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尸的相貌怪异,但在高川的审美观中却谈不上丑陋,就好似看着一个类人的生命,神秘学和科幻作品中也往往出现过类似的描述。被紧紧缠住的高川在她噘起的嘴巴吻来前,就把她砸在墙壁上,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的下腹传来奇怪的感觉,低头一看,竟然是她用手按在他的性征上,生理上的律动感强烈而突然,即便是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来自于这个怪异之手的触感。女尸的手臂已经弯曲成正常人类骨骼结构不可能达到的程度,肩膀和上臂,肘关节处,腕关节处,乃至于手指的指节,都明显呈现出扭曲的形状。
看似亲吻的动作也好,直接摸上性征的动作也好,女尸的行为在正常男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暧昧的色度,但是,真正致命的地方,并不在于动作本身,而是接触后所产生的异常。她的接触让高川产生生理反应,但是,对于百分之六十的部分义体化的高川而言,只要还算是正常的生理刺激,就完全可以直接用脑硬体进行阻断。反而言之,当高川调动脑硬体也无法控制的这些看似正常的反应时,同样意味着,对方的刺激根本就是不正常的。
正如同高川的右手和她接触的地方,正在于她融成一体,她的手所触摸的位置,也开始融化,衣物的阻隔就好似空气一样,根本无法阻止肌肤上的接触。
在高川的观测中,自己用力将这个女尸砸在墙壁上,仅就外表而言,效果是十分明显的——女尸受到撞击的部位,骨头已经完全碎裂,肌肉也崩裂开来,就好似粘在一起的肉酱。然而,本该瘫软的半身,仍旧如同软体动物一样,顺着高川的手臂磨蹭着,一口气来到了他的肩膀上。高川抓住了她的头,让她无法吻下来,但是,包括头颅和脖子,骨头正在失去硬度,肌肉也变得如同橡皮泥一样,想要撕扯下来,结果只是把她的颈脖拉长了几倍,想要把她的脑袋捏爆,结果也只是让那脑袋顺着指掌轮廓凹陷下去。
高川的生理反应更强烈了,哪怕脑硬体的存在,已经完全将自身的情绪和生理反应彻底切断,但是,生理反应的进度却明显不受到任何干扰。女尸的手已经融入他的下腹,脑硬体检测到,自己的身体温度正在异常上升——所有的数据都已经超出了正常生理刺激所能达到程度。
高川在视网膜屏幕中即时描绘着此时自己的形象——就如同一个连体婴儿,身体三分之一的部分,已经彻底被那扭曲的女体占据——这不是正常的战斗,如果一开始就能意识到的话,那么,不接触大概就能够避开吧,然而,哪怕是拥有许多经验的高川,也无法做到这种预判。如果刚开始就斩断手臂的话,大概也能逃脱吧,可是,这具义体的强度,在没有临界兵器的情况下,即便是高川自己也难以毁损。
能够和素体生命媲美的义体材料,在面对这种神秘的融化结合时,却丝毫没有抵抗的力量——不,也许是有的吧,如果换做是普通人的身体,大概被侵蚀融合的程度就不止这么低了。
高川放开女尸那已经被捏成肉泥的脑袋,掏出左轮开了好几枪,能够在击中物体后,产生高温、低温、腐蚀、炸裂等等现象的特殊子弹,在女尸的身上也的确有效果,但是,无法阻止她的行动——被碾轧,被刺穿,被切割,被焚烧,被冻结,被腐蚀,被撕开巨大的口子,这些伤害全都无法阻止女尸的行动,甚至无法阻止她继续保持这种怪异、扭曲但却具备明显女性性征的模样,她的身体曲线哪怕被打成马蜂窝,打成肉泥,也会继续凝聚成一个成熟火辣的曲线,散发出充满诱惑的温度和香气。
勿宁说,越是伤害她,她的身体就越是充满了诱惑力。这种诱惑力即便盯着她那张已经变得格外扭曲的脸,也不会让受害者的生理欲望有任何衰减。
正因为如此,所以高川刻意伤害了她的性征部分,然而,没有用,她在这些地方的自愈力尤为迅速,但是,更可怕的是,哪怕是一副狼藉的,让人平日应该会觉得作呕的模样,也能够继续维持这种对人类生理的刺激。
女尸本身似乎就成为了魅惑和欲望的代名词,和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完全没有关系。
即便如此,只要不继续伤害她,她就会迅速恢复成那充满了怪异的魅力的样子。
高川已经在速掠了,也许在其他地方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然而,眼前的走廊往复不停,根本就没有个尽头,想要通过高速对墙壁进行冲击,凿开一条通道也做不到,因为,墙壁对冲击的吸收能力很强,强到了连高川都觉得有点不真实的程度。然后,高川不得不停下来了,在他想法设法的时候,右半身和下半身都已经被女尸融合——并不是变成了女性的模样,而就是一团肉,女尸现在只有颈部以下,腿根以上的部分,还残留着成熟丰满的女体轮廓,其它部分只能说,仅仅是一团蠕动着的肉块罢了,似乎连骨头都已经没有了。
和另一个自己不同,义体化的高川倘若没有了双脚就无法奔跑。没有的无形高速通道,也没有额外的推力,已经变成一团蠕动的肉的下半身无法保持平衡,高川不得不用仅剩下的左手扶在墙壁上。即便是情况如此恶劣,但高川的情绪也仍旧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的思考,脑硬体的演算,没有任何阻碍,他只是得不出答案而已。
这样的危机,在他的生命历程中,也不算是十分独特的。但是,就算过去有过更糟糕的体验,而一直挺过来了,但现在这个不那么糟糕的体验无法解决的话,所带来的后果自然会是最严重的。
高川十分清楚,自己的变化绝对不是什么幻觉,在彻底被女尸融合之后,自己会变成怎样尚不清楚,会死吗?也许不会,但是,就算不会立刻死掉,也足以让人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正是出于“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不详未知。
