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年龄最大的公子显然没料到卫长君会这样说,一时哑口无言。在他身后的公子大声说:“奸佞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卫长君轻笑一声。
那十六七岁的公子疑惑不解,“你笑甚?”
“我笑你可笑!”卫长君敛起笑容,“犯法自有廷尉。廷尉任由他在外横行,说明纵然他可恶也没触犯大汉法律。你所谓人人诛之,乍一听冠冕堂皇,不过自以为是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挟私报复?”
那少年公子气得脸红,“你——”
年龄最大的公子拉下他的手,对卫长君道:“我们不是来跟你打嘴仗。我再重复一遍,刀剑无眼,伤着你就不好了。”
卫长君挑眉,“所以还是挟私报复。”
“你放屁!”那十七八岁的公子大吼。
卫长君娓娓道:“屁乃五谷轮回之气,不适时放出来,便会如你这一般憋得脸红脖子粗。”
三人当中一直未言语的那位道:“能跟韩嫣成为朋友还护着他的人,十有八/九跟他乃一丘之貉!甭跟他废话!”
另外两人深以为然,挡开铁锹再次上前。
韩嫣不禁呵斥:“大胆!”
三人下意识停下。随后那年龄最大的公子冷冷道:“陛下不在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卫长君突然觉着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就叫嘟嘟出来,问他那三人什么来头。
三人一直未自报家门,纵然嘟嘟资料多也可以推算,可它毕竟不是神仙,[我查到跟韩嫣有关且年龄对得上的,李广的长子李当户。]
卫长君福至心灵,他还以为是“尉迟恭月夜赶秦王”看多了,合着是李当户追打韩嫣,“原来被你调戏的那位真是陛下。”
韩嫣诧异,堪称震惊地看着卫长君。
卫长君不好说“嘟嘟查的”,”瞥一眼他的衣着,“明日是休沐日,你马背上又有行李,一看就是打宫里刚出来。刚出来就惹得人家骂你‘奸佞’,而如今掌权的乃太皇太后,陛下想处置个王侯将相都难,你更不可能。不是公自然是私。”
那位年龄最大公子正是跟卫长君同龄的李当户,“既然知道还不让开?”
卫长君嗤笑一声,“陛下都没觉着韩嫣以下犯上——”
“陛下被他迷惑不忍责罚!”李当户身后的人大声说。
卫长君见他跟李当户有五六分像,另一个也跟李当户很像,“你们二位是李当户的弟弟李椒和李敢吧?”
那二人脱口而出:“你知道我们?”
卫长君点头:“知道我也不会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抬抬手,“请回吧。”
李当户不禁问:“你知道我们也该我们的父亲是何人?”
卫长君挑眉,怎么到了两千多年前还有拼爹的?合着这些二代们从古至今一个德行啊。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两个如何把人问住,李当户没想到卫长君这般不以为意。
李敢直言:“既然知道就速速让开!”
卫长君好笑这都什么跟什么,“韩兄,进屋。”
韩嫣也觉着跟他们说不通,他又没跟他们嬉闹。虽说跟天子玩闹时有些放肆,可他又没趁着陛下高兴残害忠良。他确实因为跟陛下逗趣得了许多赏赐,可又不是他贪污得来的,也没鱼肉百姓,碍着谁了。
三人一见韩嫣转身再次令他停下。
卫长君够够的:“没完了?孟粮,牛固,把他们给我撵走!”
“我看谁敢?!”李当户抽出宝剑。
只有铁锨和铁锹的孟粮和牛固不敢。但窦家奴仆见他冲卫长君亮剑,一拥而上,来到卫长君身边。
李当户一看卫长君人多势众,其中有几个还像练家子,顿时不敢贸然向前。随后再次令他们让开,他们只找韩嫣,并不会伤害其他。
卫长君见他如此固执,禁不住怀疑,再次问韩嫣,“你只是跟陛下戏耍,没有趁机调侃逗弄他的侍卫,亦或者调戏别的什么人?”
韩嫣无奈:“卫兄,我在宫里,除了陛下敢招惹谁?”
“宫妃你是不敢。永巷宫女?”卫长君并不知道这段,嘟嘟刚刚念给他听的。
韩嫣:“我活腻了?就算有也是偶尔嘴上没个把门的言语上有些放肆。”
看来他还没浑到这一步。那就还有的救。至于调戏刘彻,那也是刘彻自找的。即便没有韩嫣,就刘彻那个性子也有李嫣赵嫣。卫长君可没空替他抱不平。
卫长君对李当户等人道:“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三位了。”
李当户:“韩嫣不能走!”
