看着袁术的脸上阴晴不定,便知刚才的话给他刺激到了。

阎象也十分惊讶,袁绍竟然有如此大的胃口,大将军的官职都不在乎,更在乎的是一州一地,恐怕袁绍有统一北方的想法了!阎象哪里想到,袁尚是有备而来,今天来就是吹牛逼的!其实刚才这些话都是他自己为了激袁术而故意这么说的,若天子真的来封官赐爵,袁绍岂会不要?何况父帅平时最爱面子,好大喜功,大将军这种虚职正合他胃口才是。

这时阎象给陈兰和雷薄二将一个眼神,此时阎象不方便再问下去,如果大殿上他一个人问个没完,显得很失礼也很刻意,因此他让此二将继续发问。

雷薄与陈兰这时起身,双双来给袁尚敬酒,袁尚与二将共饮。二人敬酒后回到席位便开始聊有关士兵战力的问题。雷薄说道:“久闻河北兵强马壮,士卒奋勇,不知一日能行军多远?”

袁尚闻言便知这是内行的问题。有关行军速度直接影响战局,而且在三国时期有个武将们的共识,就是战斗力越强的军队,行军速度就越快。这其实也不单是三国时期才有的共识,自春秋战国时代,延续到秦汉,行军速度可谓是衡量一支军队的重要因素。不然兵法也不会云,兵贵神速了!

战场上敌我双方士卒数量的多寡是最直接影响结果的因素,而行军速度快的军队,往往可以进行长途驰援和奇袭(偷袭),从而改变交战双方的数量比和原有策略,很容易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凡是历史上的名将,往往绰号与速度挂钩,单单冠以“飞将”之名的不下十几位着名将领。当然最出名的还是第一代飞将军,李广。

行军速度还影响作战的天时地利,战争尤其是古代冷兵器战争,地形尤为重要。若是能够抢占高地,城池,水源等特殊地形和资源,会直接影响战局。机动性强,行军速度快的军队往往可以占据有利地形,进可攻,退可守。总之军队的速度对战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雷薄问的其实就是河北军队的战力如何。

袁尚岂能听不出话外之音?不过他今天讲话有两条原则:

一、夸大袁绍野心

二、隐瞒河北真实战力

遵循这两条原则,则会让袁术有“袁绍军事实力不如我却敢抢先称帝”的错觉!这么一来,袁术就更有信心称帝了。

于是袁尚此时收敛锋芒,轻轻叹了一口气,“唉,雷将军有所不知,我河北兵士脚力不行,行军速度较为缓慢,一日不过五六十里,且连续几日行军便会陷入困乏,此事也一直困扰吾之父帅。”

张合闻言不禁一愣,他看了一眼荀谌,荀谌示意他不要插言多嘴,三公子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这么说的道理。张合点点头,静观其变。不过他作为河北将领,对自家行军速度是了如指掌的。袁绍大军日行军七八十里是很正常的,若是骑兵一日更是可达到一百二十里到一百四十里的速度!

三国之中步兵行兵速度的最快记录是司马懿创下的,司马懿曾八天内急行军1200里,三国时期的一里约为416米,也就是说当时司马懿八天走了大概500公里的路程,那么我们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三国时期,步兵最快的行军速度为每天62.5公里,约125里地。而骑兵的速度一定在此之上!

雷薄陈兰闻言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袁术亦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袁术心中有了一个推测,袁绍虽然有雄心壮志,但是士卒的战力和行军速度并不足,相较自己的淮南军士是不及的,袁绍的称帝是有些不自量力的。不过越是这样越让袁术心头痒痒,袁绍的军事实力未必比自己强大,他都敢称帝,自己又有何不敢呢?

