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在二战结束,于拉斯维加斯地区发现了两个精神统合装置,并称之为“精神量子中继器”,简称“中继器”,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中继器之间的神秘关联性,并判断这是纳粹故意留下来的坐标。我之前所做的推论,在这里,从走火的口中得到了证明。其实,按照他们对中继器特性的描述,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中继器实际上是精神统合装置的碎片,而且,很有可能是同一枚完整的精神统合装置被分割后,分别放置在不同的地方。至于到底为什么要进行分割,是纳粹为了方便研究,还是故意而为,却暂时无法进行确认。
目前为止,能够确认的精神统合装置碎片至少有三枚。一枚被纳粹带走,两枚藏匿于拉斯维加斯,被美利坚挖掘出来,但是,当时在拉斯维加斯的两枚碎片中,有一枚已经被制作成中继器并开始运作,出于技术上的问题,以及反击战略的考量,无法进行转移,于是,美利坚的五十一区以这个运转于拉斯维加斯城中的中继器为样品,展开对中继器的研究,最终的成果,便是核心区的那座高塔——即便不提功能,即便是外型也与拉斯维加斯城中的中继器相似。
说到底,五十一区在展开研究室时所参考的资料,大部分都来自于纳粹的遗产,以及末日真理教的提示。一直以来,和末日真理教抱有某些默契,很大程度上就是基于这种需求博弈的妥协。既然和走火所隶属的组织展开合作,自然不可避免会有那么一部分政府人员认识到末日真理教的威胁,不,末日真理教所展示的真理,根本就不可能被正常人接受,称之为邪教简直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没有其他神秘组织的提醒,也足以让普通人意识到它的威胁性。但是,或许对世界各国而言,不知道何时归来的纳粹,才是最紧迫的威胁,毕竟,和末日真理教先期的潜伏以及后期的渗透不同,纳粹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唯一一个以神秘力量搅得天下大乱的神秘组织,其存在的威胁感超过末日真理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如此一来,为什么末日真理教这样的组织能够如此顺利地壮大起来,也可以理解了——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所拥有的神秘力量,以及它们的存在,对这个世界进程而言的必要性,也因为纳粹的存在极大分担了它本应受到的敌视。
想必不仅仅是美利坚,在面对同一个敌人纳粹的时候,世界各国都在一定程度上被末日真理教绑架了,因为它可以提供反击纳粹最关键的王牌,也是至今为止,政府所能认知的最大级别神秘,那便是由中继器产生的“瓦尔普吉斯之夜”。
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灾难,在某种意义上,被美利坚自己,乃至于世界联合国组织预测到并允许了。美利坚将承担灾难所带来的种种负面影响,但相对的,他们也将首先接触精神统合装置所带来的力量。的确,这是一场诱人的交易,哪怕具备了太多不可测的风险。我想,执行天门计划的五十一区,在这个过程中也是胆战心惊吧,如此宏大而细密的计划,哪怕有一个环节发生错误,都有可能导致彻底的失败。
作为纳粹的观测者,以及纳粹技术的窥视者,他们做到了自己可能做到的最好,虽然其中肯定有不少无法对人述说的龌蹉、交锋和妥协,被各种欲望和情绪染上了复杂的颜色,但是,就目前来说,他们总算是勉强完成了天门计划最关键的部分——启动中继器,产生自己的瓦尔普吉斯之夜,在一个相对保险的区域内,达成了对纳粹进行观测所必要的条件。
而现在,纳粹进一步在拉斯维加斯展开魔法阵,不管他们打算做什么,都正中天门计划的下怀。
纳粹第一次启动拉斯维加斯城中的中继器,是为了归来,而对那座中继器做了一些手脚的五十一区,因此收集了一定的资料,为这一次他们再次启动中继器时反向追踪他们那个不知道藏匿在什么地方的主基地提供了可能性。但是,即便有了他方提供的资料,也进行了半个世纪的研究,五十一区的中继器相关技术水平在评估的时候,却得出了仍旧在纳粹之下的结论,这让计划的指挥者不得不慎重其事。尽管走火对己方的防御有自信,但是,在观测和追踪纳粹的同时,也会被他们方向追踪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一开始只使用不含神秘的科技造物,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而且,也有人想要确认一下,正常的科学水平,到底是否能够对付此时的纳粹。”走火沉静地说:“然后,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要对付拥有中继器的纳粹,就必须启动自己的中继器。那么,这就开始吧,斯内普上校,连接中继器,启动观星者。”
斯内普上校就是此时负责天门计划作战指挥部工作区运作的,那个在所有的计算机组遭到毁灭性打击而显得脸色阴沉的指挥官。不管他是不是那些觉得正常科技的发展,已经足以应付纳粹的人,那阴霾的情绪都是可以理解的。实际上,一般人都不太了解神秘,并一直被“科学万岁”的氛围包围着,觉得只要有科学就能战胜一切的人遍地都是,当“现代科学已经足够强大,美利坚的科技是世界顶尖”这样的想法,被更强大的神秘碾碎,的确无法让人高兴起来。
一个拥有正常社会认知的人,不可能会为自己必须运作一个自己所不了解的,仿佛旧时代糟粕的“神秘”,而且还是不得不去这么做的情况下高兴起来。自己不喜欢,不想承认,无法理解的东西,却主导着自己的生命和胜负,这究竟是多么糟糕的情况,我已经尝过许多遍了。
