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贴好以后?,杨隐舟在清扫垃圾。初伊戳了戳他的肩膀,声音柔软地示好,还有些别扭地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说什么?”
杨隐舟弯腰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了洗手?,刻意用沾了水的手?去捏她脸,被初伊轻轻甩开。
他明?知故问,“什么故意的?”
“故意看我生气,故意不告诉我,当年是?我导致你被人误会早恋。”初伊睁大眼睛,一再?求证,“那张折纸是?我塞到你校服外套口袋里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杨隐舟语调极淡道,“我知道是?你。”
初伊不理解地问:“那你怎么不说?怎么不跟他们解释啊?”
“我说什么?”他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只是?笑了下低声道,“我已经说了,我没有谈,还需要说什么?”
“你跟他们说清楚,这不是?那个?女生给你的,是?我给你的,那不就洗清嫌疑了吗?”
这难道很难说出口吗?
她当年还小才十岁,难不成左佩芸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关系吗?这完全就是?他们打闹闹出来的乌龙,然而却成了他被误会早恋的证据。
“没必要,我已经说了我需要说出来的事实,其他的跟他们没关系。”
“你这人。”
初伊觉得他有时候真?是?倔得离谱,开始怀疑他的专业性?,这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外交官的。
一点都不变通,不圆滑。
是?只有赚钱的时候,工作需要的时候,才配他解释一句,变通一下是?吧?
———
晚上吃完年夜饭,杨亦森把烟花搬到院子里放。
放烟花时,他凑到初伊身边八卦:“怎么样?昨晚有没有跟我哥大吵一架?”
初伊白他一眼说:“没有。”
杨亦森笑了声,不太相信道:“这都没有?你不生气吗?他居然早恋欸,一一。他这种人早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事不能干啊?”
“早恋而已。”初伊一副大方不计较且毫不关心的样子,“早恋又怎样?恋就恋呗。”
“怂包!”杨亦森低骂她一声,“这你都不敢收拾他,我真?是?看错你了!小时候我就幻想着以后?来个?嫂子收拾收拾我哥,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怂包,我真?看不起你!”
初伊无语地瞪他,指着他说:“你要看不爽他,你就自己去骂他打他。我一点不过问,别自己打不过来找我借刀杀/人。我没这么蠢,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他?”杨亦森嘴上要强,不服输道,“我那是?让着他好吧,毕竟他是?我哥!真?打的话?,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他?”
不是?初伊瞧不起杨亦森,偏袒自家老公,而是?她实在看不上这细胳膊细腿,“说的跟真?的一样,差点就信了。”
“你…”
“别这么对我说话?。”初伊抬起下巴,刻意气他道,“你要知道,虽然我比你年纪小,但我是?你嫂子,别对我大呼小叫的,一点不尊重我!过去三年你哥不在,我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哥回来了,小心他削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还狐假虎威上了,给你能的。”
初伊没再?搭理他,转身去找杨隐舟,发现杨隐舟在客厅里跟叔伯们闲聊,想到他昨晚嘱咐她的话?。
初伊犹豫了一秒,走?过去说:“叔伯们好。”
“一一啊,快过来坐下跟大伯聊聊天。现在工作做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初伊摸了摸鼻子,跟杨隐舟默契地对视一眼,笑盈盈道,“我不坐了,我衣服在沙发上放着呢,我来拿个?外套,顺便跟隐舟…说一声,我去市集里逛逛。”
大伯担心地问,“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今晚吃饭早,时间还早呢。”初伊眨眼笑道,“我听说那边有节目,人挺多挺热闹的,我想去看看。”
“有节目确实可以去看看,就是?大晚上的,太晚回来会不会不安全?”
话?刚说完,杨隐舟不放心地接了一句,“我陪她去吧。”
“对啊,让隐舟陪着一起去吧。大晚上的,别一个?人跑出去了,正?好你们小两?口一起逛逛。”
“行,那走?吧。”
很快,初伊把杨隐舟解救了出来。
下雪的除夕夜,天空还飘着小雪,男人穿着风衣把围巾围在她脖子上,缠了几圈。
初伊说够了,这样很丑的,他才停下。
随后?,伸手?把她的脸从围巾里挖出来,看着她的眼睛笑。
初伊得意洋洋地邀功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可以。”杨隐舟赞赏道。
他沉吟了半秒,突然问了她一个?不知所?以的问题,“一一,你有过后?悔的时候吗?”
初伊不懂他问这个?问题的意图是?什么,不太理解地歪了歪脑袋,看着他说:“没有吧。我觉得我做什么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即便这件事情后?来呈现的结果不如我意,那我也不会后?悔,因为在做这个?事情之前我已经把最坏的结果想好了。”
杨隐舟:“包括任何事情?”
“嗯。”初伊笑着点头,“任何事情。”
大院里好多人在放烟花,还有小孩儿在雪地玩耍,不多时身后?又想起了烟花声,绚丽的烟火在高空绽放又如流星般散落,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初伊后?知后?觉地问:“所?以,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啊?”
