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神秘的战局变幻莫测,谁是敌人,谁会攻击自己,谁又会和谁临时达成合作,又或者突然背叛某一方,没有人可以预先估计得到。我认为三名神秘专家会和末日真理教的精英巫师达成默契,意图击破我这名四级魔纹使者,然而,最先遭到重创的却是精英巫师。其实,无论谁是敌人,谁会突然对原来的盟友出手,我都全部可以理解,也能在事后判断出他们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要在成为事实之前做出判断,对我来说,却又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从过去,我的提前估计有一半会在事情发生之后成为错误,而更多的理解,也往往是在事件结束之后,重新思考当时的情况时才能得出。简单来说,就是至少有一半是马后炮。
不过,无论是先知之明,还是马后炮,总不可能因为害怕判断错误,就不去思考,不去做下决定,不去临时分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只要能够活下来,那么,无论当时的判断有多少错误,也都会成为正确。存活就是对的,让自己存活,是小小的胜利,而让自己和自己所在意的人活下来,那就一定是更大的胜利吧,倘若能让所有抱着不同见解和不同欲求的人都能活下来,那么,这样的人一定是最为正确的,是最大的胜利者,也是最强的英雄吧。
我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在这场战斗中,虽然各自带着不同的目的厮杀,按照自己的认知、信念和理解,也会得出属于自己的正确,但是,只有能够活下来的,才能算是胜利者。胜利,或许和正确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也需要活下来才能证明。反过来,正确却无法活下来,却是绝对无法称得上是胜利的。
带着末日真理的信念踏上战场,以自己的死和他人的死。以全世界的末日视为“胜利”,这样的末日真理教在我看来,当然是歪门邪道。
我认为自己是这场战斗时的胜利者,这样的想法十分坚定。现在,四个人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哪怕他们仍旧拥有战斗力,但是,他们的精力不济,原本存在的默契也已经出现裂缝。想要抱成一团,对我施加压力,已经是不可能做到。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或许他们还有别的想法,也有别的杀手锏,但我并不会因为这种尚未展现的可能性而有所犹豫。
“看来是我赢了”在宣布自己是胜利者的下一刻。我在沉重的气氛中,再一次施展速掠,于他们难以反应的瞬息间,来到精英巫师身后。精英巫师都有自己独到的灰雾法术,想必这个精英巫师就是依仗那种可以针对攻击产生镜像反弹的法术吧,不过,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个灰雾法术的前提就是构建防护罩,反过来说。如果有足够击破防护罩的力量,那么这个灰雾法术就会被破除。
防护罩可以反射的攻击是“无法击破防护罩的攻击”——我这么判断,然后发动攻击。
灰雾法术也好,超能也好。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都被视为临时数据对冲产生的现象。只是当现象产生,效果实现的时候,就如同构成了“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一样”,达到了相对稳定的状态。不过,相对于“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这种以“异空间”的效果展现的数据对冲现象。灰雾法术和超能所实现的效果更为不稳定,更容易被世界常数排斥和修正。按照这个理论,防护罩这种坚固而长效的灰雾法术,需要支付比寻常的灰雾法术更多的代价。例如更多的灰雾,更多的精力等等,无论消耗了什么,都会让法术使用者本身的衰弱比平时更快。
越是维持防护罩,越是承受更大的攻击,精英巫师自身就越是虚弱。我得出的,是这样的判断。我并不在意这个判断的正确性有多少,因为,要检验它的正确性,不实际去尝试一下,是得不到结果的。
在他们一次眨眼的时间里,我对防护罩完成了五十三次斩击,每一次斩击,都会有相应的镜像斩击反弹回来,但是,在相对快的速掠面前,躲开这种反弹的攻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的斩击,和镜像反弹的斩击,在这一眨眼的瞬间,总共是一百零六次,在无法达到这种高速的他人眼中,已经是相当惊人的景象吧。不过,在我面前,也就是“斩击,然后躲开斩击,再斩击”这样的模式不断重复。
如果有临界兵器在的话,当然不会这么麻烦,强大的力量,足以一口气摧毁这种程度的防护罩,然后攻击精英巫师的本体。如果面对这样的力量,仍旧可以用相同的力量反弹回来的话,那才真叫人刮目相看。而这样的巫师,也一定不会仅仅是精英巫师的阶层吧。
眼前的精英巫师的承受力是有上限的,而且,是他仅仅身为精英巫师所必然存在的极限。在之前的交战中,他已经明显变得疲劳,也意味着,他的状态已经逼近极限。我的高速斩击,虽然每一下,都仅仅是自身肉体的力量,但在速度的加持下,同样拥有极高的破坏力。在对他而言的一眨眼的时间里,抵挡五十三次斩击,再反弹五十三次斩击,这种高频率的损耗在我看来,已经足以让他达到自身的极限了。
