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清点

待到老管家将事情的始末又从头重复了一遍的时候,这向来看不上什么人的初邵军也是啧啧称奇。

“我觉得八成就是这小子下的套!可以啊,这村里的泥腿子还能出得这样的人物?

父亲,你见过这个小子,觉得他咋样,是不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被问及初家的老爷,却是老神在在的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就和着茶碗嘬了一口,才道:“莫要着急。”

“等过完了十五,这人总是要上得门来,补他的工期。”

“他要在初家干近三年的工,这般长的时日,总能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的他瞧着是无足轻重。可纵是庞然大物也有倒在不起眼的小人物手中的时候。”

“咱们看人,用人,不仅要看重这个人的能力,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看这个人的人品。”

“若这少年,是个知晓进退,懂得感恩的,那我们帮上他一把,替商行收里罗个人才,也没什么。”

“可若是个养不熟的?哪怕他有着天纵之才,初家也是用不得的。”

“一个人若是能力不够,也只不过是不堪大用罢了,他影响不到旁人。可若是个有手段的还是个翻脸无情的狠人,那咱们却是丁点……都不能给他机会的。”

说完,初家的老爷就将手中的茶碗轻轻的磕在了方桌之上,瞧着自己的大儿子,叹了一口气:“就好比你这样的,若不是我的亲儿子……唉……”

说完,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将手一背,连给初邵军反应时间都无……扭头就朝着厅外的方向走去。

直到初老爷的身影消失在帘子的后边,大少爷初邵军才反应过来,他爹说这话的意思……

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奔着门那走了两步,转头就朝着老管家诉起了苦:“不是,这,这,我爹这是啥意思啊……”

“这是我亲爹吗!”

是,我是爱钱了一点,可我也是为了自家的生意好不是?

瞧着大少爷被挤兑的够呛,老管家也不发一言。

主家父子俩人之间的官司,岂是他一个下人能掺和的?

完成了汇报的老管家,但笑不语,只是朝着大少爷所在微微拱手,就等着这位少爷发完了牢骚,将他放走呢。

初邵军拿这位不作为的老管家还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这可是自打他穿开裆裤起,就跟在父亲身边的老人。

哪怕今后,他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初家全由他打理,将来要仰仗着大管事的地方……还是诸多的。

一个爹,一个爷。

拿谁都没辙的大少爷,认清了事实,只能沮丧的甩了一下袖子,说了一句:“嗨!得了!我还是回工坊里去闻胶皮味道吧……”随后,就头也不回,直奔外院去吩咐车马了。

引得老管家微微一笑,打着侧门出去,去忙活它事儿了。

这场有关于乡间小子邵满囤的讨论,就此结。

对于此,邵满囤却是一无所知。

此时,他跟在老村长的身后,来到了张灯官的门前。

“吱嘎嘎……”

狭小的房门被推开,内里的物件一目了然。

老村长带着三人清点张灯官家的财物。

他们先从屋内的家具摆设,床褥衣衫开始,再加上日用的脸盆毛巾,架子衣柜,拢起来不过才十数件儿的模样。

一有手有脚的光棍汉,过的还没有村中孤寡来的妥帖。

对于这种被人用过的物件儿,很爱几分干净的邵满囤是看不太上的。

他垂手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只瞧着另外两位翻检。

待到潘家的婆婆将那芦苇絮花的大床被褥卷在一起,林家的奶奶将那日用的板凳木盆摞成几层的时候,容得邵满囤挑选的东西,也只剩下一口缺了一个角上嵌的扣锁还有些合不严实的……方形木箱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那两位老婆婆脸上也有些赧赧。

在邵满囤蹲下身来去打量那口箱子的时候,就开口到:“邵家的娃娃,婆婆们这不是占你的便宜哈。”

“实在是……俺们家中想要置办点大件儿的东西……是太不方便了。”

“婆婆年纪大了,别说没俩钱,就算是有钱了,想要将这些大东西搬回家……也不容易的。”

“阿婆呢,也不想占你的便宜。”

“等一会,去了灶台间,那些粮食柴火的,就先紧着你挑?”

两位阿婆的话说完,蹲在地上的邵满囤已经将这个箱子仔细看了一遍。

待到他站起身来,也没表示不满。

他家不缺家具,却真的缺粮。

两位阿婆这么安排,正合他的心意。

所以他的反倒是挺开心的:“谢谢婆婆,俺们家刚平了外边的账,真的是有些困难。”

“若不是能从张灯官这里拿到些补偿,这个年,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过去。”

“婆婆们只要能让俺多拿些粮食,你们将这家里剩下的零碎都拿走了,俺都没有意见。”

“所以,婆婆们给我留着这口箱子,让我用它来装粮食就成。”

说完,邵满囤就将两位婆婆收拾出来的铺盖衣物尽数给抗到了门外的牛车上,将张灯官家的正厅给清了个干净。

收拾到这里,主屋就算搬完了。接下来就轮到厢屋。

位于西侧的这一小间,内里就更加寒酸了。

黑漆漆的小屋子内,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墙边上还歪七扭八的扔着不少灰蒙蒙的东西,乱的竟不知从什么地方收起。

见到这种状况,老村长就只带着邵满囤进去搬抗,让那二位阿婆在不大的篱笆院落之中帮忙清点。

等到他们将这间小屋子的杂物搬出去大半,那两位闲不住的婆婆已经拿着破布条子……将这些东西简单清洗了一遍。

东西去了灰,自然露出了真容。

再这么一瞧,那里边还真是什么都有。

半损毁的锁头,瘸了腿的农具,硕大的腌菜缸子,怎么瞧都像是从村民的家院中顺回来的东西。

大概是张灯官去村里人家偷抢回来,却又卖不出个价钱,也只能锁在了厢房,让它们落灰了。

等到这慢慢的累的多了,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些东西的存在了吧。

真令人失望啊。

这屋子里的东西没价值,咱们再往下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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