“没什么。”杨隐舟似是?而非地说。
只是?他在想,他应该猜到答案了。
第20章
为了把杨隐舟解救出?来, 初伊撒谎说想去看节目是假的,但市集那边有节目却是真?的。
除夕夜家家户户傍晚六点多就吃完晚饭,不喜欢待在家里看春晚的, 几乎全跑外面去了。不用想都知道?,那边会有多热闹。
杨隐舟向来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初伊想他应该是不愿意去的,谎已经撒出?去?了,人也出?来了,总不能又偷偷溜回去?吧。
必须得找个地方?待着, 初伊想到个好去?处:“不如我们去?后边那条河边走走?”
“去?那边做什么?”杨隐舟问。
“走走啊, 我们总得找个地方?待一两个小时才回去?吧?”初伊挠了挠头说, “还是说,你更?愿意回去?陪他们聊天?”
杨隐舟瞥了她眼, 淡淡地问:“你不是想去?看节目?”
“我还好, 看不看都可以。刚这么说, 只是给个由头让你跑出?来,去?不去?都行的。”
初伊兴致不是很高, 小时候听说要去?看节目,眼里总是带着光, 吭哧吭哧地就跑过去?了。现在人已经长大了,以前觉得新鲜的事物早已看了许多遍,逐渐没了意思?,到了一种可看可不看的状态。
“走吧。”杨隐舟垂眸看她,低声道?, “大过年的,别去?没人的地方?。”
“好吧。”初伊妥协上前, 快速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那边,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一群人挤在那儿, 有执勤的武警在维持秩序,因人流量过大不得已采取了限流的措施,只能排队一个接一个地进去?。
初伊见?状,乖乖地走到队伍后面?。她朝一旁站得笔直的武警军人看去?一眼,很是心疼道?:“今天除夕团圆夜,本该是一家人开开心心聚在一起?吃饭的,却还要上班,真?辛苦啊!”
杨隐舟看她眉头皱起?来的样子,无声弯了下唇角,面?色柔和道?:“不用心疼。他们选择做这一行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这个工作的特殊性?了,多给点尊敬就好。”
初伊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明知会很辛苦,过年过节不能跟家人待在一起?,却还是选择逆风而行,的确值得尊敬。”
队伍进了一半,看样子还得等十分钟才到他们。
初伊吹着习习的晚风,无聊地跟杨隐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隐舟哥,话说你小时候有想过做一个警察吗?”
“想过。”
她眨了眨眼,意想不到地问:“那后来怎么变成了想当外交官啊?”
“…这个嘛。”杨隐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人的想法总是瞬息万变的,很难解释出?个所以然,他只能说,“可能是现在的职业更?吸引我,可能是时事新闻看多了,突然改变了想法。”
初伊扑哧一笑,还以为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高大上的理由,例如看了某个电影觉得国家的外交不容易想给国家做贡献之类的,结果?竟然只是新闻看多了才想当外交官。
她开玩笑说:“那你应该去?新闻司才对啊。”
杨隐舟不知听了这句话有没有当真?,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而后问她:“你喜欢新闻司?”
初伊点头,又摇头说,“喜欢谈不上,只是新闻司是我们最容易看到和认识到的一个部门,每天只要打开时事新闻总能看见?那几个人,新闻司的司长、副司长还有那几个发?言人我几乎都认识了。他们就跟明星一样,在网络上很出?名?的,常常金句频出?。隐舟哥,你要是在新闻司的话,绝对是你们外交部的大红人,你这张脸上了电视很难不让人记住。”
杨隐舟低头笑了声:“再说吧。我努力努力,争取让你打开新闻就能看见?我。”
初伊也就随口一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转司吗?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当上副司长了,以后要是转正,即便他不是新闻司的人,在新闻上看见?他还很难吗?
她笑着给他加油打气:“我相信,很快就可以了。”
终于?轮到他们进去?,走进里面?依然很多人,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快两步都不行。限流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至于?让他们在里面?寸步难行。
担心两人走散,杨隐舟进去?便拉住了初伊的手。
里面?有许多精品店、零食店、小吃店和服装店,店铺里摆着喜庆的装饰,每隔一百米还有一个小型舞台,舞台上有各种各样的表演,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看见?一家专门卖耳饰的店,初伊进去?瞅几眼,挑了两个贴在耳垂处比了比,仰头问:“好看吗?”
杨隐舟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更?衬你。”
“是吗?”
他指的那个是兔子形状的,十分小巧又可爱,镶了点碎钻在上面?,被灯光照射还有种亮闪闪的感觉。
初伊拿过去?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发?现确实很漂亮,杨隐舟眼光很好,审美也不错。只是她有点担心,“会不会太幼稚了点?”
“幼稚?”男人弯唇一笑,垂眸望着她说,“你今年几岁?”
“二十五呀。”初伊说。
男人声线清润,还有点低低的,带有某种心安的作用,认真?对她说:“才大学?毕业三年,是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这些东西了么?”
被他这么一问,初伊惊了一瞬,深刻反省了下自己。
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似乎就是什么年纪就该打扮成什么样,从而给自己设了许多框线。加上她已婚多年的事实,她总觉得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如今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面?对他的问题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自己不配这句话来,只要看上去?是好看的或是她喜欢的,哪有适不适合的道?理。
初伊摇头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