不过,我还没有拿出所有的本事呢。高川这么想着,虽然意识行走的能力才刚刚获得,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是否稳定,会否在特殊的情况下,促成恶劣情况的变化,但是,现在也必须尝试一下了。
意识行走对高川而言是陌生的,他在看到了那心灵的桥梁后,就一直在注视着这些桥梁构成的网络构造,然而,他也有一种模糊却无法不在意的感觉,在这个网络构造中,亦或者说,是这个网络构造本身,也在注视着自己。
仿佛正如神秘学所说:当你凝视深远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哪怕知道,透过这个心灵的桥梁和桥梁的网络构造,自己可以做到许多奇异的事情,意识行走者都是在利用这种力量。可是,这种神秘力量并不是无偿的,不是安定的,不温和也不正常,其中必然存在许多扭曲和异常,高川产生了这样的感受,在他的认知中,许多意识行走者没有死在敌对的神秘专家手中,而就是在意识行走中诡秘地死亡了——谁也无法确认,当事人究竟在意识行走中遭遇了什么。
意识行走所要面对的,同样是无法想象的未知。
因此,意识行走必然产生恐惧——恐惧着自己,恐惧着未知,恐惧着由意识和心灵构成的某种东西,恐惧着潜意识的怪物。
如果没有必要,这种既危险又不熟悉的力量,还是尽可能不要使用为好。高川是如此谨慎地对待自己在英雄授勋后所获得的新力量。
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原生大脑也好,脑硬体也好,基于现有情报给出的对当前困境的解答,全都是”错误”,那红色的警示框在视网膜屏幕中成千上百地堆叠起来。已知的东西,似乎已经抵达自己能够运用的极限,所以,在分秒必争的时间流逝中,只能去倚靠未知的东西。
高川倚靠着墙壁,就仿佛幻觉一般,眼前有一条条桥梁显现出来。那将自己彻底隔绝的空间,那无法洞穿的墙壁,被这些虚幻的桥梁穿透,毫无阻碍。每一条桥梁都通向一个人,至于通向哪个人,在接受到更多的资讯前是不可知的,大量的资讯以看不见的形态和方式,顺着四通八达的桥梁流淌。不,高川有时会觉得,那其实是无数的车辆,在高速公路上并行,过量的情报在如此速度下产生的力量,一旦贸然接触,就会让自己灰飞烟灭。
目前的自己,想要在这些资讯中加入自己的资讯,是完全无法做到的。高川觉得,自己没可能通过意识行走,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其他人,甚至于,直觉告诉自己,连尝试都最好不要去尝试。这个心灵桥梁网络,不是那么运用的。
不过,就如同自己直觉明白,自己不能做什么,做不到什么。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可以去做什么事情,也同样以感觉的方式,于内心中浮动。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复杂,就好似无数的丝线缠绕起来,构成了一个具体的轮廓,可轮廓本身不是真相,丝线也不是真相,也许构成丝线的那些更微小更基础的东西,才是真相。而自己根本就无从观测和理解如此深度的东西。
暂时来说,能够利用上的,就只有表象的轮廓而已。
不要去触摸,桥梁看似稳定,看似坚固,看似毫无危险,但是,就如同铁尚未达到烧红的温度时也会烫伤人一样,充满了看不见的危险。去感受的,但却不要太过深入,就好似燕子掠水,打着漂儿,擦过表面那轻薄的一层。
高川凝视着女尸,同时也凝视着桥梁,却又让他觉得,凝视女尸的自己,和凝视桥梁的自己,是不一样的。另一方面,在凝视女尸时,自己所身处的空间,和凝视桥梁时,自己所身处的空间,也是截然不同的。而仅仅是两者不偏不倚地重叠在一起罢了。
高川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原本纠缠着自己,和自己的大半个身体融为一体的女尸陡然消失了,自己站在一个平面上,四面八方都无垠地向外延伸。这个平面被黑夜笼罩,视线所能注视的距离很近,稍远一点的地方,就被朦胧的黑暗遮掩。
这里看似什么都没有,但是,却让人觉得有很多怪异的东西,只是自己看不见,也无法和它们接触罢了,就仿佛自己和它们分别处在平行空间中。
女尸是有意识的,她也许是人,也许不是,但是,她的意识就在这里。也许,是自己顺着心灵的指路,抓住了通往女尸意识的桥梁,高川不禁这么觉得。
还是倚靠感觉,高川沿着某个方向走去。他一直走,只觉得有不少看不见的东西和自己擦身而过,甚至是直接从自己的身体穿过。自己和它们太过接近的时候,也会觉得它们也感受到了自己,然而,正因为双方无法事先确认彼此的存在,所以,想要避开也是不可能的。每一次擦身而过,每一次穿身而过,都让高川感到恐惧,就好似那东西会突然暴起,做出更加古怪的攻击。
女尸看起来不像是人类,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她也是仍旧是人类,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格意识纠缠的结果,那么,人的内心世界,都是如此怪异又可怕的吗?
高川思考着,也不确定,自己要走到什么时候,只是知道,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里,时间的流逝和物质态世界的时间流逝不同步,不过,到底相差多大,因为缺乏参照物,所以也无法得出清晰的认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