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的光状箭矢被一层层的灰色“蜘丝”缠绕起来,不得寸进,继而被崩解为无数的白光碎片。这是三名精英巫师中,性征为女性的精英巫师所施展出来的法术,这个女性精英巫师的体格和摔角手相仿佛,发色和长短,以及脸型轮廓也都极为相似,虽然脸上套着蜘蛛网状纹饰的面罩,这是从外表感觉上和摔角手最大的区别。
她所使用的法术应该和被我们杀死的第一名精英巫师的超质量炮一样,是一种代表其身份的个性法术,从外形和操作方式上看,和咲夜的灰丝十分相似,但于内在能力上,应该有着相当大的区别。不过,仅仅是从外观现象来看,这个家伙简直就像是摔角手和咲夜的结合体。
在光状箭矢被摧毁的一刻,从各个角落朝同一个方向奔驰的我、锉刀、摔角手、土豆、刺青、吐血男、劲霸、嬉皮士一共八人终于聚在一起。在仅有不到十米的前方,巫师们释放的灰雾连成一片,又有大量的灰色蛛丝交织成网挡在外围,彻底遮蔽了巫师们的身形。我掏出左轮一口气射光六发子弹,子弹的射速很快,但是在视网膜屏幕中,在这些子弹穿过蛛丝网眼时,灰色蛛丝突然产生位移,拦截在弹道上,顷刻间就将这些特殊的子弹切成好几小块,牢牢粘在蛛网中。蛛丝法术在物质层面的破坏力十分强大,若是身体没有这些子弹坚硬的话,硬上基本上只会是自讨苦吃吧。
于我身旁的土豆、吐血男、劲霸和嬉皮士纷纷跃起,试图从上方突破敌人的拦截,而刺青则突然转向,打算从这片灰雾和蛛网旁边绕过去。至于我和锉刀,则一拥而上,将摔角手挡在身后。灰雾在涌动,我知道,法术效果已经产生了,因为连锁判定刚刚失去了那些巫师的位置,只因为灰雾已经将他们吞没。无论是从上方跳过去,还是从旁边绕过去,都不可能捕捉到那些家伙。
土豆的光状箭矢再一次从他的身周凝聚并射出,就像是一条条白色的长带扎入灰色蛛网和灰雾之中。这一次,在蛛网撕裂了这些光状箭矢之后,灰雾微微向内凹陷,如同承受高压后产生反弹,无数的球状物体扑向跃在空中的四人。就在土豆、吐血男和嬉皮士交叉双臂,摆出硬扛的姿态时,劲霸的却伸出手,没有任何现象征兆,扑向他们的球状物体纷纷错开原来的弹道,露出一条足以让四人闯入其中的空旷道路。
另一边,刺青似乎也意识到巫师们都躲进了灰雾中,她于半途停下,将满是刺青花纹的手臂按在地板上,她手臂上的刺青便如同活过来一般,迅速流入地面,一边扩散着一边朝灰雾涌去。
每个人都在通过自己的方法,尝试打穿敌人的防御,不管这些巫师像乌龟一样缩进灰雾中被动反击究竟是打着怎样的鬼主意,如果不能破坏这种防御姿态的话,根本就谈不上阻止对方。锉刀也不落于人后,挥起临界兵器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毫不犹豫地劈在蛛网上。在连空气似乎都在颤抖的震动中,刀刃如切黄油一样斩断蛛丝,将浓郁得让人无法看到其中物事的灰雾斩出一道口子。不过,也仅此而已,灰雾也好,蛛网也好,并不会因为被切开就会被破坏。下一刻,仿佛受到了刺激,十多把长枪从灰雾中射出来,直逼锉刀的身体要害部位。
对于其他人而言,无论攻击还是反击,频率都是十分快捷的,但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能够被观测到的物事,都以影像的方式在视网膜屏幕中缓速播放,从灰雾中射出的枪尖,尽管谈不上如同蜗牛般缓慢,但也远远低于我的反应能力。我伸手抓住锉刀的肩膀,将她拉回来,自己则和她交错而过,挡在最前方,一拳砸在疾射而来的枪尖上。
拳头击中枪尖时,长枪弯曲起来,但其韧性却让它没有在第一时间折断,除了这根长枪外,其它枪尖纷纷扎在我的身上。这些由灰雾凝聚而成的长枪拥有极高的质地和发射速度,但仍旧无法给我的义体造成足够的威胁。我顶着长枪再次上前一步,双手拔出两把短刃,砍断了弯曲的枪杆,也就在同一时间,其他几位神秘组织的成员也以各自的方式,对这片灰雾展开近距离攻击。
从空中落下的土豆、吐血男、劲霸和嬉皮士四人,在劲霸开辟出的路线中长驱直入,越过诸人一马当先的嬉皮士陡然释放出剧烈的电流,绽放出一片耀眼的光亮,跳动的电弧一下子就沿着蛛丝朝四下蔓延,甚至沿着蛛丝的来向渗入灰雾之中。蛛网剧烈地颤抖起来,而吐血男则趁此机会周身一拧,霎时间失去了人体的形态,化身为一颗巨大的螺丝钉,扎入蛛网的网眼中。
蛛丝似乎被嬉皮士释放出的强烈电流麻痹了,想要缠绕螺丝钉将其绞杀,却显得虚弱无力。螺丝钉触碰到蛛丝,不免也被嬉皮士释放的电流波及,但却带着这股缠绕自身的电流,再次加力朝灰雾中钻去。从它的举动之吃力可以看出,这些灰雾可没有那么好对付,有一种力量在抗拒外物的侵入。再加上灰雾掩饰了其内部的各种变化,继续深入会碰到什么,是很难预料的事情,如吐血男这般,以强硬的态度闯入其中,无疑是十分冒险的举动。不过,吐血男也许只能这么做,因为,他的“神秘”或许就是此时所展现出来的这样,属于肉体变化类的近距离攻击模式。
