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山碰运气

小霍去病多大呢。

驴蹄子能把他踹飞, 牛屁股能把他坐扁。偏生人小心大,弓箭要最大的,卫长君做什么他做什么, 全然不记得自己虚岁方四岁。

虽然小霍去病听得似懂非懂,但直觉告诉他不是好话。大舅的脸好比冬日地里的那层白霜,小孩冷的内心哆嗦, 回到阿奴身边, “你别哭了,我不吓你。”

小阿奴先被族人丢下, 后被亲娘丢下, 骨子里很不安, 赵大又叫他乖乖听话, 他见小霍去病挨训, 以为是他不听话的缘故,这才吓得哇哇大哭。

卫长君也以为小孩是被霍去病吓的。对于这么小的孩子只能哄, 大声呵斥只会把他吓的胆小如鼠,长大了也是棵歪脖子树, “不哭了,饿不饿?我叫曹女给你们盛两碗豆花。”

“豆花什么?”小孩见卫长君没有撵他走, 也没有丢下他, 还过来拉住他的手, 很暖很暖的, 不由得哭声变成询问。

小霍去病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又看, 然后又打量他大舅,怎么舅舅一说阿奴就不哭了,他的嘴巴冒烟也没用呢。

好奇怪啊。

小孩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卫长君没管大外甥,“好吃的。霍去病, 吃吗?”

“吃呀。”小霍去病瞬间暂停思考,大舅说了,他还小,长大以后就懂了。

卫长君把阿奴给他,“给阿奴擦擦脸,脸上都哭粘了。你不会的话,随便找谁都行,收拾干净就行。我只看结果。”

这个简单啊。小霍去病拉着阿奴雄赳赳出去,看到小舅从外面来,叫他给阿奴洗脸。末了加一句,大舅说的。

卫广在茅房听得一清二楚,“你吓哭的叫我帮你善后,连声谢也不说?”

“多谢小舅。”小孩儿不伦不类的拱手作揖。

卫广看着眼疼,也不知跟谁学的。瞪他一眼,拉着阿奴去厨房舀水。

小霍去病蹦蹦跳跳跟上。随后叫许君把两半碗豆花放堂屋去。其中一份是阿奴的,许君就看卫广。卫广乐意有人陪大外甥,省得一天到晚闹他,不介意阿奴和大外甥一起用餐。

其实也是卫家发迹没多久往来无贵人,做什么还由着本性,也不像长安城内的王侯将相家奴仆成群无规矩就乱了,所以才不介意主奴平起平坐。

卫长君了解大外甥,吃着玩玩着吃,便坐到他俩对面,盯着小霍去病。小霍去病被看得受不了,总觉着巴掌要落到屁股上,犹犹豫豫片刻,抱住碗转身背对他。

小阿奴看看他又看看卫长君,一时不知该选谁。卫长君把大外甥转过来:“好好吃。吃完我不打你。”

小霍去病安心了,难得吃完半碗豆花。两小孩胃口都不大,这么多就饱了,又出去玩了。卫长君没管他们,而是去厨房做韭菜盒子。

猪油煎韭菜盒子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许君等人不得不相信卫家大公子擅烹调。

“哪来的小孩?”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卫家老奴出去一看,正是卫青,“郎君,侍中回来了。”

卫广过去跟他解释昨日买的奴隶。那个小孩叫阿奴,又名卫寄奴,大兄起的。卫青也不觉着“卫”这个姓有多么高贵,微微颔首,缰绳扔给迎上来的赵大,“大兄呢?”

卫步颠着蹴鞠过来,“在给你做韭菜盒子。昨日回家阿母割的韭菜。”

卫青的小马驹放家里的,他到家牵马看到两个阿姊回来了,就知道他大兄回来过,“我去看看。”

卫长君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令老奴给他盛一碗豆花暖暖灌了一肚子风的胃。随后指着最先做好的韭菜盒子,叫他先吃一个。

这一年来家里日子好过,宫里的饭菜也好,卫青好似熬过寒冬迎来暖春的小草,几天不见就长高了。

前世卫长君经历过生长痛,寻思着就卫青这么个长法也会出现生长痛。饭毕,卫长君给老奴一些钱,叫她顺便买只鸭子。

卫青不禁问:“大兄今日还有事?”