“在这个基地里,可以联系到瓦尔普吉斯之夜中的中继器?”有人感到十分惊讶,正因为他是经常接触神秘,知道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到底有哪些特性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疑问。毕竟,在过去的固有认知中,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和正常空间是极为靠近,却又不相接触的双曲线般的状态,任何试图打破两者之间的隔阂,让交流直接进行的方法,在这之前是十分罕见的。在统治局中或许有这样的技术,但是,当这种技术被身边的人掌握时,仍旧不免有些震撼——他的不镇定表情相当明显。
“这个技术还不成熟,纳粹可以做得更好。”走火说,“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技术,我们只是解析后,在技巧上进行一些个性化的修改。就像是对系统进行深度定制一样,系统蓝本,早已经被纳粹和末日真理教研究出来了,现在纳粹们不就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吗?那个魔法阵,百分之九十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想要重新制作一个系统,这点时间并不足够。至于他们的进度为什么那么快,只能说上帝才晓得了。”
“那个纺锤体形状的中继器,在其中一条飞艇中。”我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高川先生。”走火转过头来对我说:“在中继器被转移的时候,拉斯维加斯城中的瓦尔普吉斯之夜已经产生了改变,这种改变,或许你可以认为是破坏了,或者,是收缩了,总之,它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我想,纳粹如今是要将其重新展开,并进行调整,和他们主基地的中继器进行联系。”
“然后,再一次进行跳跃?”我问。
“是的,我觉得是这样,因为你们的确很能干,给他们的回归添了不少麻烦。”走火点点头,说:“所以,目前抵达美利坚的这些飞艇,应该只是他们的先遣队,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不得不说,高川先生,你们在拉斯维加斯城中的作为,为我们提供了良机。”
虽然走火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却认为这是由衷之言,或者说,五十一区最开始并非乐见其成。红衣女郎玛利亚在拉斯维加斯城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中充满了对抗意识。虽然现在可以勉强确认,她就是五十一区提前放置的探针,也是天门计划的关键人物之一,不过,私底下的更多情况自然不会那么简单。不过,除非能够得到整个天门计划的资料,否则,是无法真正了解她在整个计划中的位置,以及因她而存在的种种因果。我也无意去追究,因为,我觉得那铁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真相。而且,即便此时再去追究,也无法更改已经发生的一切。作为瓦尔普吉斯之夜的中枢,无论有多少是她自愿,有多少是不得不如此,在夺取精神统合装置并对其有所了解之前,她都不可能摆脱当前的状况。
而且,如果仅凭自己当前了解的情况,就说拯救她之类的,未免太过矫情了。她也不是我想要拯救的对象的第一序列之中。因此,当想要了解内幕的念头刚刚产生的时候,就被我刻意删除了。我要做的事情很明确,而且,时不我待,根本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其他。自己是有极限的,无论精神上,还是肉体上,这一点,我已经十分清楚了。
所以,现在保持沉默就好。我不在询问更多的事情,对我来说,知道这样的内幕已经足够,在脑硬体的控制下,我也没什么好奇心。
“纳粹的动静很大,而且,召唤主基地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会谨慎万分。我不觉得他们会想不到你们可能在那台中继器中做了手脚。所以,我还是要问,会被他们察觉吗?”有人慎重地问到。
“就算有了第一次的数据进行参考,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就我看来,在这个基地内,安全性没有问题,如果被发现,也可以第一时间切断联系,将这个基地伪造为中继器的安置处。”走火说。
“然后,我们就会成为明面上的靶子?”锉刀笑起来。
“是的,壁虎断尾,似死犹存。”走火如此回答到。
“真是不错的答案,不过,把我们当作壁虎的尾巴一起斩断,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锉刀撇了撇嘴角。
“我陪着你们。请相信,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走火说:“总要有人承担重任,而且,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虽然很危险,但是,你们一开始不就知道会很危险,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换句话来说,面对那些纳粹的时候,你想要寄望于这些普通人?把未来的可能性,托付给这些人?”走火边说着,边朝工作区的人员努努嘴。
期间不时有进程通报传达:
“尝试连接一次,响应停止。”
“再试一次!”