至于一同选择从空中进攻的其余三人,则在劲霸的“神秘”力量下,悬停在蛛网外围,等待着电流和螺丝钉的攻击效果。绕至一旁的刺青释放出的刺青花纹在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将整个灰雾团包围起来了,但并没有直接接触蛛网和灰雾,此时已经快要闭合的纹路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把灰雾团束缚在内的魔法阵——尽管,它和神秘学中常规的魔法阵在细节上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我斩断了从灰雾中穿来的长枪后,趁着蛛网一副被电流麻痹的模样,再次挥起双刃,将蛛网劈开一个足以跻身而入的大洞来,电流沿着刀身爬满我的全身,但这种程度的电流对其他人或许有效,对我却是不值一提。锉刀和摔角手都因为这些沿着蛛丝扩散到灰雾团各处的电流停下自己的攻击,我却更进一步,闯入灰雾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粘稠的阻力,它缠绕在义体上,随着义体的前进而呈现增强的趋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吐血男化身的螺丝钉,在插入灰雾团之后显得有些吃力了。
灰雾中一片迷蒙,让人怀疑就算有什么东西摆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也很难看清楚,但是,这片迷蒙又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也许是一种错觉,因为灰雾团在外界看来,仅仅囊括了十米方圆的区域,但在进入之后,却觉得没有尽头。
视网膜屏幕也好,连锁判定也好,无法在这片灰雾中观测到那些巫师的踪影。蛛网和灰雾虽然会对我们进行反击,力度却比预计的低许多,显得十分保守死板。明明是精英巫师的法术,以及十多名正式巫师联合起来的力量,却仅仅被嬉皮士释放的电流击中,就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如果这是因为巫师们并没有将我们的攻击放在心上,仅仅是消极防御,那么,他们腾出来的精力究竟用在了什么上呢?
我再继续前进,视网膜屏幕却弹出警报,显示义体移动的距离数据出现错误,我的感觉和实际行为已经产生错节。我大概已经明白这片灰雾所构成的特性了,尽管它看上去就是原本灰雾的形态,但的确已经产生了法术现象,只是这些法术并不呈现肉眼可以观测的外像。一旦有人闯入这片灰雾中,就会立刻产生感官上的错觉和距离感,自以为自己在前进,但其实不然,这意味着,如果无法觉察,乃至于无法解决感官和行为的错节,这片实际只占据极小一片范围的灰雾,会让人感到如同广袤世界一般宽广。
这种法术并没有攻击性,至少,进入灰雾之后,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主动攻击的迹象。即便是在灰雾外围遭遇的那些攻击,蛛网也好,球形物质也好,长枪也好,似乎也仅仅是被攻击后才产生的反击,同样没有主动攻击的迹象。巫师们藏匿在这个被动防御的灰雾中,一定在准备着什么。也许是针对我们这些核心区保护者的强力攻击,也许是破解高塔的力量,我想,自己也许应该省省力,等待他们完成自己的打算。如果是在灰雾之外,在众目睽睽中混水摸鱼不免遭人白眼,但是,进入灰雾后,就算停下脚步等待,也有诸多借口可以掩饰。
进入灰雾的不仅仅我一个,化身螺丝钉的吐血男比我更早进入这里,自然也能察觉到这片灰雾的异常。
尽管已经有所决定,但是,我还是掏出左轮,呆在原地重新上弹。就算要暂时放这些巫师一马,但什么都不做一点也不符合我的美学,我决定给他们一点动力,告诉他们,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给我抓紧时间。当然,如果子弹无法在这片灰雾中推进的话,至少也能让我收集关于这种法术的更多情报。我觉得,在往后的日子里,自己可不会只碰到这种法术一次。
按照最初进来的位置,以及从外部进行观测后得到灰雾轮廓进行对比,我重新调整了射击方向。六枚子弹将会打入脑硬体判断的最有可能存在巫师的地方,不过,灰雾对侵入这片领域的敌人的干扰性也在同步增大。并不仅仅是随着距离的深入而增加,即便呆在同一个位置,随着时间的流逝,感官和行动的偏差也会愈加放大。
我已经停止原生大脑的思维,尽管原生大脑已经位于第二序列,但是其运作资讯,仍旧会传递到脑硬体中,对其产生干扰。而这片灰雾对感官的影响,毫无疑问是针对人类大脑的。当我停止原生大脑的工作时,行为的偏差立刻得到修正,脑硬体防火墙连恶魔的力量都能抵抗,何况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巫师法术。
