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家属院,邝师傅总算是把明天要带到宿舍的东西收拾好了。
刚在炕上坐稳,脑海里就又浮现出王思明抱着工具盒跑开的情景,那兴奋劲儿像极了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这臭小子,该不会真在鼓捣修理照相机吧?哎呀,突然好想去瞅瞅,这可咋办?”
邝师傅手指在炕上挠了几下,忽然一下子出溜到地上,穿上鞋,就轻手轻脚地朝隔壁走,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哼?还闩门了?肯定有猫腻!怎么才能悄悄进去呢?”
邝师傅四处踅摸了下,瞅见那低矮的泥巴院墙,眼中顿时冒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他打量了一会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双手扒住墙头,一使劲儿,一条腿就跨了过去,轻松地骑在了墙上。
脸上刚露出得意的笑,耳边就猛地传来两道震惊的呼喊:“邝师傅?!”
“额......”邝师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缓缓扭头一瞧,只见牛师傅和大林正目瞪口呆地站在不远处。
他迅速调整了表情,板起脸,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墙上爬了下来。
“邝师傅,真是您啊?那个,我们找您有点事儿!”牛师傅眼神飘忽不定。
大林的脸僵硬得像是在参加表彰大会,双手还不停地搓着。
“嗯,走吧,去我家!”邝师神情严肃,说着就把牛师傅师徒俩领进了自家。
邝师傅家里,几人坐在炕沿上。
牛师傅一脸纠结,嘴巴张了好几次,最后才说道:“邝师傅,听说您给小王申请工作台了?
那个,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是这样,小王这孩子身体可不咋好啊。
他刚进厂搬个零件都差点晕倒,也是最近才养好点,结果又受伤了。
您给他申请工作台是看重他,可这学习进度是不是能放慢点?
哈哈,我是真怕这孩子身体扛不住,再累出个好歹来......”
牛师傅硬着头皮说完,压根没敢看邝师傅的脸色,尴尬地低下了头。
他心里清楚不该插手别人管教-徒弟的事儿,可下午看到那孩子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怎么就过来了。
大林心里打着鼓,也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附和道:
“是啊,邝师傅,小王这天赋没得说,学得也快,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另外,我们也怕把他逼得太紧,他再逆反了。”
大林最后一句近乎是嘟囔出来的,说完赶忙垂下了头。
一时间,空气有些静默,牛师傅和大林的额头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汗珠。
邝师傅眉头微皱,心里不禁嘀咕:怎么突然有种严父教育孩子,却被慈母拦住的感觉?
他思索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却见这师徒俩同时缩了缩脖子。
牛师傅和大林这时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邝师傅太可怕了!
好后悔过来啊!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也只能帮小王到这儿了!
邝师傅沉着脸,刚张开嘴,想跟这师徒俩交流一下,却见这师徒俩猛地站起身。
一个说“肚子痛”,一个说“尿急”,突然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跑了......
邝师傅脸上滑下一道黑线!这两人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牛师傅两人是走了,可他们的话却梗在了邝师傅的心里。
王思明可不知道邝师傅差点潜入自家院子,自己修照相机的事儿差点暴露,也不知道牛师傅和大林哥去找过邝师傅。
此刻,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照相机上。
这台照相机的故障极为罕见,问题出在对焦系统的核心部件——精密的微型滚珠丝杠上。
大概是由于长期使用加上不当操作,丝杠上出现了划痕和局部变形,致使对焦时出现严重卡顿和失准。
“怪不得修理铺都修不好,这种微型滚珠丝杠的制造工艺也太精密了,没有高超的技术和经验可不敢轻易动手。”
“本来换个丝杠也行,可惜这个型号相机的丝杠规格独特,县城里肯定找不到合适的替换零件。”
王思明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这的确是个难题,对精细操作的技术要求太高了。
不过,自己也不是不能修!只是比较费神耗时罢了!
他先从工具盒里拿出一个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划痕和变形的位置、程度,同时脑海中的三维立体图也随之放大。
“果然,简单的打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能对丝杠进行极为精细的修复了。”
他挑了粒度极细的砂纸,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地盯着丝杠,控制着双手,以极其轻柔且稳定的手法开始打磨。
每一次的打磨都如同在进行一场精细入微的手术,力度稍有偏差,就可能让丝杠彻底报废。
王思明全神贯注地修理着,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打磨几秒钟,他就停下来,再次用放大镜观察效果,重新调整打磨的角度和力度。
这个过程重复了无数次,每一次的调整都需要做出精准的判断。
时间悄然流逝,这期间,王思明只起身开了一次灯,喝了一口水。
不知过了多久,王思明终于放下手中的工具,兴奋地喊了一声,“搞定!”
他迅速重新组装好相机,按下快门,当听到那清脆准确的对焦声音时,疲惫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腰酸背痛脖子痛,低头看了眼手表,竟然已经晚上11点58分了。
“不好!今天还没签到!”王思明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在心里默念:“系统,签到!”
“叮!宿主已完成本日签到,签到地点机械厂家属与院,恭喜您获得——”
“修理百宝箱一个!里面包含所有修理工具!”
“哇!”王思明立刻高兴得蹦了起来,以后他再手痒想偷偷修个啥,可就不用去跟邝师傅借工具了。
接着又想起昨晚签到获得的蜂窝煤一吨,只觉得这两天的手气太好了!
他先把相机小心翼翼地装回挎包,又把工具整齐地放进盒子里,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匆匆洗漱好,上炕睡觉。
也许是刚才修照相机太累了,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还难得地打起了小呼噜。
同一时间,隔壁的邝师傅却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他刚才居然梦到自己把王思明这孩子给逼疯了!
梦里这孩子穿着花裙子,涂着红脸蛋,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跟自己说:“师傅,我不学了,我要嫁人!”
简直是太恐怖了啊!
邝师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唉!他不就是想收个徒弟吗,咋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