我后撤回到十米外,退出速掠的下一刻,精英巫师身躯一软,颓然半跪在地上,而那异状的根须更是猛然伸展,钻过他的膝盖,卷住他的手臂,将他半个身体都捆束起来。
防护罩不再是之前的半隐半现,也不再有那种灵动感,就如同倒入了胶水,迅速凝结也因此失去了柔韧,变得脆弱。先是从不起眼的一处开始出现破裂,紧接着,破裂的缝隙蔓延到了整个防护罩体积的三分之一,再之后,仿佛可以让人听到碎裂声,它砰然粉碎,化作一团灰雾。被狂风暴雨吹散了大部分,只剩下一小部分,重新被精英巫师张嘴吸入口中。
果然,战斗成这副样子。这个精英巫师也是入不敷出吧。他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挣脱异状根须的束缚。下一眨眼,我已经速掠到了他的身后,斩出的长刀缓缓插入刀鞘中,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无法动弹的精英巫师汇同束缚他的异状根须一起被大卸八块。
不过,分裂的尸体没有流出半点血液,而是变成了软泥一样的色泽。不,那的确就是泥块而已。我走上前,拿起那些肢体状的泥块,在大雨的冲刷下,已经变得十分松散,被拿起来不久就断裂了。似乎在被彻底斩杀之前,这个精英巫师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所以才能在绝对快速的攻击中。完成这种替身式的逃亡。
这又是一个新的灰雾法术,在过去的记忆中,这些使用灰雾法术的巫师踏入正式巫师之后,最常见的撤离方式是制造传送门,而过去交手过的精英巫师,也没有施展过这种特别的躲逃能力。我这么想着,看向最后一个还有活动能力的神秘专家,他在我和精英巫师交锋的时候,已经抱起两个行动不能的同伴,向远处跑出了几十米。
不过。相对于速掠,他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这个时候,还抱着两人,到底是不打算抛弃同伴。亦或者想要利用无法行动的同伴求取生机呢?我这么想着,但实际上,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杀死他。从一开始,放回一人,去报告这次战斗的经过,就是已经决定的事情。如果他只是一个人逃跑。亦或者是带着同进退的美好想法,试图救回两名同伴,我应该是会放过他一马的吧。
我并不确定。
他所做的事情,本身就有好和不好的可能性。
我扔下已经渐渐软化,不成样子的肢体泥块,速掠到了他的前方。那名神秘专家猛然站住脚,而我也发现了,再一次与空中浮现的大量子弹,以及长出了一大片的异状根须,而我所在的地方,正好就是被包围的中心。虽然脊椎受损而无法行动,但是,使用超能并不需要行动能力吗?我这么想着,那么,唯一还能活动的这个神秘专家,就是之前利用感知锁定敌人的那位了?利用他的感知锁定,其他两名神秘专家的子弹和异态根须,可以更加精准地发动攻击。
我确认着敌人的合作方式。然后看向唯一还能活动的神秘专家的右手腕,他就是这个战场中,除了我之外的另外一名魔纹使者,而且,他看起来的确还保有这个身份,并没有转化为电子恶魔使者。另外两位的话,虽然没有实际看到奇怪的电子恶魔,但是,加入这些“子弹”和“异状根须”就是他们的电子恶魔显现,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攻击没有立刻开始,尽管子弹和异态根须蠢蠢欲动,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哪怕我站着的地方,密布着这些异状根须上,随时都会被它们缠绕的样子,它们仍旧没有发动袭击。他们似乎想要和我谈谈,用交谈的方式,避免再一次战斗。我可以理解,当然,如果一个说不好,也会变成他们拖延时间的方式,亦或者是制造出更有成功率的陷阱。
不过,仍旧是那句老话,无法破解速掠的秘密,除非拥有相对应的神秘,否则,就算紧贴着我,也不可能拿我怎样。哪怕是不具备“过程”的能力效果,也至多因为无法利用“相对快”的特性,而在速度上和我持平而已。速度一样的话,比的就是别的东西,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战斗后,我同样对其他方面有足够的自信。
“不能商量一下吗?”眼前这名三级魔纹使者带着苦恼的表情对我说,即便如此,在他的脸上,并不存在任何惧怕。我觉得自己可以这么理解:他仍旧认为,自己不会被抓到。
“留下一个知情者。”我对他们说:“我说过了,阮黎医生才是我的目标。”
“但问题时,她也是我们的目标呢。”三级魔纹使者的表情严肃起来:“计划可以有一个良好的开头,的确是依靠阮黎医生的能力,我们对她还是十分敬佩的,但是,对计划接下来的发展,她已经成为一个威胁。虽然这个威胁还不怎么大,却有很大的潜力。高川先生,您应该明白。我们为计划付出了什么,又为了什么才去完成这个计划,哪怕手段有些不尽人意。但是,没有人想要计划失败。任何有破坏计划可能的人,在确认之前,都必须进行监视、拘禁乃至于处死。这并不是你一个人要面对的问题,而是更多人的事情……
我打断了他的话,说到:“然后。你会说,哪怕会遭到怨恨,哪怕手段不干净,但为了这个唯一可能成功的计划,会不惜一切代价,是吗?你真的认为,这是正确的吗?”