卫长君头疼,这人是榆木脑袋不成,“我的友人到我家门口,你让我把他给你?你觉得可能吗?你脑袋是叫驴踢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嘟嘟提醒,[李广的儿子。]
[那又如何?我还是长公主的舅舅,卫夫人的长兄。谁又比谁高贵?]卫长君瞥它一眼,嘟嘟原地消失。
李当户被他一通怒吼吓到,显然没想到他都自报家门了,卫长君的态度依然这么强硬。
李椒兴许面上过不去,抬手推开挡在他们身前的人。窦家奴仆往后踉跄了一下,朝卫长君看去。卫长君想一下,不能杀,伤着也会惹来麻烦,“绑起来!”
“你们敢!”李敢大叫。
卫长君已经懒得废话,给窦家一众使个眼色。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孟粮和牛固又把铁锨和铁锹给他们。片刻,来势汹汹的三人被按在地上。
李敢不禁挣扎,“我父乃飞将军李广。”卫长君神色淡淡地说:“李广不在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李敢噎住。韩嫣不禁笑了:“这话是不是很耳熟?你们敢对我喊打喊杀不过是仗着李广。我在宫里放肆不过是仗着陛下厚爱。咱们一个靠父辈一个靠主上,也就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我不跟你们纠缠,真以为我怕你们?”
卫长君瞥他:“你往我这儿跑难道不是因为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仨害怕了?”
韩嫣瞪眼,“跟谁一边的?”
“但凡你在人前注意点,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今日是他们,明日指不定是谁。”卫长君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介意多说一句,“今日你被追到这儿,明日你往哪儿躲?”
韩嫣堪称小人得意般的神色消失了。
卫长君看向窦家人,“你们回城时把他们带走。”
窦家一位仆人道:“我们不进城。侯爷在城外有座宅院,咱们近几日都歇在那儿。”
“那就把他们带过去,明日一早再把他们放了。”
李当户一听“侯爷”终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至今不知道跟他对峙的人乃何方神圣,“你是何人,他们又是何人?”
卫长君好笑:“才想起来?”
韩嫣又抖起来,“这位可是长公主的舅舅卫长君卫公子。”
三人楞一下,然后想起“卫长君”是谁,先是震惊片刻,接着面露鄙视。李敢哼道:“原来是个低贱的奴隶,难怪护着韩嫣!”
将将走出浴室的卫青定住,随即把洗澡盆往地上一扔。守在门边的赵大见他气势汹汹,抬手把他推回去,小声说:“侍中还不相信郎君?”
韩嫣颇为担忧地看着卫长君。卫长君神色如此,“原来你们看一个人品行如何是看他出身。”
李敢鄙视道:“不然你一个奴隶还比我等高贵?”
以前卫长君很不明白,李广身为卫青麾下的将军,不听其调令,一意孤行延误战机,卫青追责他拔刀自刎,乃他自己的选择,其子李敢凭什么怪卫青。
后来李敢甚至还因此击伤卫青。
当时卫长君忍不住发散,只是伤而不是杀,是不是因为卫青躲得快。李敢实则不是伤人,而是杀人未遂。
真假过程不重要,毕竟今生还未发生。重要的是这一刻卫长君明白,李敢恨卫青不止他父亲的死跟卫青有关,而是他父亲的命比卫青高贵。哪怕卫青当时已经是大将军。谁叫他出身卑贱呢。
“我是比你高贵。你父亲不过是个空有其名的将军罢了。我妹妹乃卫夫人,我乃长公主的舅舅。”
李敢:“我祖上乃秦朝名将李信!”
卫长君嗤笑:“秦朝都没了,还秦朝名将?依你这样说,你比陛下高贵?毕竟陛下祖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亭长。韩兄,我没记错吧?”
韩嫣点头。李当户急了,“你别扯其他。”
卫长君:“先比家世的是你们。不扯其他只说你我,你们比我高贵?”
李敢:“我们自然是比你高贵!”
李当户直觉不好。卫长君没叫他们失望,对窦家一众道:“劳烦诸位明日亲自把他们送到李家。李家若问起来,直言绑他们的人乃长公主的舅父,卫夫人长兄。盖因他们来到我家门前大声嚷嚷着比我高贵,我心生嫉妒罢了。”说完转身就走。
“你——站住!”李当户忙喊。
卫长君转过身,“我承认不如你们高贵还不行?”
私下里承认可以,当众言明不行。
李当户令窦家人放开他。然而窦婴叮嘱过家奴,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找卫大公子。大公子非凡人。窦家奴仆没看出卫长君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他们相信自己的主子。卫长君不发话,他们权当李当户放屁。
李当户见挣脱不开,只能再次找卫长君,“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卫公子了。请卫公子叫他们把我们放开。”
“现在知道走了?可惜,晚了!”卫长君摇摇头,“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从不吃过时的饭菜,不论是软还是硬!”随即板起脸,对窦家一众奴仆道,“带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