卫长君无事,“你有事?”

“那我们可以上山打。”

卫长君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上山也是打小猪崽或公兔子。兔子不等咱们看清就跑了,不好分公母。小猪崽肯定跟着母猪,你敢惹它们,我也不敢叫你涉险。只是靠运气,十有八/九无功而返。”

卫广不禁问:“陷阱呢?”

卫长君今早看过,有野兽的痕迹,但陷阱里什么也没有,“野兽也不傻。这个时节山下没吃的还有可能碰到人,不会选在此时下山。除非有猛禽追赶,疲于奔命,误入陷阱。”

卫广:“弓箭不是白做了?”

卫青找出弓箭,“我可以用来练习。”顿了顿,颇为可惜,“也是不赶巧,这副弓箭刚做好就遇上一场雨。”

闻得此话,卫长君明白他真想练练自己做的弓箭,“那走吧。在宫里五天也叫双眼换换颜色,感受一下春天的生机。”

小霍去病一马当先。到门口想起还有个小伙伴,回头冲阿奴伸手,“走啊!”

卫长君纳了闷了,他短粗短粗的双腿怎么就越来越利索。以前进堂屋过门槛还得双手按着门槛,跟翻山越岭似的。后来扶着门框就能进来。现下什么也不用扶,腿一抬过去了,还能帮阿奴。

“你不去!”卫长君板起脸。

小霍去病停下,定定地看着他,虽未言语,可他眼睛眉毛上都写满了不满。卫长君道:“两个舅舅在家写字,你和阿奴看家。”

小霍去病去找老奴等人。卫长君走过去,“别找了,许君她们得去八阳里磨面,回来还得杀鸭子准备午饭。赵大得打扫院子,孟粮他们得去山边打水。”

小孩松开阿奴,抱住他的腿,仰头撒娇,“舅舅,我想去啊。”

“你不想!我和你二舅打猎没空抱你你怎么上去?”

小孩往山边去过且不止一次,“我——我等你!”

“狼吃你!”卫长君拨开他的手,“不想玩蹴鞠就找舅舅要个毛笔要张纸,你和阿奴画着玩儿。”

卫步冲他招手,“去病,山里有蛇,抱着你就没法打蛇。好好跟你说不听,若是把他惹生气了,知道什么后果吧?”

小孩气得跺脚瞪他大舅。

卫长君知道说通了,示意卫青拿弓箭,他去拿镰刀铁锹。镰刀用来防身和割绊脚的藤条。铁锹比宝剑利索,一铁锹下去,猴脑也能拍的脑浆飞溅。

小霍去病望着两人的背影,气得哼哧哼哧:“大舅坏人!”

卫广瞥他一眼:“不叫你去就坏,那晚上你跟我们睡?”

小孩扭过头,很是坚决的摇头拒绝。

卫广笑了:“我可提醒你,明日一早你二舅就回长安。”

小不点满眼疑惑。

卫广也觉着太为难四岁大的外甥,索性明说了,“把大舅惹生气了,他是叫你二舅驮你回去呢,还是回去呢?”

小霍去病不想回去,去年的事虽然不记得了,他潜意识里厌恶日日被关在院里。若是赶上他母亲织布纺线,他只能在屋子里来回打转。

“你坏!”小孩气得大声喊。

卫广:“我可没吓唬你。你母亲也和你大舅说过,一段时间不见你就想得慌。你大舅说,那就送你回去住几天。”

“不想!”小孩急的跺脚。

卫广指着对面的圆垫子:“坐下,回头我叫赵大驾车去城里接你母亲。”

小孩歪头打量他。卫广被他看糊涂了,“这也不行?”