另一边,陈兰和雷薄想顺势打击一下袁尚,压一压河北的气势,于是陈兰借机发挥:“若真如公子所讲,河北军队战力恐是有些不足,怨不得冀州袁公不愿受那大将军之册封了。”

短短一句话,弄得场面有些尴尬,袁尚也没想到陈兰竟然敢出言嘲讽自己的父帅,虽然袁术和袁绍不合,但是毕竟袁绍是主公的哥哥,这么不给面子,陈兰还真是不懂礼数。

袁尚本想在宴会上示弱河北兵力与战力,但被陈兰这么一说辱及袁绍的颜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袁尚不反驳,听之任之,若这个事情传回河北,被袁绍听到必定会对自己心生不满。袁绍的性格可不是刘备和司马懿那种忍辱负重类型的,而是好虚名好面子的。因此袁尚必须进行反制。

因此袁尚面对嘲讽淡然一笑,说道:“陈兰将军有所不知,我河北这些年招募的多是新兵,不及训练有素的老兵,因此行军速度略有不足。”

说罢袁尚又起身向台上的袁术施礼说道:“叔父在上,侄子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想恳请叔父借精兵一万,并由陈兰、雷薄两位将军带队进驻冀州,帮我练兵一年。一年之后再如数返回!这一年的粮草补给都由我河北包圆。不知叔父是否愿意割爱?”

袁术闻言脸都绿了,袁尚大庭广众借兵借将,自己若是拒绝,脸面无光,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抠抠搜搜一万兵都不借;若是同意,自己就得白白赠给袁绍一万士卒!说是一年返回,可明显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三国时代,士卒是诸侯最大的财富,这是一个宁肯借老婆也不借兵的时代!

袁术因此狠狠的瞪了陈兰一眼,埋怨他瞎嘲讽,打听打听袁绍战力就算了,你跟上这句嘲讽,袁尚又顺着你的话就坡下驴,问自己借兵借将,弄得自己好不难受!

陈兰、雷薄也没想到袁尚竟然直接以退为进,向主公借二人去河北练兵。这二人可没胆子去河北,在淮南地界上他俩耍耍嘴皮子可以,去了河北袁尚和袁绍岂会饶了他俩?刚刚陈兰那句嘲讽的话就不知道得挨多少白眼,穿多少小鞋,如果遇到战事,恐怕自己的队伍得当炮灰冲在最前面!

一时间,气氛更加尴尬,袁术讪笑着饮了一口酒,遂看向自己的智囊阎象。

阎象也气恼陈兰瞎嘲讽,今天这个场合,明明是“南北袁氏一家亲”的局面,让他弄得有伤和气,更兼袁尚也是个不能容人的,竟然向主公借兵,分明是借机反制陈兰的,算是将了袁术一军。

阎象连忙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陈兰和雷薄两位将军是我淮南重臣,平日里军务繁忙,恐怕实在无暇助河北兵马演练。不过老朽想了一个两全之策,公子这不已经来在淮南了吗?加之公子冰雪聪明,更有当代四公子中贵公子的雅号,便由公子从军中学习练兵之法,待学成后把经验和方法带回冀州,岂不更好?”

阎象又对袁术说道:“主公,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主公想帮河北练兵最好不过的办法是把袁尚公子给教会,这样也省去一万大军南北来回的奔波。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袁术心中赞道,还得是我的智囊,说话就是有水平,这么一来不用借兵借将了,还能不丢面子。于是袁术连连称是,给袁尚画大饼,允许袁尚进入自己的军营,向任何一位将军讨教。并装得煞有其事的对众将说道:“今后我侄儿但凡进入军营学练兵之法,诸将不得阻拦,并且要用心传授!”

众将也装模作样的齐声答应。

这才把袁尚这请求敷衍过去。

不过袁尚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也装模作样的谢过袁术后,看向末席的张合一眼,眼睛一瞥陈兰和雷薄,张合立刻会意。他也早早听着陈兰的话心中不痛快,嘲讽河北将士的战力,先得问问我张合吧?

陈兰和雷薄二将刚灰溜溜的回到坐席上,张合便端着酒碗起身来到陈兰和雷薄二将面前,边敬酒边说道:“在下袁尚公子麾下,河北张合!感谢二位将军指出我军不足之处,既然你家主公刚刚发话了,我家公子可以随时请教,张合便邀请二位将军下场赐教武艺,我把二位的武艺带回河北传授给我河北士卒,十五万大军必定感念二位的大恩!”

说罢张合一抬手,一个“请”的姿势,便立着不动了。

宴会气氛顿时显得有些紧张,张合这是直接约战陈兰和雷薄!

陈兰和雷薄看着眼前这位脸庞长得斯斯文文的人,身躯却是极为壮硕,举手投足间满满的力道,而一双单眼皮下的眼睛透露着武将的杀气!