“再次发送连接信号……已经收到反馈,观星者权限认证,一级安全系统运作确认……”
随着顺利信息的传达,原本在观测神秘的反噬中一度混乱的工作人员,终于回到了正轨。
“看起来,的确不怎么令人放心。”锉刀笑了笑。
“所以,如果有什么万一,就只能由我们擦屁股了。”走火说:“真的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我也不会选择自我牺牲的,也不会让各位充当垫背。这里的每个人都和我们有过一些合作经验,我觉得,这些经验足以让大家在这个时候给我一点信任。”
“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呢?”一旁的人耸耸肩膀,轻松地说:“将来还有不少需要打交道的地方,所以,就请多多指教了。”
对其他人来说,这个人的发言基本上就代表了大家的意思。在作战开始前,走火终于再一次完成了意志的统合。
“观星者启动完成,数据连接正常。”工作区传来这样的报告。
“立刻将画面调出来。”指挥官斯内普上校说到,他的声音微微有些紧张。
大屏幕上的数据流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拉斯维加斯城的影像,不过,这一次的影像和上一次的有很大的不同,大部分城市实物已经被虚线化,更多的数据被标注其中,最为关键的,自然是纳粹飞艇展开的球形魔法阵,此时也并不仅仅是直接呈现当初的外观。比较起来,上一次是直接摄影,而这一次,则是将影像虚化、分割、重构等等处理工序之后,再呈现出来,变得不再那么有攻击性。仅仅从数据流来说,虽然还有不少乱码,但进行数据处理似乎已经变成可以做到的事情。这台“观星者”的使用应该不是第一次了,这些工作人员的动作紧张却有序。
“看不懂啊。”有人对自己身旁的人问道:“你知道那些数据到底都是什么意思吗?”
“怎么可能知道!”那人说:“而且,我也不觉得那些工作人员自己知道。既然是神秘,那么,就是不知其理也可以运用的东西。反过来说,是否知道这些数据分别代表了什么,根本无关紧要,只要按照步骤操作,就能够得到结果。”
“真是随便的想法。”先前问话的人嘲讽了一句。
“难道你可以做得更好吗?对于这种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东西。”那人也反嘲了一句。
虽然也有人窃窃私语,但是更多的人,即便不怎么明白,也将注意力集中在球形魔法阵的再构影像上。这个时候,魔法阵的轮廓已经完整包裹了整座城市废墟,同样也意味着,除了作为核心的,极有可能存放着中继器的飞艇之外,其他飞艇都来到了城市边缘,它们就如同拖网渔船,拉开了一张足以笼罩整个城市的巨网。随后,飞艇的气囊外壳开始变形,原本是密密麻麻炮口的地方,在反转后弹射出诸多部件,这些部件和飞艇进行连接后,飞艇就变成了一个个纺锤形的装置。
十七艘飞艇,就是十八座巨大的纺锤体装置,它们逐渐降落到地面上,从高度来说,拉斯维加斯城即便最繁华的时候,也没有一座建筑比之高大。从轮廓上看,这些纺锤体装置和在瓦尔普吉斯之夜中看到的那台纺锤体装置相差无几,但对比体积的话,应该更大。
最终,只剩下位于城市中心的那艘飞艇仍旧维持原样悬浮在低空。
“找到节点了!”这个时候,一个工作人员惊喜地叫起来。
“可以侵入吗?”斯内普上校问道。
“可以试试。”工作人员回答到。
“不要勉强,时间还很充足,不要让他们察觉了。”斯内普上校警告到。
工作人员应答后,负责具体工作的人显得兴奋起来。或许对他们来说,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何时,以怎样的方式出现的敌人,他们必然付出了对普通人而言的太多。所有的磨练和艰辛,都是为了这一刻可以达到理想的成果。如果失败了,意味着过去的努力,变得不再那么有意义,也同样意味着致命危机的降临,事情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