卫步隐隐明白,“他怀疑你当家不做主,最后还是得请示大兄。”

卫广怒了,他是没比大外甥大几岁,可他好歹是长辈,这么不给他面子,他非教训兔崽子不可,“都别拦我!”

小孩不怕姨母和二舅,又怎么会怕玩伴一样的小舅,见小舅扬起巴掌,他也扬起巴掌。卫步一手拉一个,“大兄出去之前怎么说的?”把他们按回去,又搬来一个写字的长方形矮几跟卫广的并在一起,冲小阿奴招招手,叫阿奴坐他对面。随后他给两个小孩一人一只小毛笔,又给他们两张竹子,“随便画。”

小阿奴不会,卫步叫大外甥教他。以前小霍去病在这个家里都是别人教他命令他吓唬他,如今也能教别人了,也懒得跟小舅大眼瞪小眼。

卫青担心两个弟弟管不住越大越调皮的外甥,“他不会偷偷跟来吧?”

“不会。赵大看着呢。我先前上山砍竹子,还有那次和你上山找木料都没见着野鸡野兔子,咱们今日避开那两个地方,往东北方走一点再上去。”

再往东北就到子午栈道了。冬天的子午栈道很静,如今天天有从南边来的客商,野兽不敢靠近那边,除非老虎食铁兽那些猛兽。倘若遇到老虎食铁兽更危险。思及此,卫青建议从山脚下往西南方向去,既西边沟渠最南端上山。

卫长君忽然想起上次捡蛇和兔子也是在那附近,“从红薯地里过去吧。蛇醒了,你仔细点。”

卫青:“以前随陛下进山的禁军教过我。”

“也别离我太远。”卫长君用铁锹铲段两条长长的树枝递给卫青一个用来打草惊蛇,以免蛇躲在草丛里突然给他们一下。

走了约莫一炷香,卫长君的身体不得不停下歇息,他就叫卫青朝树叶或树上的鸟射箭。卫青的箭都是一次性的,拢共有二十支。用了十个他过了瘾就不用了,留着防身。

卫长君考虑到卫青骑马过来很辛苦,又往上十来丈什么也没发现,他就叫卫青从另一边下山。卫青不禁怀疑他听错了,这才走多久。

卫长君带他出来的目的是散心游玩,暮春时节的风裹着暖意佛过脸颊很舒服,此行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卫长君对上他投来的疑惑,笑着说:“再往上我担心有狼或食铁兽。”

此言令卫青想起他大兄的腿和手臂受过伤,再来一次怕是很难再痊愈。“大兄慢点。”卫青不禁提醒。

卫长君:“不用管我,你看着路。”话音刚落嘟嘟飘出来,卫长君趁着卫青不注意睨了它一眼,[又暗搓搓直播呢?]

[什么叫暗搓搓?我用得着偷偷摸摸吗。]嘟嘟不高兴地瞪眼,[我是看你俩什么也没——]

“大兄,快来!”

卫青略带惊喜地声音传过来,卫长君乐了,“来了!”看向嘟嘟,明知故问,[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听不见就算了。]嘟嘟不待他开口原地消失。

卫长君笑着朝卫青大步走去,“发现什么了?”

卫青拨开草丛指给他看。卫长君很意外,竟然是一只被藤条缠住的鹿。可再仔细看,也不对,它没角,[嘟嘟,这是什么玩意?]

[你还是离不开我吧。]嘟嘟带着得意的声音出现。卫长君眉头上挑,它不敢废话,[黑獐子,食草,早晚出没,喜欢独居,一般生活在上千米的地方。最近不冷不热,秦岭的动物都出来抢地盘,估计是被黑熊或豹子撵到这儿的。]

卫长君懂了,走过去割掉一节藤条递给卫青,他用铁锹按住那黑獐子,卫青像捆羊似的把黑獐子捆起来。

嘟嘟急了,[小心点,这是头公的。]

卫长君不禁问,[公的小心什么?]