机械地调整手臂,视网膜屏幕中的灰雾影像中出现六个虚拟的标靶,当准星锁定标靶之后,我扣下扳机,子弹在飞出枪口后顿时隐没在迷蒙的灰雾中。我听不到枪声,子弹飞行所产生的痕迹也在瞬息后,被不停涌动的灰雾抹去。我甚至无法判断,子弹是否击中目标。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旦被人攻击,在被切实击中前,大概也是感觉不到迹象的,不过,这些充斥在身周的灰雾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攻击性的法术,等同于进入这里的人随时都被蓄势待发的法术包围着,根本就没有躲闪的余地。
在脑硬体的控制下,义体真正行动起来,那种粘稠的阻力比最初感到的削减了许多,对此时的义体来说,几乎趋向毫无效果,大概是因为这种力量也在很大层面上是作用于感觉上吧。我没有直接往灰雾中心前进,而是绕着弧线逐渐深入,左轮上弹,发射,重复上弹,再发射出去。灰雾没有因为我的攻击产生反击,也没有出现更多的动静,它仅仅是包围着我,沉甸甸地起伏着。
于灰雾中的我,与灰雾外的联络完全中断了,我周边可视之处的灰雾没有动静,并不代表其他地方的灰雾不会产生反应,不过,即便有所反应,我也感知不到。也许,锉刀、摔角手和其他神秘组织成员也已经按耐不住进入灰雾之中,也许他们仍旧呆在外侧,面对毫无动静的灰雾束手无措,也许他们正在承受灰雾的反击,在犹豫中不得进退。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不打算理会。我只是游走于灰雾中,等待巫师们下一步举动。
而这个静默等待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更短一些,仅仅是五分钟左右,消沉的灰雾突然产生波动,它沉浮、流动、旋转、翻腾,混沌的世界好似正在加温,逐步沸腾起来。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在灰雾之中穿插了数次,但连一名巫师都没有撞上,灰雾范围并不大,至少在我进来时是如此,而我穿插的路线经过脑硬体精确计算,碰上巫师的几率评估为百分之八十以上,然而,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却发生了,这种情况自然十分异常。
我知道,定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只是受到灰雾的隔绝,无法进行感知和观测。此时灰雾的动荡,不过是之前就已经发生的变化更为深化的现象。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中,几率最大的有两种,一是灰雾受到的攻击压迫已经趋向某个极限,二是巫师们快要完成自己的谋划。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我觉得是时候离开这片灰雾了。继续呆在这里,一旦灰雾的法术形态改变,就会成为靶子。
我启动伪速掠,以进入前的灰雾外部轮廓为标准,判断出最短的离开路线。在我疾驰的时候,灰雾的动荡也霎时间上了一个台阶,真正作用于身体的粘稠阻力直线上升,但是,灰雾本身对视野的遮蔽却愈加削弱,让人觉得这片灰雾正变得稀薄。在彻底脱离灰雾前,我观测到了两条模糊的人影,对方也同时发现彼此,行动微顿后,行动路线开始合拢。
我没有理会这两人,直接闯出灰雾,朦胧的视野顿时一片清明,四周的景物和进入之初对比,损坏得更加严重。连锁判定的再次生效,让视网膜屏幕重新锁定两名神秘组织成员的影像,摔角手是其中一个,但锉刀不在其中,另一个是“土豆”。巫师也没有出来,除了这个地方,核心区的其他地方仍旧十分平静,通往高塔的能量循环一如既往地工作,其它三条通道中的人也没有返回的迹象,那边的战斗剧烈程度已经削弱了许多,剩余的五十一区士兵标识寥寥无几,就连神秘组织成员的标识,也有许多处于沉默状态——虽然无法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亡,有可能是他们已经不再移动。这种沉默状态,同样给人异常的感觉,三条通道中的战事,显然有些出乎意料,末日真理教的人虽然仍旧没有攻入核心区,但也绝对没有让那边的防线感觉轻松。
灰雾的外部波动比内部更加剧烈,从灰雾表面所形成的攻击性法术,已经将摔角手和土豆压制,这种攻击不再是最初的防御反击,而显得更加主动。曾经见识过的触手、火焰、冰霜、球弹、蛇绳、腐蚀性液体、巨大手掌……一系列的法术形态和现象仿佛机关枪一般连连喷发,摔角手和土豆甚至无法接近灰雾外十米的区域,正在狼狈地拉开距离。不过,在视网膜屏幕获取了他们的身体数据后,却发现最严重的伤势并非是法术造成的,那种伤口更像是被子弹击中,而灰雾此时喷涌出来的法术,并么有造成这种子弹伤口的类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