“当然。”三级魔纹使者果断地回答到:“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正确的,哪怕高川先生您认为不正确,那也只是您自己的判断。而我们不可能只为了您一个人的正确。而抛弃自己乃至于其他更多同伴的可能性。现在NOG队伍里,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不过,从参与这次行动的一开始,我们就做好了接受这个结果的准备,不是吗?哪怕九死一生也要取得胜利,而倘若失败,就是十死无生。这一点,对高川先生您也是一样的。反过来,我问您。为了只在这个中继器存在的这些幻影,而破坏计划,进而失去改变世界大战局势的关键,对您来说。是正确的事情吗?”
“真是能说会道。”我凝视着他,说:“是铆钉的人?”
他没有做声,但这种沉默也可以视做是回答吧。
“那么,让我告诉你吧。虽然之前你们也有过猜测,但是,现在的回答是正式的。”我将长刀横在胸前。坚定地会他说:“我的目标,就是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不是为NOG争取到这个胜利,我需要的,是属于我的胜利。你说阮黎医生她们是仅存于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幻影?也许吧,但我不想分辨。我要夺取这个中继器,无论她们是不是幻影,至少在这个中继器世界崩溃之前,都必须确保她们的安全。”
“原来如此。”三级魔纹使者发出的声音,猛然有了一种异常的变化,他的双眼无神,虽然张嘴,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但是,对阮黎医生态度,也不过是一种托词。您真正要维护阮黎医生的原因,也许真的有感情的原因,但也绝对不会只是感情,毕竟,您和我们一样,并非这个中继器世界诞生的原住民,来到这里也才是很短的时间,哪怕阮黎医生符合您心中的某个幻影,但也绝对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那么,让您脱离计划,维护阮黎医生的原因,正如您所说,正是为了夺取中继器,不是为了NOG,仅仅是为了自己——我不想批评,这是多么自私的想法,因为,我并不具备这么说的立场。不过,反过来,不正也意味着,阮黎医生其实对您夺取中继器的计划很重要吗?”
说到这里,我已经可以预见,这个声音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尽管,从来都没有期望过能够瞒住这些经验丰富的神秘专家。
“阮黎医生,是这个中继器世界的一个关键人物?不,只是人的话,不足以对应中继器的神秘,所以,她虽然以人形出现,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是某种东西。某种会对整个中继器产生巨大影响的核心。”三级魔纹使者发出的声音,已经明显不是他自己的了,眼前他的样子,完全可以认为,有另一个人物对其进行操纵,完成和我的对话。而这个人,也应该将之前的战斗从头看到尾,和我所想的那样,在这些神秘专家战斗的同时,就完成了情报的传递吧。
“我对阮黎医生的感情是真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并不认为,被隐秘观测,又被识破了秘密,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严格来说,虽然我的确猜测,阮黎医生才是这个中继器真正的核心,其之所以不显神秘,仅仅是因为神秘被集中到了噩梦拉斯维加斯,但是,这也仅仅是我基于对阮黎医生的了解,而做出的没有具体证据的猜测而已。
只是,哪怕没有足够的证据,一旦被这些人得知,也会当作是确有其事来对待吧。我没有奢望,真的可以瞒住他们,于现在暴露的话,虽然和计划产生了偏差,也仍旧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真是不可思议,现在想想,阮黎医生的态度也的确有些微妙——可为什么,只有您注意到,并做出了如此大胆的猜测呢?”那个声音发出感叹,“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不能置之不理。那么,高川先生,再会了。”
在他的声音落下的同时,凝视着三级魔纹使者双眼的我,终于用意识行走撬开了他的心灵之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