[听说过麝香吗?]

卫长君楞了一下,意识到“麝香”是什么,猛然转向这头黑獐子,[你的意思它,它有?]

[资料记载这个时候没有。不过回去宰了吃了,不如你明儿跟卫青回城卖给药铺或食肆。我估计这一头黑獐子至少能换两只羊。]

卫长君瞬间决定不吃了。这玩意是野生的,身上指不定多少寄生虫。他家那么多孩子,就算没进肚子里,跑到身上头发上也够孩子们受的。

“青弟,别捆太紧,我抱下去。”

嘟嘟赶忙提醒,[有跳蚤!]

卫青诧异地看着身形消瘦的大兄,“抱抱——它?”

卫长君尴尬的轻咳一声,“我瞧着跟羊差不多大应该能抱动。你往后退,我试试。”

已经知道有跳蚤,卫长君自然没能抱起它,佯装险些脱手。卫青赶紧扶他一把,“我看还是用铁锹把抬吧。”

“可是这么抬回去半死不活的就卖不上价了。”

卫青稍感意外:“不留着吃?”

卫长君颔首,“这些天天在野外跑的肉再嫩也没有家养的鸡肉和羊肉嫩。这一头黑獐子约莫能换两头羊和两只鸡。明日早些出发进城换了羊和鸡,我把鸡给母亲,羊拉回来,下次休沐大兄给你做烤全羊。”

卫青去年每次进山能都吃到野外,而那些肉是不如他大兄做的炖羊肉炖鸡肉,“那怎么弄下去?”这么大块头,他也抱不动啊。

卫长君:“勾住脖子拽下去。你在前面帮我看一下路。”

卫青闻言朝四周看。然而离子午栈道远,离乡间小路也远,甚少有人过来,到处杂草丛生,一不小心就会绊倒,也难怪黑獐子被困在这里。

“从咱们来时的路下去吧。”

这是卫长君第二次进山,不如卫青懂,“听你的。”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卫长君只是拖着黑獐子,到山脚下也累得满头大汗。卫青要帮他,卫长君没让,一旦黑獐子疯起来,他身小力薄的极有可能受伤。卫长君叫他回去找孟粮等人。

卫青恍然大悟,他怎么就忘了,大兄今时不同往日,家里又老老少少八个奴扑。随后把弓箭镰刀等物都留给卫长君防身,跑着去喊孟粮赵大。

赵大拿着铁锨跑出来,孟粮拖着锄头跟在后头,牛固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抡着大刀,迎上卫青,异口同声地问:“出什么事了?”

“出——”卫青一看三人很紧张,赶忙摆摆手,喘口粗气,“没出什么事。我和大兄碰到一头黑獐子。原先打算用藤条捆住蹄子用铁锹把抬回来,大兄怕把黑獐子颠的半死不活,明儿不好跟人换鸡羊,只能一点点把它往下拽。到山脚下实在走不动,叫我来找你们。”

孟粮把铁锨给赵大,大步跑过去。卫青叫赵大和牛固先回去。

赵大想在这儿等,一转身看到两个小孩沿着沟往东,又急慌慌往家跑,“小公子,哪儿去?”

小霍公子装没听见,拉着阿奴继续探险。赵大不敢拽他也不敢抱他,虽然赵大才来一天,也看出这丁点大的小孩不好相与,“郎君来了。”

小霍停下,朝南看去,只看到二舅的背影,“来哪儿啦?”

“再等一等就知道来哪儿了。”

小霍哼一声,拽住阿奴:“我们走,不理他!”

“小公子,再往南看。”

小霍不想看,可他又怕手疼屁股疼,不由得扭脸,隐隐看到果树旁边有一人。睁大眼睛,那人还会动欸。

赵大松了一口气,“看清楚了?”

小霍惊得微微张嘴,“舅舅舅——舅不上山啦?”