张合见二人面有惧色,且都没言语,便继续说道:“二位将军若嫌一个一个赐教麻烦,可以二人一并赐教!合愿同时领教二人高招!”

众人闻言也都是一惊,有人窃窃私语道:“此人便是河北名将张合?敢一挑二?听闻他前几日在汝南大战纪灵将军一百回合,二人战成平手!恐怕陈、雷二人不敌啊!”

袁尚就是让张合给这二人上一课,别随随便便的嘲讽别人的老爹,爹妈这两个人,子女可以有情绪有不满,但是换做旁人敢说个不字,可是记恨一辈子的,甚至当场发生命案的。陈兰敢嘲讽袁绍,袁尚这个仇是记下了,顺带着雷薄也有份。

阎象这时瞥了一眼袁尚,见他俊朗的外表下却有一股阴鸷的气息,他意识到袁尚器量十分狭小,但是手段十分高明,从陈兰言语讥讽后,袁尚不翻脸,但是一直在下阴招,捅软刀子。依照现在情形,陈兰、雷薄绝对不是张合的对手,不然张合也不敢一挑二的请战。

袁术也是为难,打吧,两个打一个也够呛能打过,他是主公,下面武将的武艺水平他了如指掌,听闻张合前几日战平纪灵,陈兰和雷薄就是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不打吧,怯战,更丢人,还没打就认输,自己的脸面不得全部输给哥哥袁绍,即便他没来,但是袁术也能想象出袁绍在日后听闻此事时得意和嚣张的表情!

陈兰和雷薄看向主公,只看到袁术怨怒的表情,二人遂立刻收回眼神,知道自己惹主公生气了。可是眼前的张合如同雕塑一般,抬着手一动不动的还是在“请”自己!

张合见二人还不起身应战,又说:“二位将军不应战赐教是为何?莫非怕比试时误伤了张合?那便差人拿纸笔来,张合与二位将军立下生死状,如若战死与他人无由,彼此也不必承担责任,二位将军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分明是张合想和二将拼命,陈兰雷薄自问合力在纪灵手下走不过二十回合,想必在张合面前也是这个结果,而刀枪无眼,张合这个架势是要下死手!若是应战,张合十有八九会斩杀自己!

二将唯唯诺诺始终不敢应战,事情就僵在这里,场面很难看!

袁尚却是冷眼相看,众人都知道这是袁尚在为刚刚陈兰嘲讽袁绍而报复,张合此时就是他手中的刀。

阎象心中恼火,袁尚这般做也太拂逆袁术的脸面了!看来之前自己开席时的警告,袁尚是一点也不在乎!不过此时阎象只能化解这场僵局,武将的事情他无法直接插手,他打眼观瞧看到纪灵,便给纪灵一呶嘴,让纪灵去拉架,即便真的打起来,也让纪灵应战,纪灵武艺也不输张合,至少可以保留主公袁术的脸面。

阎象是袁术的智囊军师,身份尊贵又重要,众臣之间颇有威望,纪灵见状,只得应了阎象的一呶嘴。于是纪灵起身端着酒碗来找张合,“儁乂兄,你就是个武痴!整天老想着比试。哈哈,咱们那天比试了一番,汝还不过瘾吗?莫非要和淮南所有武将比试个遍?今天是你我两家主公和公子叙亲情的时候,你就看在我纪灵的薄面上,改天再比试,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张合也知道二将不敢应战,自己这一番约战已经替袁尚和主公袁绍出了气,应该是下台阶的时候了,他看了一眼袁尚。

袁尚接住眼神,轻轻点头,张合便回道:“多亏纪灵将军提醒,张合一介武痴,今日险些打搅了诸位的雅兴。我自罚一杯酒,望诸公见谅。”

说罢张合喝下一碗酒,回到坐席。陈兰、雷薄二将总算松了一口气,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不过此时袁氏族老,尤其是袁胤都对陈兰和雷薄十分不满,袁胤直接说道:“今日宴席是为了联合我南北袁氏之好,南北袁氏本就是一家,外人说话都斟酌一些,不可信口开河,伤了和气!”

此言一出,陈兰和雷薄脖子又短了三分,全场不敢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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