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和惊吓最能快速滋生人类的暴力因子。
比如姜醒这位不速之客,默默站在窗前,不说话也不动,对那位看不见的人产生了很强的心理威胁。
那人如果想要这个房子,自然容不下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尽办法把她赶出去。
可事实证明了,各种惊吓的小手段都影响不了姜醒,那人为了将她赶走,便想到了用最终的暴力手段。
此时此刻,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姜醒不知道他走在哪里,是否在向自己走来。
只能在小触手愈发期待的叫喊声中,确认那个人的心脏里安装了[井],并有张开异洞的趋势。
雏鸟很少监管废弃区,如果爆发异洞,肯定接受不到及时的处理,上面最多能做的就是用防护罩罩住防止污染泄露,然后放弃这片土地。
反正废弃区的面积大,反正这里住着的都是低等公民,他们不在乎是否丢失这一小片区域。
姜醒就是为了污染物来的,理论上她应该期待,但是……
她无法确定异洞展开的大小,万一很大呢,万一吃掉了整栋楼呢?
对面的女人还怀着孕,要是不慎进入异洞受到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姜醒虽然失了指挥官的身份,但权衡利弊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有人想要看见异洞的发生。
她开始向着触手伸展的方向移动,虽然她看不见那个人,但触手可以感知到那口井散发的气息。
没有姜醒的控制后,触手们像些没有栓绳的二哈犬,撒欢儿般向着一处空气奔去。
突然,刷——
细微的窸窣声中,姜醒手臂位置的雨衣被划开了个大口子。
刚才那一瞬,姜醒离得那人很近,刀被刻意隐身了,她无法确认武器离自己的具体距离。
那人似乎刺中姜醒有了信心,又迅速展开了第二次攻击。
姜醒的另一条雨衣袖子被划破。
她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个生手,净往不痛不痒的位置划,放刀的力度还很浅。
在接下来的交手,姜醒身上的雨衣被划了有十几道,都没有一次接触到她的皮肤。
姜醒突然停下来:“没杀过人吧?”
安静。
她听不到任何回答。
所以听起来就是姜醒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不会我可以教你,我杀人可厉害了。”
她挺起身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这里是心脏,如果你的力度够大,刀又够长,可以试着捅这个位置。”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姜醒是疯了,怎么会教敌人杀自己。
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姜醒像一脚踏进了真空罐子里,听不见其他声音。
不知等了多久,当她转身时,扑哧——
一把凭空出现的切菜刀径直刺进她的心口。
那人最终听从了姜醒的指示,决定赶走这个侵占房子的人。
可预想之中的血液并没有出现。
那人其实忽略了几个关键,姜醒说的是力度够大以及刀要够长,而显然这两点对方都没有具备,并且还有一个重中之重姜醒没有说——
物理攻击其实对她的作用微乎其微。
长刀在刺破雨衣的同时,姜醒的身体就像雪人般融化,滴滴答答向下流淌,化作了一滩浓黑的影子。
这一幕很诡异,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失去了颜色,从立体转变为平面,凝结在地板上。
哐啷——
那人似乎被吓到了,长刀掉在地上。
姜醒顺势裹住这把刀,攀附上触手确认的位置。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似乎缠上了一个东西,却没有很完整的实感。
像急速的风在掌心涌动,你确认他在这里,但是再用力一捏就什么也握不住。
姜醒只能像一块严实的布,牢牢裹住这团没有确切实体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扭曲到了什么程度,异化后的身体灵活性超出她的想象。
她向那人亮出了刀。
现在局势反转,刀到了她的手里,对于一个危险分子来说,无疑是杀人索命的开场。
姜醒的嗓音挟有压迫:“我说过我杀人很厉害,虽然现在看不见你,但是一样能将你杀死……你要是想活,就给我现身。”
包裹的风有了瞬间的安静,那人好似停止了挣扎,但仍旧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肯现身。
姜醒也不急,杀手有的是耐心:“我知道你看中的是这间房子,屡次赶跑租客也只是为了守住这间房子,但仔细想想你要是死了,能守住什么?”
“我会杀死你,然后在这栋楼的最顶层将你抛下去,即便我杀不透你,六层楼的高度差不多也能将你摔死。当然,也有可能幸运的你并没有死,但谁也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你连求救都做不了,还是只能静静的瘫在那里等待死亡。”
“几天过去了,没有人救你,你会彻底死亡,你会慢慢的腐烂、发臭,直至变成一具不成人形的骷髅……你想要这样吗?”
姜醒不紧不慢说着自己的计划,好像控制全局的猎手,给猎物以思考的时间。
几秒钟后,她感觉能听见声音了。
就像有人破开了这个真空罐子,耳畔一点点变得明晰。
那人在怕,小口小口做着呼吸,听起来很紧张。
姜醒见出了效果,将刀尖对准那人的方向,下起最后通牒:“你还有五秒钟的反应时间……”她数得很慢,“五、四、三——”
“离开这间房子!”
那人终于明确发出了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这是我家的房子,我不允许你们住进来!你们这些小偷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稚嫩的小女孩声音,听起来也就十岁左右。
喊叫的举动冲破了紧张,女孩更有勇气,用力推搡着姜醒。
姜醒感觉包裹住的风在用力冲击她,但还不足以影响。
“给我离开这间房子,这里是我的家,我不欢迎你们!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女孩奋力推搡着姜醒,推搡着这位踏入她家的不速之客,可惜姜醒此刻呈黑影状,女孩双手像推在一块柔软的布上。
一团风对战一块布,胜负难以落定。
姜醒握刀不动:“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房子?”
“就是我的房子,这里就是我的房子!”女孩声音带了哭腔,“爸爸妈妈说这是我的家,这间房子就是我的!”
爸爸妈妈?
姜醒想到对面说的原房主,那对中年夫妻。
对面女人曾经说过,看见夫妻俩在向着一个空位说话,应该就是这个女孩。
可不是说他们两个没有孩子吗?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而且既然有女儿,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带她出门,还要让她隐身?
姜醒皱了皱眉,问女孩:“他们为什么把你留下?”
既然是这个女孩的爸爸妈妈,搬家也应该带着她一起才对,可却把她留在这里,为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
房间又静得出奇。
姜醒收起尖刀,但没有放开女孩。女孩就像一阵风,稍不留神就让她溜了,触手感知到女孩的浑浊程度在下降,逃出手心会更不好找。
姜醒还在包裹着女孩,但声线要缓和几分:“把事情讲清楚,我就离开,怎么样?”
女孩没有回答,但没有感觉到她再挣扎,应该是接受了这个交易。
姜醒试着引导她:“还是刚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