赵大笑看着他。小霍去病被看得窘迫,故作凶狠地瞪他一眼,拉着小阿奴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到大门口又不放心,指着赵大:“不许告状!”

赵大:“公子不乱跑,我告你什么呢?”

“没乱跑!”小霍去病说是这样说,可他不放心极了。大舅说过,吃他的住他的就听他的话。阿奴听大舅的,赵大肯定也听大舅的。

小孩转动脑筋,思索再三,拉着阿奴靠着墙等舅舅。等舅舅到地头上,小孩松开阿奴扑上去,“舅舅!”

卫长君弯腰拉住他的小胳膊,“怎么了?”

“想舅舅。”小孩伸手要抱抱。

卫长君担心伸手有跳蚤,“我身上脏。”忽然意识到不对,他那天送两个妹妹回城,小孩也没说想他。这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有什么好想的,“又闯祸了?”

小霍去病的身体僵一下,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大舅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有没有说过你想什么大舅都知道?”卫长君朝赵大抬抬下巴,“他又做什么了?”

赵大看向小霍去病,仿佛在问,奴婢可以说吗。小霍去病瞪他,敢说你试试!

卫长君轻轻拍拍他的小脑袋:“我走这么一会还学会威胁人了。我要是你就坦白,不然被我查出来罪加一等。”

小孩的身体又僵了一下,拨开他的手就往屋里跑。已经到跟前的卫青伸手提起他,“往哪儿跑?你不说赵大不说我也知道。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这会都到东边山脚下了。”

小孩停止挣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二舅,后脑勺长眼睛了?

卫青好气又想笑,“你眼皮一动,我就知道你想什么。还用后脑勺长眼睛?”把他放地上,拽住小孩的胳膊,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下次再偷跑就不是巴掌了。”

“是什么呀?”打的不疼打他的人也不是卫长君,小孩不怕,脸上尽是好奇。

卫长君:“我的木屐。要不要试试?”

小孩慌忙抱住卫青的大腿。卫青没法走路了,使劲拽开他,“跟阿奴玩去。我得回院洗洗。”

“大舅?”小孩试探道。

卫长君:“大舅也得洗洗。”担心跳蚤进正院,他都没敢往里去,而是叫赵大去烧水,牛固拿盆,他和卫青去大门旁侧的浴室里洗。

卫青有几日没洗头,不由得挠头。卫长君心中一凛,不会已经有跳蚤了吧。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卫长君脱去外衣朝身上拍打记下,然后去堂屋找他们兄弟二人的衣物,实则叫嘟嘟买篦子和洗头发的手工皂。

嘟嘟为保险起见,叫店家拆了包装纸发货,脏了算它的。如此耽搁一会,卫长君正好用来找衣服。随后到堂屋门外,趁着院里没人摊开衣服,眨眼间怀里多了十块肥皂和四个箅子。

卫长君拿一个篦子和一块天然手工皂出去,其余的放东厢房南头两间。

到正院门外,看到地上又只有草垫,卫长君觉着还是得做小马扎椅子,令嘟嘟先记下。随后叫卫青散开头发,他给卫青刮跳蚤。

小霍去病仰头打量他二舅,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吸气,“疼吗?”

“不疼,舒服。”

小霍去病不信,拉着阿奴去西院门口玩蹴鞠。

卫长君本以为卫青五日没洗头的缘故,买篦子不过以防万一。可一篦子下来刮出很多,他顿时不禁倒抽一口气。

当初去救卫青的时候,卫长君都没这么害怕,嘟嘟急的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卫长君叫它自个看。和平年达的产物嘟嘟只在古文小说里看到过虱子,何时见过活的,它禁不住哆嗦一下,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它没有汗毛,不由得离卫长君远点。

卫长君以前叫弟弟妹妹勤洗头勤换衣就是怕有这个。可千防万防还是没放住,“你这是在哪儿沾染上的?”

“什么?”卫青回头,看到篦子上小黑虫,很是诧异,“怎么又有了?”

卫长君:“是被跟你一块睡的同僚传染上的吧?”

“公孙敖?”卫青忽然想起有几次看到公孙敖偷偷挠头,“一定是他!冬天下雪他懒得脸都不想洗。回家沐浴肯定也是随便洗洗。”

卫长君叫他拿着篦子,他把上面的小虫子一个个挤死,“坐地上我好好给你刮。反正衣裳也该换了。”

卫青赶忙坐下,“谢谢大兄。”

“知道我是你大兄就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你跟我睡,你干净我晚上也能睡踏实。回头把这个篦子带回去,早上早起一会,晚上晚睡一会,一两个月就干净了。否则天热起来就难弄了。汗水也容易招惹上这东西。”

卫青连连点头。

卫长君:“你这样每次休沐都过来也歇不好,我还能再闲些日子,过几日不下雨,我就带去病和步弟以及广弟回去看望母亲。住两日再回来。”

“我听大兄的。”卫青也听卫少儿说过,“大兄明日还进城吗?”

卫长君“嗯”一声。但也怕一夜就把黑獐子饿晕了,等许君等人回来,卫长君就叫其中两人去割野草喂羊圈离的黑獐子。

糜子面是驴拉着磨磨的,卫家老奴等人不累,回来就收拾鸭子。兄弟二人沐浴后,她们又把二人的衣物洗了。

卫长君趁着炖鸭子的时候把小霍去病叫到跟前,给他刮虫子。小霍去病不乐意,卫长君先给阿奴刮。卫长君的手轻,像挠痒痒,小阿奴很舒服。小霍去病这才相信二舅没骗他。挤开阿奴要卫长君给他刮。

卫长君朝他屁股上一巴掌,“懂不懂先后?”

这巴掌力气不小,小霍去病顿时知道大舅有点生气,再不听话挨到屁股上的极有可能是木屐,“懂啊。”

“懂就乖乖等着。”卫长君瞪他,“说你五十斤的身子得有四十九斤半心眼子真说亏你了,你得有四十九斤十五两心眼子。”

小孩不懂,可他又不敢顶嘴,只能鼓着腮帮子盯着他。

卫长君心脏强大,大外甥的眼睛都酸了,他眼皮都没动一下。给阿奴束好发,睨了一眼大外甥,仿佛在说,怎么着?还要我请你。

小孩麻溜地过来,主动拉开头发。

卫长君:“你素日也这么懂事,舅舅会打你吗?”

小孩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卫青站在旁边晒头发,看到大外甥这样,无奈地摇头:“还是大兄打的轻。那天打的你哇哇叫,你就不皮了。”

小霍去病条件反射般抬起头,没敢瞪二舅,盖因他大舅气还没消,他对长辈无礼只会罪加一等。可小孩这番表现反倒令卫青看出他真聪慧。

随后小孩舒舒服服的教阿奴踢毽子的时候,卫青提醒他大兄,得教小崽子认字,不能再由着他满院子疯。

卫长君也有此意,不过得再等几天。

翌日卫长君跟卫青进城,换了羊又去牲口行买一筐鸡崽,又买几只小羊羔拉回来。嘟嘟趁机直播东市赚一波打赏,半道上给四个小的买几身纯棉衣汉服短衣和几双布鞋。

小阿奴看到新衣乐得抿嘴笑。小霍去病盯着他看一会,实在想不通他笑什么,就把小阿奴的衣服翻开,鞋也试一下,挤脚不如他的舒适,还给阿奴。

卫长君由着大外甥作,唯有小孩使劲作,他才能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给他一顿胖揍,叫他记半辈子。然而他小瞧了天生将才的直觉,小霍去病看到他大舅噙着淡笑,把阿奴的衣鞋放柜子里,然后拉着阿奴的小手,“舅,我领阿奴玩儿去。”

卫长君:“阿奴叫你领?他陪你玩还差不多。”

“我俩玩!”小霍去病使劲扯一下阿奴,快走,快走,再不走又得挨身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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